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利房斗膽抬首,看向上首大秦始皇帝陛下,雙手合十,高聲郎語,無量慈悲之韻擴散,深深禮落。
此行同羅戶尊者一同入大秦咸陽,最終目的便是能夠令這位大秦始皇帝陛下,應允他們傳道。
果然如此,則浮屠之道,可以在很短的時間,通傳這處東震旦之地,一如阿育王傳播世尊之道的速度。
沒有這位大秦始皇帝的允許,速度只會很慢很慢,雖然也好,卻為何不試上一試?
收攏往昔世尊弟子入東震旦的諸多所為,見惡大秦不少,那便是攔阻之事,室利房早有所感。
一禮落下。
順而連同身后前來的十一人盡皆雙膝取下,雙手交叉于頭頂,眉心落在地板之上,以為誠意。
那些世尊傳道者所為,的確存在。
的確是他們的罪過。
為此,他們愿意付出代價。
哪怕是生命的代價。
只要這位大秦始皇帝陛下允許他們傳道,無論何種罪責,都愿意承擔!
“為傳道。”
“你等愿意付出性命的代價,有趣。”
“世尊之道。”
“據你等所呈文書之語,浮屠世尊也是一位智者,是一位如諸夏先賢的能仁者,能儒者,能忍者,能寂者。”
“果如此,你等入諸夏,當寬厚、安和,何有紛爭?”
“豈不違背爾等世尊之愿?”
俯覽下方以頭搶地的十二位浮屠之人,始皇帝嬴政笑道。
所言!
所為!
不能夠如一!
不能夠知行合一!
何以取信于自己?
“大秦始皇帝陛下!”
“世尊感知萬民生、老、病、死諸般苦,歷經諸般修行,于畢波羅樹下靜坐思維四諦、十二因緣之理。”
“進而鎮壓天魔波旬,證就覺悟,臻至無上妙法。”
“室利房入東震旦之地,也有一段時間,遍觀此地百家修行,可知世尊之道能仁、能儒、能仁、能寂。”
“世尊傳法,以理勸說萬民。”
“我等弟子修行不足,傳道心切,或有歧路,以為今日罪責,便是世尊所言之大因果。”
“有當日之音,得今日我等罪責之果。”
室利房頭顱未有抬起,話音緩緩,以應大秦始皇帝陛下。
“哈哈哈,你等之語,頗為有趣。”
“浮屠世尊之道!”
“朕知曉其人是足以和道家祖師媲美之人,于道家的妙理,朕了解不少,可為大道。”
“欲要傳道,讓朕以觀所謂世尊妙法。”
“是否是真正的世尊妙法。”
這些人或許真的有傳道誠意。
可…卻還遠遠不夠,始皇帝嬴政從旁側案上取下一卷文書,那是浮屠之人進獻的文書。
上面皆言世尊法門宏大,無可比擬,乃天地間第一等的無上法門。
口氣倒是不小。
就是諸夏百家之中,也沒有誰可自傲。
“世尊法門眾多。”
“有論《過去現在因果》!”
“有論《修行本起》!”
“有論《大般波若》!”
“有論《普曜華》!”
“有論《妙法華》!”
“有論《無量壽》!”
“有論《阿彌陀》!”
“有論《大涅槃》!”
“世尊于萬事萬道皆有法門,室利房智慧薄弱,只得一卷《妙法華》,愿語落大秦始皇帝陛下。”
室利房緩緩挺立身形,未有起身,屈膝盤坐在殿內,雙手合十,周身一絲絲奇異玄光閃爍。
對于世尊法門如數家珍,世尊之道乃一等一之道,東震旦之地合當接受世尊萬千法門。
“無量世尊!”
“無量世尊!”
身后十一位赤足光頭浮屠之人亦是坐起,雙手合十于身前,周身各自散發玄奇之氣。
興樂宮廳殿內,周清在側,一直靜靜看著。
浮屠之道!
的確博大精深,這一點周清不懷疑,任何一位身融萬物至高者之道,都是極其高深的。
都是與眾非凡的。
卻是…,浮屠之道現在還不是入諸夏。
何況,他們現在也不可能入諸夏,就如他們所言之因果。
待自己分教開宗完畢,之后的事情,就非自己所管了。
“《妙法華》?”
“于朕一論。”
始皇帝嬴政點點頭。
皇弟有語,浮屠世尊之道的確神妙,位同道家祖師一般的存在,一言一語,微言大義。
“南無世尊!”
“此經入般若,通涅槃,會三乘之方便,入一乘之真實。”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與大比丘眾萬二千人俱,皆是阿羅漢,諸漏已盡,無復煩惱,逮得己利,盡諸有結,心得自在。”
修行化三脈,七輪定乾坤。
心隨意轉,腦后自生三脈七輪大智慧之光,雙手合十身前,眉心隱現金色卍字印記。
口落世尊無上妙法之言,禪音滾滾,天地元氣本能匯聚。
“何為如是我聞?”
“何為大比丘?”
始皇帝嬴政奇異。
此人所語論為諸夏雅言,應是通譯而來,聽起來頗為有些奇怪,不由詢問著。
“如是我聞,為世尊無上妙法經文之通序,世尊證就覺悟,弟子阿難問曰:世尊超脫,諸經之首,當安何語?”
“世尊答曰:當安如是我聞!”
“大比丘,為證悟世尊法門高深者,可為大阿羅漢,如諸夏言,皆為賢者。”
室利房應道。
緩緩而應,清晰而出,將大秦始皇帝陛下之疑問清晰落下。
“有趣。”
始皇帝嬴政擺擺手。
的確迥異于諸夏百家之道,百家之道,自己閱覽,不為攔阻,而今浮屠之道,卻有些艱難晦澀。
“期時,彌勒當知,爾時妙光菩薩、豈異人乎,我身是也,求名菩薩,汝身是也。”
“今見此瑞、與本無異,是故惟忖,今日如來當說大乘經,名妙法蓮華、教菩薩法、佛所護念。”
“爾時文殊師利菩薩于大眾中,欲重宣此義,而說偈言:我念過去世,無量無數劫,有佛人中尊,號日月燈明。”
“世尊演說法,度無量眾生,無數億菩薩,令入佛智慧。”
既然對于所謂浮屠之道不太了解,艱難晦澀甚多,始皇帝嬴政不在多問,聽起來的確很高深的感覺。
卻…不似諸般百家之道清晰。
于治國諸夏也無太多益處一般。
歸于上首帝座,以觀這位護法名王受戒之師室利房,緩緩說道《妙法華》經文。
倒是品相極好。
“妙法華?”
“妙法蓮華?”
“有趣!”
“此道還行!”
周清倒是覺得這個室利房講的還行,曾得浮屠數卷經文,對于浮屠法門有所感。
此刻室利房所語,當是歲月長河的《妙法蓮華經》,歸屬于大乘真經法門,精深無比。
浮屠十二人入咸陽宮,無任何一位玄關,或者更高的修為。
以室利房半步玄關的層次,堪為最好,此刻語落《妙法蓮華》,口吐禪音,自生卍字印記,盡管受到咸陽宮的壓制,異象不顯。
仍舊一道若隱若現的金色蓮花繚繞散于身側,天地元氣徐徐滾動,一股股別樣的浮屠真意流轉。
其后的十一位浮屠之人,盡皆口中不住低語南無世尊,眉宇之間,盡皆安詳沉穩。
“爾時如來放眉間白毫相光,照東方萬八千佛土,靡不周遍,如今所見、是諸佛土。”
“是時日月燈明佛從三昧起,因妙光菩薩、說大乘經,名妙法蓮華、教菩薩法、佛所護念。”
“大秦始皇帝陛下,此為《妙法華》一卷玄妙。”
語論《妙法華》經文,足足一炷香的時間。
室利房才徐徐散去腦后三脈七輪大光明,散去周身異象,待在這位大秦始皇帝陛下跟前。
憑空受到極強的壓制。
一如往昔在阿育王身側一般。
那是昊天對于王者的垂憐,卻是這位大秦始皇帝陛下的氣息更為渾厚。
“都起來吧。”
始皇帝嬴政都快要睡著了。
因為自己聽了一炷香的時間,并無所得。
有何所得?
倒是一觀皇弟,倒是聽得津津有味,也許那就是修行之人的想通之處,除了皇弟之外,無論是蒙毅,還是典客,都有些乏味了。
“你等所求。”
“朕知曉。”
“浮屠世尊之道,也卻有其妙,爾等先回去吧,待朕考慮。”
“典客,浮屠傳道者遠來孔雀之國,朕心甚慰,著有司給予賞賜。”
看向典客其人,點點頭。
“多謝大秦始皇帝陛下!”
浮屠室利房雙手合十,又是一禮落下。
神色無悲無喜。
“大師,這邊請吧。”
典客亦是一禮落下,順而,引領著浮屠之人出興樂宮,離開咸陽宮,說實話,自己…也聽不懂他們那些所謂的世尊之道。
“那位孔雀之國的國主阿育王真的頗喜浮屠世尊之道?”
始皇帝嬴政從帝座起身,舒展著筋骨,一炷香的時間,著實有些累了,尤其是聽得東西還不懂。
看向皇弟,笑語。
“浮屠世尊以此道身融萬物,智慧上不遜色我道祖師。”
“其道自有精妙,卻是…一時之間,難以理解,實則…萬道同源,道理修煉至高深層次,都相差不多。”
周清為之笑語,的確很有趣。
《妙法蓮華》!
此經堪為大乘真經根本經文之一。
“既然郡侯有所得,那…浮屠此行進獻的諸多真經,就讓少府抄錄一份送過去。”
“傳道?”
“朕都不了解世尊之道所為何,如何讓諸夏萬民聞其道。”
“早年間,浮屠入諸夏,曾有罪責加身,縱如此,他們還親入咸陽,論道于朕,希冀傳道。”
“朕就不為他們的重罪了。”
“傳道之事,作罷!”
始皇帝嬴政一語,大秦依法治國。
異邦之道,在官府沒有徹底弄清楚之前,不可能允許他們傳開,若非看在他們的恭敬,早就將它們鎮殺了。
“浮屠之道!”
“晦澀難懂,郡侯曾語,浮屠世尊也不過等同于道家祖師一般。”
“蒙毅奇異,道家祖師只留下一卷真經,何以那位浮屠世尊會留下那般多的經文。”
“一卷真經,一則道理。”
“一則道理,諸人感悟各不同。”
隨伺于一側的長史蒙毅近前半步,略有所感。
“哈哈哈,長史將儒家所傳經文對比浮屠世尊,便可有感。”
周清大笑。
蒙毅這個問題,實在是有些…迷怔了。
“這…。”
“蒙毅慚愧。”
聞此,蒙毅頓時明悟過來。
連忙一禮搖搖頭。
是了。
真經眾多,道理如一。
儒家之內,經文甚多,可核心根本還是仁禮。
“陛下,不知河西兩郡那里是否有消息傳來?”
孔雀之國,浮屠之人人興樂宮覲見,緊緊是一個插曲,話語間,便是過去了,周清一禮,詢問另一件事。
先前的樓蘭使者覲見之時,曾說道匈奴左右賢王入烏孫。
現在,也過去數日了,不知是否有嶄新消息傳來。
“再等一二日。”
嬴政也一直在等待李信的消息。
可惜,還沒有傳來,自己派出去的人手,也沒有回來復命。
“室利房!”
“今日一見大秦始皇帝陛下如何?”
半個時辰之后。
咸陽西城的外邦行署之中,室利房一行人在自己的小院內,匯聚一處,一位位赤足光頭者周身各有玄光閃爍。
浮屠尊者羅戶坐于深處,腦后自生三輪七脈十層大光明智慧之光,雙手合十,周身四周,一道道金色卍字印記沉浮。
自己和一眾羅漢層次的世尊弟子沒有前往。
根據浮屠秘藏記載,越是國力強大的君主身邊,對于他們的壓力越大。
如阿育王那般的偉大君王,自己當年近前覲見,都承受相當大的壓力,一身實力不過發揮出三層。
甚至于許多手段,都施展不開。
羅漢層次亦是一樣,也會受到極強壓制。
也就如室利房這般的修為境界,剛剛好。
“尊者!”
“或許…有些艱難。”
待在護法名王身邊多年,對于這位大秦始皇帝陛下雖不了解,可自己了解君王,了解他們的言外之意。
果然大秦始皇帝允許他們傳道,那處大殿之內,就會有明言的。
偏生,沒有任何言語落下。
或許是先前的世尊傳道者見惡于這位始皇帝陛下。
或許是世尊之道本身的…,不,世尊之道精妙非凡,如何會有瑕疵?
“可是那位武真郡侯攔阻?”
羅戶再問。
當初和自己交手的那位道家尊者,真正身份是大秦現在的武真郡侯,入咸陽以來,對其人了解更加清楚了。
位高權重!
大秦始皇帝陛下異母弟!
一言一行,對于這位始皇帝都有很大影響,他不喜世尊之道,果然攔阻,當是他們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