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語!
是她的名字。
也是自己的妻,自己的良人!
“廣晴,我閑來無事,四處走動。”
“剛才有消息從外面傳來,楚南公前來小圣賢莊,故而,伏念掌門遣人前來,與之相迎,以為禮數。”
“我便來知會你們了。”
迎著廳內諸人的目光,紫語淺淺笑道,徐徐上前,將手中的茶托至于旁側的案上,說道一事。
“楚南公!”
“他…他怎么會前來小圣賢莊,據聞此人同秦國武真郡侯玄清子有爭鋒,玄清子派人找尋他的下落多年。”
“如今,怎會前來小圣賢莊?”
“子房,你前往吧。”
“楚南公乃陰陽家智者一脈名宿,更是當年大宗師鄒衍的師弟,百家之中,位分極高。”
邵廣晴點點頭,看向張良。
“是,師兄!”
張良拱手一禮,自案后起身,又對著臨近不遠的紫語一語,轉身離去。
“秦國在桑海是有眼線的,楚南公此次前來,怕是非好事吧?”
談直卻話鋒一轉,落在楚南公的身上。
此人,他們還是了解不少的。
因當年見惡于秦國武真郡侯,便是一直被追殺,一直在山東諸地行走,加上其人本身的修為,一直無事。
直到現在。
眼下,小圣賢莊正在關鍵時刻,若然被那位武真郡侯覺得儒家和楚南公糾纏,這就不妥了。
武真郡侯的份量,諸夏間…無須質疑。
“待會就知曉了。”
邵廣晴自案后起身,具體的緣由,自己也不清楚。
“師兄,那我們也告退了。”
談直卻等人亦是起身,一禮落下。
涉及秦國咸陽的事情,已經談論的差不多,雖不知道下一次大朝會的結果,應該和他們分析的差別不大。
更為具體的,則是看伏念掌門如何應對。
他才是如今儒家的真正掌門人。
蘭陵城一戰。
儒家八脈受損慘重,那就是代價。
而八脈付出的代價就是,伏念師兄的話語在儒家上下更有力量了,再加上伏念師兄修為的突飛猛進。
位尊明顯。
“嗯。”
邵廣晴擺擺手。
“廣晴,這些日子你們一直在商討秦國的事情,何必那般費心,不是有聞伏念掌門已經有了對策?”
紫語輕道。
話語間,捧著一杯茶水,遞過去。
“伏念師兄雖有了對策。”
“終究…有些事情,并不是那般簡單。”
“紫語,近來你不是和飛雪姑娘相聊甚歡?這幾日怎么沒有前往了?”
邵廣晴搖頭笑道,若是事情真的如紫語所言那般簡單就好了。
伏念掌門站在大局上的對策,沒有錯誤。
而往往許多大局,都是以犧牲小局為前提的,蘭陵城一戰,便是一個明顯的先例。
楊寬文師兄,化神幾近圓滿,浩然純正,有望玄關,就那般身隕于蘭陵城。
顏岵師兄亦是才華出眾,也是那般結局。
和紫語相識在臨淄之城。
說來,她和秦國武真郡侯還是有些聯系的,玄清子當年在諸國的勢力于楚國設立天上人間。
紫語便是在其中,還是四姬之一。
同武真郡侯身邊的白芊紅、醫家端木蓉、那位湘玉并稱姊妹,后來…四姬離散,紫語在臨淄行走。
彼此相遇,便是到了今日。
“飛雪姑娘進來修行有感,正在閉關,我并未叨擾。”
紫衣翩然,脆音緩緩。
“飛雪姑娘修行也有突破?”
“看來荀師教導非凡,殘劍已經在閉關破入玄關了,問題當不大。”
“既是無聊,今日我陪你前往桑海城走一走如何?”
邵廣晴輕飲茶水,行至妻子身邊,飛雪姑娘也要修為突破了,的確難得,可惜,現在陘城書館已經不在了。
“好呀。”
紫語欣然。
“哈哈,走吧。”
“據說有間客棧又有了新的菜色,我們去嘗嘗。”
邵廣晴看向廳外,那里的方向所在,便是桑海城。
“南公,天明便是在前方修行。”
束發冠帶,儒袍著身,眉目有神,動靜有力。
一行三五人,伏念在前,引領著道路,指著幽徑深處,語落,看向身側后的楚南公。
楚南公的突然來訪,的確令小圣賢莊上下狐疑。
可對方值得小圣賢莊以禮相待,倒是對方前來小圣賢莊的目的有些奇特,在仁禮之堂,語論諸夏局勢,順而落在天明身上。
尋找天明?
南公和天明之間,并無糾纏吧?
伏念心中想著。
“今日,叨擾伏念掌門甚多。”
云紋素白的錦袍,披一縷青云坎肩,身材佝僂,手持陰陽木杖,須發潔白,長須隨風搖曳。
雖如此,那蒼老的神容上,雙眸仍舊有神,小步邁動,單手輕捋長須,略有一絲歉意。
“南公何有此言?”
“您與師尊數十年交好,伏念焉得忘記先輩遺澤。”
“不知南公尋找天明所謂何事?天明自歸于小圣賢莊,與外界并無糾纏,且…這孩子很好。”
天明。
伏念很喜歡這個孩子。
當年,他在自己身邊受教數年,僅此一點,超越眾多儒家弟子。
尤其天明對于諸子百家都有相當的感悟,年歲輕輕,更是邁入化神,放在儒家之內,也是最為頂尖的。
再加上燕國韓申的遺澤,小圣賢莊內,并無外人輕易叨擾天明修行。
“哈哈,只是一件小事。”
“伏念掌門當知曉,因當年之事,老朽一身實力被玄清子打落境界,至今未有恢復。”
“近來靈覺有感,當到了可以恢復往昔境界的時候了。”
“機緣便是在天明身上。”
楚南公蒼老的笑意流出,彌漫這處幽徑兩側,虛空驕陽明耀,落下萬道金光,透過層層攔阻,只剩下些許斑點。
“機緣在天明身上?”
伏念驚詫。
那件事雖隱秘,自己還是知道的,以自己現在的境界感知,南公的氣息處于一種很奇妙的狀態。
陰陽五行欲要渾圓,卻又有阻礙。
可…天明和陰陽家又沒有什么聯系,如何會成為南公的機緣?
心中疑惑,沒有多問。
“不知南公尋我所為何事?”
由著伏念先生所言,正在自己的小屋中閱覽百家典籍的天明明悟那老者的身份來歷。
楚南公。
楚國的智者,很有名氣的一個人。
自己聽過對方,卻一直沒有真正見到,這一次…見到真人了,的確和傳聞中差不多。
是一位很有智慧的老者。
看著伏念先生離開小屋小廳,獨留下自己和楚南公二人,天明一禮落下,疑問道出。
“好孩子。”
“你的實力果然不錯,已經踏足化神了,所修雖駁雜,卻都能夠兼并所長,很好的資質。”
“老朽此次前來尋你,其實是為了一件事物。”
“墨家的那件至尊武器非攻應該在你這里吧。”
楚南公頷下長須飄動,平靜的眼眸陡升深邃之光,打量著面前的天明,不住贊嘆。
他的資質的確很好,和嫣然、無忌他們都差不多,然而對比起來,同歲而論,此子更為出色。
迎著對方狐疑的神色,楚南公沒有避諱,說道來意。
“至尊武器!”
“非攻!”
“它…的確在我這里。”
天明點點頭。
那件至尊武器原本是武真郡侯送與扶蘇兄長的,后來扶蘇兄長把它送給了自己。
此后,一直跟在自己身邊,自己用的也很好,雖無鋒芒,正合自己所用。
名劍無鋒。
大巧不工!
那也是劍道的修行,蓋聶先生留給自己的劍道真解上,有相關之論,更別說…非攻的材質很好。
殘劍先生都有言,非攻若非不擅長殺伐,怕也足以列入劍譜!
抬手一招,天地元氣顫動,被自己放在屋內一角的至尊武器入手,其行如暗黑色的尺子。
握在手中,沉穩有力,多年的相伴,自己能夠感覺到至尊武器有靈,自己喜歡它的陪伴,它也喜歡自己的陪伴。
“可否借老朽三個月之用?”
“老朽欲要破開一身枷鎖,重歸玄關,需要這件至尊武器。”
“三個月后,老朽原物奉還!”
楚南公視線落在天明手中的那件至尊武器上,周身陰陽二氣略有顫動,看向天明,深深道。
“這…。”
天明有些遲疑。
至尊武器在自己手中多年,不說和自己心神相連,起碼,自己并不愿起至尊武器離開自己。
就算只是三個月。
何況,自己也不知道楚南公作何用處。
“天明。”
“你和老朽是第一次相見,相借這般寶物,心中有不忍乃人之常情。”
“如果天明小友不相信老朽,那么,可以請伏念先生做一個見證,果然老朽三個月后,不予歸還至尊武器。”
“老朽自請罪責。”
楚南公微笑道,靈覺有感,落在那至尊武器上。
它…已經生出了靈性。
果然非凡。
當有大用。
“有聞天明小友你在蘭陵城數年,和嫣然那丫頭相識不淺。”
“果然老朽有違陰陽家智者一脈的禮儀,怕是那丫頭也會不滿老朽的。”
“這是老朽的一份誠意。”
“是…關于陰陽五行的道理詮釋,是我這些年的修行心得,我一生并無弟子落下。”
“有嫣然那丫頭在,陰陽家的傳承有序,這份東西…先放在你這里,你可以閱覽修行。”
“待它日可以相尋嫣然丫頭,將此物交給她。”
察覺天明的遲疑,楚南公佝僂的身軀微微一動,伸手間從寬大的袖中取出一只扁平木盒。
單手托著,勁力滾動,蓋子打開,展露扁平木盒中的一份紙質手札,是陰陽五行的道理演化。
也算是陰陽家修行的綱要。
蒼老的笑音落下,將木盒遞至天明跟前。
“將此物交給嫣然前輩?”
天明將那木盒不自覺的接在手中,里面是楚南公所言的陰陽五行道理詮釋,對于那些…天明并不在意。
自己所修已然駁雜。
連月來,得殘劍先生教導,得伏念先生教導,也偶爾得荀夫子教導,受益良多。
修為精進很快。
常日在此處修行,按照修煉進度,要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離開小圣賢莊,以求修行上的進一步突破。
那也是自己要尋找召水師妹的時候。
召水和紫陽她們現在和紀嫣然前輩一處,聽伏念先生所語,她們現在咸陽武真郡侯府上。
當不會有事。
借出…至尊武器三個月?
看向楚南公。
看向手中接過的木盒。
看向至尊武器。
天明一時間還是難以抉擇。
“天明小友。”
“果然此物借于老朽三個月,老朽還可以為你解決另外一個麻煩。”
“你應該知道此物是屬于墨家的。”
“乃是數百年前墨家子墨子親自打造的至尊武器,而后經過墨家一代代巨子完善,成為非攻。”
“此物…是屬于墨家的。”
“你身上雖有屬于燕國上卿韓申的遺澤,又有蘭陵城之時對于百家的恩澤,可…人心善變,對于你個人,墨家自然是感恩。”
“可此物…終究是屬于墨家。”
“據老朽所知,此刻的墨家之中,已經有長老提出收回至尊武器,補充墨家的實力。”
“老朽可以為你解決那個麻煩!”
楚南公再次拋出一個條件。
神色期待的看向天明,此行小圣賢莊,那件至尊武器是一定要從天明手中借到的。
付出的代價?
自己還可以承受。
“墨家要收回至尊武器?”
天明眉目一鎖。
此事當真?
蘭陵城內,自己也和墨家的人打過交道,他們知道自己手中有至尊武器,卻沒有詢問。
本以為,他們已經承認自己擁有至尊武器的事實了。
現在…真的要打算收回至尊武器?
他們有那個實力?
據自己所知,墨家前一任巨子路枕浪身隕,其人乃是玄關層次的存在,其人不存,墨家當沒有玄關層次的強者。
也就一些化神武者坐鎮!
化神武者?
自己現在就是化神武者?
自己并不畏懼他們。
“墨家在蘭陵城一戰后,弟子損傷甚多,實力損傷甚多。”
“且巨子路枕浪身隕,機關城那里的墨家弟子對于你并不了解,再加上你幼年在咸陽宮之行,墨家的確有那個打算。”
楚南公給予肯定的回應。
自己也沒理由拿這個欺騙天明,那并不明智。
“新任墨家巨子也是那個打算?”
天明有些不悅。
這件至尊武器乃是扶蘇兄長送給自己的,是武真郡侯從墨家所得,如今墨家不向武真郡侯所要,準備尋上自己…,是覺得自己好欺負?
“他…,他對于墨家實力的掌控還沒有達到路枕浪的水準。”
楚南公一笑,搖搖頭。
“即如此,南公如何保證墨家不來尋事?”
“至尊武器在我之手,我并不畏懼墨家。”
“且墨家自己現在都有傾覆之危,果然來尋我的麻煩,那不是明智之策!我…無懼墨家!”
天明冷然道。
至尊武器現在就是自己的。
誰也別想從自己手中奪走,任何人都一樣。
“此事容易,老朽同那位新任墨家巨子有舊。”
“只要助力他穩固墨家的地位,掌控墨家上下,關于你的事情,便是不成事情。”
“且那位新任墨家巨子,對你很有好感。”
“他…很欣賞你!”
楚南公神秘笑道,迎著天明小友疑惑的神情,給予詳細說著。
許多事情,其實很有趣。
比如天明小友。
比如姬水巨子。
比如召水小丫頭。
比如至尊武器。
比如…。
思緒掠過諸般,楚南公深邃之謀,不由的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