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和云舒二人相視一眼,盡皆頷首。
觀公子在看焰靈姐姐抄錄的醫家診治之法和病患釋解,登時也放下手中正在整理著的各種典籍。
那些都是從咸陽收藏室、兩大學宮、儒家桑海小圣賢莊、諸夏各處收集來的,都是關于治病救人的。
一大堆東西中,紙張書錄的典籍所占的有六七層,其余的則是一些竹簡、牛羊皮、龜甲、骨頭、瓦片、石片…。
反正能夠記載東西的事物,都有!
若僅僅是如此也就罷了,關鍵是上面所記載的東西,真的是治病救人之法千奇百怪。
甚至于有些不可思議。
如先前一塊龜甲上有文字記載,殷商的一位大夫身上得了膿瘡,喝了許多湯藥,也不見好。
忽而一日,有人搜尋來診治之法,需要吃牛尾一百條,就是這樣記載的,關鍵那位大夫還好了。
因此,便是將方子留下來了。
完全沒有任何道理的。
還有百越收集來的診治之法,眼睛被瘴氣所傷了,診治之法便是吃別人的眼睛。
關鍵,有的人還治好了。
太…瘆人了。
太難以置信了!
完全不像如今諸夏流傳的醫家診治之法,自從扁鵲子醫家之法大成以來,便是有了真正的傳承。
望、聞、問、切,而后針對不同的病患,給予不同的診治之法,每一副藥方都不一樣。
當然,雖不一樣,有些病癥相似,卻有了通用解決之法,除非有了額外的癥狀。
“不算意外。”
“神農嘗百草,始知藥性。”
“醫家之道,永無止境。”
“這上面記載的東西,有些方子可以嘗試制作成丸藥,諸夏之民生出病患,大部分的病癥都是相似的。”
“一些通用的丸藥就可以解決。”
“至于剩下的病癥,這就需要醫者親自解決了,那才是南昌這里設立醫家院堂的緣故。”
“以你們現在的境界,只要花費一些時間,成為醫家圣手不難。”
人身五行,陰陽二氣,人體生出病患,便是三元失衡了。
受熱過度。
受寒過度。
飲食偏好過度。
以至于五行失衡,三元不復,身體自然就出現問題了,就出現病癥了,欲要治好,便是要撥亂反正。
而百花百草藥性各不一樣,偏生可以彌補于此,這似乎也算得上服食一道。
云舒、弄玉、雪兒她們如今的境界都靠近虛空一體了,把握陰陽五行,研究醫家之法。
不算難。
尤其還有這些千百年來的典籍參照之物,取其精華,添加嶄新之法,便可有所成。
“公子,一位上好的醫者可是很難出現的。”
焰靈姬靜靜趴在周清肩頭。
自己寫的還是不差的。
字體上,自從嶄新的文字落下,自己可是參照公子的帖子,一個個習練下來的。
絕對稱得上美觀。
柔聲魅語,天魔繚繞,吐氣如蘭,撩動心神,自己抄錄這些東西就行了,讓自己研究醫家的道理?
有那個時間,自己還是探究天魔力場比較好!
“凡事,都要走出第一步的。”
“本侯接下來要在江南之地二十年,有足夠的時間。”
“二十年的時間,云舒你等匯同醫家院堂那里編撰出嶄新的醫家之書,也是惠及諸夏的好事。”
“這些方子,可以嘗試嘗試。”
焰靈所抄錄的這些東西,都是一些云舒她們挑選出來的方子,大體上合乎陰陽五行道理,合乎醫家醫道的方子。
周清簡單掃了一眼,其中還是有可用的,就是范圍有些小,局限性有些大,卻也是有用的不是?
說著,屈指點了一下此刻不太老實的焰靈,如果讓她接下來服用破空丹,怕是真空之下,不受天魔力場影響的幾乎沒有了。
就算是浮屠之道,也得受到影響!
所差別就是受影響的強弱罷了。
“公子!”
“果然接下來可以編撰出可用的醫家之書,再好不過。”
“根據芊紅姐姐所言,江南百越之地,之所以數百年來一直人數不多,其中一個緣由,便是病患之人身死太多。”
“往往只要得了病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接下來果然有足夠的醫者,江南這里的人會越來越多的!”
雪兒端來一盞茶水,落在案上。
編撰出一部醫家典籍之書?
聽起來蠻好的,就怕編撰的出現問題,好在…有公子在身邊,應該不會出什么問題。
“這也是醫家院堂設立的緣由。”
“待那些醫家之書編撰出來后,可以落在一處處道宮之中,讓那些分教開宗的道者也習練一二。”
“總歸有些好處的。”
放下手中的紙張,周清也是有些小小的感慨。
諸夏間的醫者其實很少很少。
醫家作為諸子百家之一,向來是傳承苛刻,非弟子不可習練醫家之法,而整個醫家才多少人?
就算有醫家弟子,也往往被先前的諸國王室、貴族邀請,坐鎮緊要之地,以備不時之需。
能夠行走諸夏的醫者?
罕見無比!
自從當年自己建言在大秦軍中設立軍醫,東出攻滅諸國,因此受益的兵士不下于數萬。
如果沒有醫者及時診治,死傷之人要多出數萬?
數十萬?
頗為可惜了。
“公子大德!”
云舒笑語。
“哈哈哈。”
“希望一切如本侯期待。”
周清大笑。
自己還在江南坐鎮,諸郡的方向自然由著自己把控,而它日自己不在江南了,一切就未可知了。
無論如何。
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
有些用處更好了。
“公子!”
“前方就是陸豐之城了!”
“在下收到武真郡侯的批示,便是派人在陸豐之地,尋找一處適合筑城之地。”
“這里為人跡罕至的南海,木料、石料眾多,更有郡侯下令送來的水石,如今…兩個月過去,城池已然鑄造的差不多了。”
“就是…略有些簡陋!”
“墨家的那些人已經登名造冊,列入檔案了。”
南海郡!
大秦新設立的郡縣,郡守為任囂。
同樣,任囂也是閩中郡的郡守,雖統轄兩郡之地,然而,從人口上來說,和中原任何一郡都比不上。
也就地方大上一些。
連帶其中的城池都屈指可數,先前的百越人基本上沒有城池,有的只是簡略的部族匯聚之地。
根本不長久。
按照自己上呈南昌那邊的五年規劃,接下來兩郡之地要鑄就大量的城池,將人口匯聚一處。
而后要道貫通,通行百業,徐徐拓展。
收到郡侯的文書,再加上一些人的秘密知會,任囂親自迎接這位大秦公子,雖說他的消息自己略知一二。
然而,那些于自己沒關系。
天明公子…就是大秦尊貴的公子。
按照大秦律法,公子雖然沒有什么爵位和官職,然而,位分上堪比諸侯,那是毋庸置疑的。
身著郡守一級的黑色袍服,束發而冠,身后跟著郡丞等人,還有自己調遣來以為天明公子所用的人手,浩浩蕩蕩,綿延很長。
御馬而行,行走在寬闊平坦的要道上,這是水石鋪就的,不算很寬,只有一丈之距。
連大秦規矩的要道都算不上,更別說足以通行始皇帝陛下車架的馳道了。
單手抬起,遙指一二里開外的一座城池,大致的輪廓已經清晰可見,就是方圓不顯,只有三里!
方圓三里的城池!
其實已經不小了,如果不是公子天明的身份,自己預計鑄就方圓兩里的城池,足以容納墨家那些叛逆了。
在動用不小兵士的力量下,在周圍山脈充足的木料、石料供應下,在郡侯送來的一船船水石供應下,城池建造的很快。
方形的暗褐色城池。
四周城門皆有,城門之上也有箭樓,以為兵士巡視之用,城池之內的一處處區域都規劃好了。
就是一些房屋稍顯簡陋,畢竟時間還不算很充分。
對于那些墨家的叛逆,也無需很充分,讓他們住在城池里,已經是極大的恩典了。
“東側區域有一條河流,南側也有一條河。”
“再往南走十多里,便是可以到海邊了,那里可以建造渡頭,用來造船出海所用。”
“公子,北邊便是那群墨家叛逆停留之所了,墨家之人一共有七千八百六十三人,還有一些其它發配過來的六百多人。”
“一共八千五百人左右。”
“他們就交給公子了,為安穩起見,陸豐這里會留下兩個千人隊以為公子所用!”
“叛逆終究是叛逆,需要防備!”
接著先前所言,任囂繼續說著。
陸豐之地,這里其實真的不錯,方圓五十里區域內,幾乎沒有什么高山,最高的一處連三百丈都沒有。
其余更為低緩了。
遠遠看去,地勢起伏有序,林木蒼翠茂密點綴,一株株中原之地罕見的樹木生長。
此外,城池四周可以用來耕種的土地也不少,方圓五十里之內,足有二三層的區域可以為所用。
這個比重已然足夠高了。
放在整個閩中郡、南海郡,都絕對是很高的比重,許多敵方連一層的比重都沒有。
公子…終究是公子。
任囂為之感慨。
話語間,單手指著城池北邊的一處平坦之地,那里正看押著八千多人手,都是接下來陸豐的子民,籍冊都更改過了。
旋即,又指著此次同自己一塊前來的兩個千人隊,是用來維持安穩所用的,從數日來的回應來看。
那些墨家的人很不老實,經常生事,沒有兵士在這里,任囂還真不放心。
“任囂大人,多謝!”
天明一路上,都是靜靜聽著,很少說話。
和召水她們在南昌停留了三日,便是分開了,自己乘船南下陸豐,不曾想遇到郡守任囂了。
于此,天明只得輕輕的嘆息一口氣,怕是自己所有的行蹤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
對于江南,對于陸豐,自己不了解。
從郡守任囂的一連串介紹來看,的確是上佳之地,很好的地方。
和自己想象中的蠻荒之所不一樣。
尤其郡守任囂還帶來了很多支持,無論是諸般農具,還是耕種的谷物,還是其余必須之物。
都是應有盡有。
固然是武真郡侯的吩咐,怕也是咸陽的母親和他的吩咐。
否則,以秦國對待俘虜的處置辦法,墨家那些人此刻應該在衣衫襤褸的在這里做著各種工事。
日夜不息的開挖溝渠?
夜以繼日的開墾良畝?
焚滅山林,開采礦石?
無論如何,現在自己需要任囂提供的那些,拱手深深一禮,雖不愿如此,卻還是如此。
心情格外沉重。
“哈哈哈,公子不必言謝。”
“都是在下應做的。”
“若是做不好,郡侯可是要問罪在下的。”
“公子,接下來是直接入城?還是看看那些叛逆?”
“一共八千五百人中,女子數量不少,約有五千人,勞力不算多。”
任囂連忙笑語還禮。
說話之間,一行人已經御馬臨近陸豐之城了,勒住韁繩,任囂再次詢問著。
“去看看那些人吧。”
天明打量著不遠處的城池一言。
城池已經鑄好,很出乎預料了,已經很好很好了。
至于里面是什么,不算重要,接下來修建也很快的。
反而那些人才是最重要的。
十年的時間!
自己要和八千五百人在這里停留十年!
十年之后,自己也二十余歲了。
召水…也二十余歲了。
陽滋也成了大姑娘了。
高兒弟弟也長大了。
不知道那個時候,會是一個什么模樣。
思緒翻滾,靈覺如舊,對著身側的任囂頷首一笑,指了指北方的那些人。
“公子,請!”
“你們先行前往。”
任囂點點頭,微微調轉馬兒前進的方向,旋即,看向左右低語吩咐著,那些墨家的人很不老實。
修為入化神,一切自然聽得很清楚,天明沒有多言,只是調整著方向,緩緩行進那里。
近八千的墨家機關城弟子。
接下來都要在陸豐之城了,自己還成了陸豐之城的縣令?
希望他們不會讓自己失望,也希望自己不會令他們失望。
“任囂大人,十年之后,那些人就可以隨意離開陸豐之地了吧?”
這是自己和武真郡侯的約定。
任囂應該知曉。
“不錯。”
“十年的時間!”
“只要十年的時間,那些人不出陸豐之地,十年之后,他們就自由了。”
“為此,郡侯所言,讓在下派人每隔一段時間前來統計戶數,還望公子見諒。”
“公子仁德之心昭然,而這些人卻不一定體會公子之心,果然有些人不守規矩,罪當連坐!”
任囂拱手一禮。
對于陸豐之地這邊的安排,郡侯自然有吩咐。
聞公子天明之言,連忙說道著。
其實,規矩什么的?
對于公子天明來說,不算什么!
關鍵是公子天明如何抉擇,因公子天明的緣故,郡侯應下十年的期限,這也是郡侯給公子天明的顏面。
給麗夫人的顏面。
公子天明當有所知,仁德之心固然好,卻也非適用于墨家這群叛逆中的一些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