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
“奇怪的名號。”
“雖如此,我還是不看好他們,父王和郡侯都是神目如炬之人,真以為換個人、換個道理…就可以傳道了?”
“只是…,那些浮屠人的確可用。”
胡亥念叨一語。
佛陀?
佛家?
位列百家!
對于那些浮屠人的動靜,沒啥興趣,如果他們可以為自己所用,那就有興趣了。
趙高所言,浮屠之中,可是有強者能夠同武真郡侯媲美的。
武真郡侯!
就算自己修行不怎么樣,也知道百家之中,論修行,郡侯堪為第一!
“對于浮屠之人。”
“欲要駕馭他們很難,可…他們有所求就足夠了。”
“那才是御人之道。”
“近來廷尉府出了不少的法章律例,你習練這些嶄新文字后,將它們抄錄下來,獻給大王吧。”
“欲成大事?”
“大事?”
“如這尊美酒,就算是諸夏技藝最為精湛的釀酒師,都不可能將其一蹴而就的釀造功成。”
“都是先經過采摘、選取上佳的材料,精心釀造,那…需要的時間很長很長。”
浮屠之人在諸夏間沒有太多的利益牽扯,且他們實力超凡,羅網與之為敵,不為明智。
看向胡亥。
有一顆掌控別人的心是好事,前提也要把握自己的能力,能否掌控住別人,否則容易被反噬。
欲要直接得到大王的重視,然后徹底明耀起來,甚至于…立為王儲,一氣呵成?
那是決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自己很了解大王。
卻不能夠徹底琢磨透大王。
將寫下的佛字拿開,將先前寫好的嶄新文字書錄遞給胡亥,飯要一口口的吃。
“從你口中,我聽到最多的就是等待!”
“就是等一等!”
“如果當年的父王也是那樣等待,何有今日天子?”
胡亥眉目不喜,從趙高手中接過一摞子紙張。
道理上,自己都明白。
卻是趙高一直這般行事,實在是…自己不喜。
等到什么時間?
等到扶蘇做大?
等到公子高成長起來?
或者等到父王有其他欣賞的公子了?
“你的母親當年罪責不小,你天生就不被大王所喜。”
“近年來,能夠有此改觀,已經足以。”
“若是你不滿足于此,可…選擇別人幫你!”
“我的選擇中,你是最好的,卻非唯一的。”
趙高只是一笑。
今日得到更進一步的玄功,心情很好。
盡管如此,并不意味著胡亥可以向自己發脾氣,他…還沒有那個資格,起碼現在還沒有。
難道胡亥以為他現在可以駕馭自己?
可以指揮自己?
留下一言,一步踏出,消失不見。
“你…。”
“哼!”
耳邊繚繞趙高那輕緩中帶著一絲陰冷之意的話語,胡亥心中一稟,神色一滯。
目視趙高離去的身影,沉吟許久,低首看向案上的一摞子紙張。
甚為不悅。
生來帶有些許琥珀色彩的雙眸微微瞇起,深深的呼吸一口氣,看著那尊還未飲用的酒水,直接扔入旁邊的水池中。
“這就是隨和二寶中的和氏璧!”
連日來,周清一直待在自己的府邸中,還專門請假了,反正現在每天的朝會上也沒有自己的事情。
國府那邊有各大行署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廷尉府,李斯的能力不消說。
其余各大行署也是一樣。
如此,朝會上有沒有自己都一樣,有那個功夫,和東君、雪兒她們在榻上細細探究一下性命交修的深層次玄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當然,如果沒有曉夢搗亂的話,效果會更好。
沒有曦兒搗亂的話,會更加好!
終究,自己還是郡侯,身上還有官職在,巳時中段,咸陽宮來人言語陛下相召。
自然不能夠怠慢,便是隨同一起前往王城,入興樂宮廳殿內,周清便是看到殿中間擺放著一張五尺高臺。
上面…正放置著一塊奇特的玉璧!
何以奇特?
如果自己所觀不錯,它應該就是名揚諸夏百多年的和氏璧!
同隨侯珠齊名!
卻聲名更甚隨侯珠!
隨侯珠,根據傳聞,乃春秋歲月,隨國的君主出游,見一條受傷的異獸之蛇趴在道旁。
便是命人取來藥物治療。
其后,異獸之蛇歸去。
忽一日,用口銜來了一顆稀世寶珠表達感謝,便是成為了隨國傳國之寶,后來隨國被滅,寶物輾轉。
最后入了秦國!
再加上早已入秦的和氏璧,名揚大周歲月的隨和二寶盡皆在咸陽宮,真論起來,還是文信候呂不韋的所為。
昭襄王之后,呂不韋隱約把持國政,秦國更為強大,再加上羅網的存在,許多諸夏間的寶物入秦。
隨和二寶便是在那段歲月入了秦國。
這件事情,鸚歌也和自己說過,當年她還在夜幕百鳥的時候,姬無夜曾命她前往趙國搜尋和氏璧。
完璧歸趙、澠池之會,藺相如名揚諸夏,和氏璧也就留在了趙國邯鄲,可是鸚歌在邯鄲找了好久,卻沒有任何所得。
后來才隱約在邯鄲發現羅網的痕跡,不用說…,羅網出手肯定更早。
隨侯珠原本隨國所有,后來落入楚國,也被羅網搜尋到,直接入了咸陽宮,盡管后來不是秘密,可諸國卻沒有膽量取走。
“編定制式文字有成,朕欲要為天下先。”
“且大秦掃滅諸國一統諸夏,原本的大秦王印不足以承載那份榮耀,郡侯也曾有言,朕應該打造一顆嶄新的王印。”
“天子印璽!”
“朕思來想去,咸陽宮內,也唯有這個東西可以有資格了。”
“和氏璧!”
“這塊從楚國得來的璞玉,也許成為天子印璽,就是它的歸宿。”
始皇帝嬴政一身常服束冠的站在高臺前,觀皇弟近前,微微一笑,而后手掌在巨大的和氏璧上撫摸著。
這塊和氏璧!
很大!
當年楚人卞和自一處洞中所得,它還只是一塊石頭,兩次獻給楚王,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反而,雙腳還被看去。
后來楚王憐憫,令工匠剝開石頭表面,略有雕琢,便是成就美玉,頗為玉璧形體。
直徑一尺有余!
厚半尺上下!
表面色澤不為如一,遠觀似白玉,踏步間,由著光芒的映照,更是閃爍色澤斑斕。
仿若諸般色彩都內蘊其中。
近距離細細一觀,又仿佛所有的色彩隱匿其中,整體的色調變得沉穩厚重起來。
略有調整方向,那種色澤又隱隱變化起來。
當年楚王將卞和的那塊石頭雕琢,成就這塊奇特的玉璧!
和諸國流傳的記載差不多,和氏璧很大,雖說是玉璧,卻還是一塊璞玉,尚未徹底的雕琢成器物。
也許…任誰都覺得將這樣一塊璞玉雕琢出來是浪費。
是…有損于它。
置于高臺上的架子上,周清細細觀著。
“這塊玉…玄清還是第一次見到。”
“的確無愧于寶物!”
“用它來雕琢天子印璽!”
“很好!”
周清也是單手撫摸著這塊和氏玉璧,歲月長河中,和氏玉璧雕琢的天子印璽消失不見。
引以為憾。
現在…天子印璽自己沒有見到,卻是見到了這塊和氏玉璧。
的確很美。
當年昭襄先王以城池易之,雖有些戲言,足以證明它的身份,果然是一塊普通的美玉玉璧。
昭襄先王絕不會那般言語。
“哈哈哈,這塊玉璧…朕覺得雕琢成天子印璽應該有剩余。”
“到時候為郡侯雕琢一塊郡侯印璽。”
始皇帝嬴政亦是欣賞的看著面前這塊玉璧,這塊玉璧…自己也沒有見過太多次。
不是沒有資格見到,而是沒啥興趣。
縱然是一塊名揚諸夏的玉璧,終究它還只是玉器,并非有用之物,現在…倒是派上用場了。
的確很漂亮。
昭襄王當年欣喜此物,欲以十五座城池交換和氏璧,稱得上價值連城了。
腦海中浮現天子印璽的大致形體,一塊印璽還用不完所有的玉料,當有不少剩余。
“陛下,可有命人打造?”
周清將視線從和氏璧上移開,看向皇兄。
“暫無。”
“…莫不是郡侯有意?”
“郡侯也會雕琢玉器之法?”
嬴政擺擺手,制式文字尚未徹底功成,自己只是準備讓人將玉璧雕琢成型,然后刻上文字。
刻上大秦嶄新的文字。
匠人?
應該是從少府尋找。
迎著皇弟的目光,嬴政不由一笑,似乎…明白了皇弟此語言外之意,卻是皇弟會雕琢嗎?
“自然。”
“一法通萬法,雕琢技藝,小道爾。”
“近來玄清待在府中無事,不若…天子印璽的雕琢就交給玄清吧。”
“陛下以為如何?”
周清的確有這個心思。
“哈哈哈,朕自然放心。”
“郡侯有此意,更好。”
嬴政雖詫異,并無反對。
皇弟做事,從未讓自己失望過。
“自不會讓陛下失望,接下來玄清會相召學宮博士,定下天子印璽的形體,而后再行雕琢。”
周清笑道。
“可!”
“如此,朕可就期待天子印璽了。”
嬴政頷首,再次看向面前的和氏玉璧,抬手召過不遠處的侍者,命其將玉璧送至皇弟府邸。
“最近你倒是清閑了。”
“朕可是日夜忙碌的都是三更才行睡下。”
“蒙毅,將國府和廷尉府整理出來的官制文書挑出來,予郡侯一觀。”
撤去高臺,始皇帝嬴政身軀微轉,對著蒙毅吩咐著。
“喏!”
蒙毅當即將身前案上的文書給予整理,將四本厚厚的奏章、文書拿在手中,近前遞給武真郡侯。
“已經完備了?”
嶄新官制的事情,周清知道。
春秋歲月以來,諸國爭霸,戰事頻繁,為應對許多事情的出現,一種種官制逐步出現,各種官職也出現了。
出現的快!
就意味著可能出現隱患!
往往都是君主直接拍腦袋定下的,再遇上一些事情,在下定下嶄新官職,說不準彼此就有沖突。
如今諸夏制式郡縣一體,自當要有與之匹配的官制官職。
周清沒有插手,歲月長河中的許多嶄新官制、官職都是在遇到新情況之后,逐步發展起來的。
就算現在拿出三省六部制,拿出內閣制度,拿出文武兩府制度,或許皇兄還會覺得很奇怪。
有一個相邦不就好了,若是覺得相邦勞累,還有丞相存在。
六部職責,國府之內,也有各大行署,就是名字不一樣,內在職能一般無二。
“大體有成,郡侯一覽,覺得是否完整?”
現在已經是晚秋之月,再有一個月,便是新的一歲。
到時候,就要半步嶄新的文字、官制、官職…,時間還是有些緊迫的,始皇帝嬴政取過一盞茶水,握在手中,隨意抿著。
大體上就那些事情,今日由著和氏璧的機會,想要聽聽皇弟的看法,畢竟…皇弟一直給予自己別樣的視角。
“這就是國府、廷尉所謀官制?”
“勾勒綱要,契合郡縣一體。”
“以陛下為中央的王城官制體系!”
“以國府相邦、國尉、御史大夫為中心的三公九卿體系,卻是九卿體系中,也有不少行署歸于咸陽宮王城官制。”
“以郡守、縣令為中心的郡縣體系,郡丞、郡尉、縣丞、縣尉各有其責。”
“以鄉、亭、里為中心的根基體系!”
“四位一體,成就大秦嶄新的官制,的確恢宏!”
周清閱覽文書、奏章的速度很快,何況還都是紙張上的文字,不比竹簡,由著皇兄喝茶的功夫,便是合上最后一份文書。
嘆語落下。
將繁雜亂象的戰國官制形成嶄新的體系,已經很難了。
就算是歲月長河的諸般官制,根基也就是這套。
“哈哈哈,朕…可不是來聽郡侯贊譽的。”
“喝茶!”
始皇帝嬴政朗朗笑道。
這四份文書自己琢磨兩三天了,覺得還是相當不錯的。
可…應該有些不完備,具體在哪里不好說,所以…皇弟出現在了興樂宮。
“這份嶄新的官制很好。”
“若說有些缺陷,在玄清看來,也就是屬于咸陽宮的體系和三公九卿體系交錯。”
“九卿之中,有屬于咸陽宮管轄的,也有屬于三公管轄的。”
“對于此,玄清以為,可以職責更為明朗一些,歸于咸陽宮的直接歸屬于咸陽宮。”
“歸于三公的直接歸于三公。”
“九卿之列,郎中令、奉常、衛尉、太仆、宗正、將作少府、廷尉、典客、治粟內史。”
“依從上面所語,郎中令總領宮殿,掌一應宮殿并皇帝護衛事,屬于咸陽宮。”
“奉常,總領太廟、太祝、太史、太宰、太卜、太樂等署,也屬于咸陽宮!”
“衛尉,掌陛下近身護衛要職,也屬于咸陽宮!”
“太仆、宗正也是屬于咸陽宮。”
“如此,九卿之列,便是有五化入咸陽宮歸屬,屬于三公的唯有廷尉、典客、治粟內史、將作少府。”
“且將作少府也多以咸陽宮為尊!”
“玄清以為,當直接分化,明其屬,定其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