自機關城覆滅之后。
墨家弟子四散,那一夜的機關城內,幾乎所有的弟子都被秦國所擒拿,好在,自己早就通過地下暗河將墨家弟子送出去一些。
那些人都是墨家的核心。
作為傳承數百年來的大家顯學,諸夏間,墨家的隱秘地點自然有不少,博陽縣城這里就是一處。
先前的諸國舊地中,都有!
班大師!
那夜在墨核機關樞紐駕馭機關城的機關,僥幸得生,通過班大師自己制作的機關飛鳥離開群山深處。
雖如此,還有大量墨家的核心人員不存,盜跖統領被擒拿,此刻正在陸豐,大鐵錘、阿忠、方長他們也在陸豐。
更有七八千墨家機關城的弟子落在陸豐。
十年的時間!
自己愧對路枕浪巨子,不僅沒有將墨家引領至更為顯耀的一家,反而令墨家落入如此的危局。
墨家如今元氣大傷,已然不能夠摻和太多事情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休養生息,就是靜待良機。
農家!
不知道農家接下來會如何!
嬴政對于諸子百家不會留手的,相對于墨家的實力,農家更為強大,不知道農家是否可以撐過去。
“巨子。”
“班大師他們無礙,泰岳方圓數百里,山脈河流旁的村落眾多,足以安穩休養。”
高漸離頷首而應。
多月來,和巨子東奔西走,逐步收攏墨家殘余之力,沒有暴露的據點如舊先前,有可能暴露的,自然要變換形體。
諸如換個地方,換個身份,眼下秦國對于山東諸地的掌控不是很強,做到也不是很難。
班大師!
算得上如今墨家機關術造詣最深的人了,他可萬萬不能夠出事,現今…班大師也在挑選一些弟子,準備傳下墨家機關術。
“你的修為快要突破了。”
“逍遙先生不愧是人宗高人!”
劍氣歸元,玄功歸體,微微的舒緩一口氣,停下手中動作,身為墨家巨子,自己現在的實力還遠遠不夠。
墨家的武道傳承,修煉起來…不為快速,除非有外力相助,如珍貴的丹藥、天材地寶等等。
對于現在的墨家!
很難很難!
收起長劍,將手中的密信打開,同時言語略有一絲歡喜的看向高漸離,高漸離的修行也要邁入化神了。
邁入化神,是一件好事,起碼墨家多了幾分自保之力。
“道家之言,禍兮福之所倚,中了生死符,有了這般機緣。”
一念而覺,周身散發森寒氣息,體內的生死符固然危急性命,然而…逍遙先生的診治之中,些許道理落下,受益良多。
化神!
對自己沒有多少秘密了,自己一身所修,并沒有什么傳承,甚至于有些雜亂,能夠臨近化神,已然機緣。
破入化神,更是昊天垂青,更是墨家歷代先賢垂青。
“盜跖他們現在很好。”
“甚至于比我等都好。”
“只要不出陸豐城方圓五十里,一切活動沒有什么阻礙,翻整田畝,整修水利,墨家弟子得以安穩。”
“盜跖這個長史官…做的很好。”
“可惜…卻是秦國的官職。”
機關城被擒拿的近萬墨家弟子成員,自己更為愧對他們,黥面加身,罪行加身,若無天明挺身而出,他們接下來不知道被發配哪里。
也許一輩子都不可能返回中原了。
身上一輩子都要落下罪行。
他們并沒有什么錯。
秦國不能殺他們。
如今都在陸豐城內休養,那里的情況自己也漸漸知曉了,雖然距離中原很遠很遠,卻也是一處不錯的濱海之地。
田畝眾多,水域眾多,加上臨近海域,暫時雖有些困苦,接下來就不一定了,自己希望墨家的弟子成員安穩如斯。
盜跖也成了陸豐城的長史官,在天明手下做事,盡可能的照顧墨家弟子,讓他們不至于承受太多苛刻秦法。
從文書來看,一切都是上好的。
長史官!
昔年,自己手下也有長史官,那是屬于燕國的長史官,如今盜跖這個長史官,卻是秦國的。
感此,低語喃喃。
和嬴政的一次次交鋒中,自己…都敗了。
他現在是諸夏天子,自己是流亡在野的墨家巨子。
甚至于…他接下來要前來泰岳這里封禪,要和上古三皇五帝一般的祭祀封禪。
他要…封禪!
“巨子!”
“根據消息,嬴政的車駕現在已經走到滎陽了,加上路上停留的時間,兩個月后,就可到達泰岳山腳。”
“這幾日…濟北郡已經開始下達文書,對于郡縣之民給予編做什五,更有王賁在東郡的大軍前來。”
從巨子手中接過那封密信,高漸離亦是快速掃了一言,的確沒有什么重要之事,都是一些盜跖他們在陸豐的作為。
有天明少俠在,一切安穩。
雖然不愿意他們在秦國治下如此,卻是…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旋即,話鋒一轉,落在另外一處。
嬴政要來泰岳封禪了!
這個消息不是秘密,咸陽那邊早就有傳出來,封禪…自己這些時日也了解那是什么存在了。
凡封禪者,皆諸夏天子,統御萬民,上古三皇五帝莫不如此,登泰岳而封禪,便是昭告諸夏秦國對于這片大地的真正統治。
昭告諸夏萬民,大周徹底遠去了,接下來唯有大秦!
自己并不在乎什么泰岳封禪,然而…對于有些人來說,卻非如此,起碼…齊魯之地的人議論紛紛。
那里是儒家占據的區域,儒家之學遍布齊魯,對于封禪之說很是慎重,甚至于還有消息傳來,儒家會派出一些博士之人覲見嬴政。
儒家倒是會抉擇!
“墨家現在已然無力。”
“農家也正在被秦國羅網、影密衛盯著。”
“儒家欲要接著嬴政封禪的機會,進入秦國廟朝秩序。”
“我等做不了什么。”
秦國現在太強了。
剛剛擊潰山東諸國的大軍鐵血之氣未散,手中的戈矛還在散發寒光,諸郡縣也在落下大量人手給予整治。
一切都是那般的快。
一切都是…那般的令人不喜。
“不過,我等雖做不了什么,有些人卻不會甘心的。”
“他們不會讓嬴政泰岳封禪順利的。”
看向高漸離,姬水再次沉聲道。
墨家經不起折騰了。
否則,就真的要徹底消亡了。
對于諸子百家而言,嬴政泰岳封禪無太大意義,于山東諸國舊地的那些人…就不一定了。
“巨子。”
高漸離亦覺如此。
眼下墨家如果再次暴露,再次損失一些人手,可就真的雪上加霜了,尤其…接下來泰岳方圓會匯聚許多許多羅網、影密衛的人。
“大祭酒武成侯王翦病倒了?”
從皇兄手中接過一封加急文書,上面是咸陽國府的印記,快速一覽,周清頓時訝然。
王翦病倒了!
似乎病情還不輕!
此刻正在護國學宮的最高規格病房內休養,一位位院醫不住前往,可…病情并未好轉。
“王翦!”
雨過天晴,天地間的氣息都似乎為之香甜許多,嬴政并未在車駕之中,而是駕馭駿馬在車駕前行進著。
前一刻還堪為不錯的心情,此刻…墜入低谷。
王翦重病!
院醫都診治不好?
王翦!
自己先前從咸陽離開的時候,也曾相邀王翦一同前往泰岳,作為大秦東出的首要軍功之人,王翦有這個資格。
也應該有這個榮寵。
卻是王翦以體弱拒絕,當時…自己還以為王翦是謙遜,不想要繼續展露鋒芒,想要給后輩一些榮光。
故而,自己下詔,令王賁率領大軍在側,期時登臨泰岳。
不曾想…王翦真的病重了!
無論是當年自己成為秦王,還是后來誅滅長信侯,冠禮親政,還是多年來率領大軍屢屢出戰。
王翦一直沒有讓自己失望。
武安君白起名揚諸夏,與之相比,王翦似乎打了不少敗仗,然而,在最為關鍵的戰事上,王翦從未讓自己失望。
在自己心中,王翦并不比武安君白起遜色,甚至于更勝一籌,起碼在權謀抉擇上,王翦做的很好。
而武安君白起…,受宣太后、穰侯、華陽君、高陵君之人牽連,以至于身形不穩,被昭襄先王所猜忌。
“郡侯!”
“武成侯病情緊要,更是秦國柱石。”
“郡侯返回咸陽替朕看望武成侯如何?”
事關緊要!
非泰岳封禪事大,自己此刻便是有返回的心思,卻是…封禪之事,怎可中途而返?
傳揚出去,怕是于大秦在山東諸地的威信有損。
誠如此,最為合適回去的也就郡侯了,郡侯的身份足以代表自己,而且郡侯也懂的醫術。
說不得會派上用場。
“當如此。”
勒住韁繩,周清拱手一禮。
明白事情的輕重。
“那玄清這就出發返回咸陽!”
王翦這個時候出事…,可不是一個好的預兆。
終究需要返回一觀。
“護國學宮的事情,郡侯暫行處理。”
嬴政頷首。
王翦如今是護國學宮的大祭酒,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很多,王翦病倒,護國學宮的秩序不能有亂。
“是!”
周清又是一禮落下。
“速去速回。”
嬴政叮囑著。
先前相詔皇弟前來洛邑,隨從前往泰岳,一則是為了泰岳封禪祭祀,二則是為了那…所謂的星辰古約。
兩件事…也都需要皇弟在側。
周清再次點點頭。
當即不在多言,許多事情自己可以權衡處理,對著皇兄再次一禮,調轉馬匹的方向,歸真靈覺擴散。
“紫薇明耀,將星暗淡,金色巨石西墜,沒入虛無!”
“東方也有一顆紅色的巨石閃耀,隱約不穩。”
“郡侯,咸陽那里是否有兵家之人身隕?”
雙手掐動占星律,雙眸迸出金色炙熱光芒,看向頭頂太虛身處,金眸深處,萬千星辰沉浮。
看著郡侯要馭馬返回咸陽,東君焱妃低語道。
“身隕?”
“王翦重病,不會現在就…就去了吧?”
周清驚愕。
神通運轉,也是看向此刻被大日光芒遮掩的星象,對于陰陽家的占星律,修行之法,自己也知道了。
不是什么秘密,起碼對于現在的自己來說,推演出來也不難。
數息之后,眉目緊鎖。
從推演的結果來看,的確要有人身隕。
至于是否是現在身隕不知道。
難道王翦現在已經去了?
那封文書發出來的時間是昨天辰時三刻,算下來,從咸陽發出到如今的滎陽之東,也就一天多的時間,兩天不到。
“也許去了。”
“也許快了。”
東君焱妃秀首輕搖,周身玄光隱現,肌膚自生晶瑩之光,從星象來看,卻是有兵家將星隕落,就算現在沒死,怕也就是這一兩日了。
那是來自昊天的預兆。
“陛下這里就交于你了。”
“本侯返回咸陽了。”
看著曉夢她們近前,周清對著東君叮囑一聲,片刻之后,便是道道流光破空,消失不見。
“武成侯王翦病重!”
“怎么這般的突然?”
虛空之上,雪兒感此消息,也是驚訝。
王翦!
在秦國軍中的地位不用說,或許公子地位更為尊崇,然而王翦在軍中的威望卻無需懷疑。
絕對的軍中第一人。
東出攻滅山東諸國,趙國、燕國、楚國都被其攻滅,若非王賁非要獨立滅魏,怕是所滅之國更多了。
至于齊國,更是不在話下。
或許現在一些山東兵家之人語論換一位將領,同樣可以做到王翦的功勛,卻是…從滅楚一戰就可以看到王翦真正的水準。
王翦病重!
先前似乎沒有任何預兆。
“生與死,本為自然。”
曉夢倒是沒有什么異樣的神色,秀麗的面上此刻正打量著下方大地,王翦…自己知道他,兵家傳人!
然而,在生死面前,和普通人沒有什么差別。
如果將來自己不能夠破入身融萬物的至高境界,或許也有這么一天。
是以,無需有什么驚詫。
“公子,果然王翦真的有什么不測,是否會對陛下東巡登泰岳封禪有影響?”
云舒卻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旋即,看向公子。
陛下令公子返回咸陽,以觀武成侯王翦病情,無疑是很大的看重,不希望王翦出問題。
固然是對于王翦的關心。
想來也是出于眼下的考量。
果然在登泰岳之前,武成侯王翦身死…這肯定不是一個好消息,到時候,肯定少不了一些人散播流言。
“宵小之輩,何以成事?”
周清擺擺手,真空運轉,踏步間,速度更快了。
如果王翦真有什么不測,影響是肯定有的,卻不為大的影響,頂多一些上不了臺面的語論。
果然如此,等待他們的就是一個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