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多禮。”
“公子,幕府之內,在下已經擺宴,請!”
白芊紅單手揮動,兩股柔和的勁力將召水和紫陽扶起,似乎…這兩個小丫頭有點不想要見到自己?
這是何緣故?
難道因為蘭陵城?
應如此。
非蘭陵城,自己和她們之間可沒有什么糾纏。
但…相對于公子天明,她們兩個的份量還不夠,身軀微側,將公子天明迎向幕府之內。
“太過打擾白將軍了。”
天明輕輕搖頭。
眼前秦國一應軍將越是如此,心中思緒越發的沉重。
自己之舉,怕是非母親所見。
母親是希望自己不想要和秦國有任何糾纏的,偏生…自己無能為力。
令母親失望了。
跟隨在白芊紅將軍身后,行入幕府之內,其內…簡單中透漏著一絲雅致。
甚至于還有一絲絲別樣的幽香彌漫。
條案陳列,佳肴齊備,甚至于還有些許清酒,諾大的幕府中,右側隔著一張巨大的屏風。
其后似乎還有人影,氣息甚為隱晦,不為所動。
“公子,請!”
白芊紅居于上首,指著距離自己不遠處的尊位,看向公子天明。
“白將軍,請!”
“諸位將軍,請!”
天明頷首,看向白芊紅,看向幕府內的其余軍將,又看向身側的召水二人。
順而,諸人就位,天明居于尊位,召水、紫陽在旁側,軍將隨意而坐。
“軍中飯食簡略,望公子見諒。”
指著面前案上的吃食,白芊紅笑語道。
“白將軍多慮了。”
天明誠心而道。
面前的飯食較之外面兵士所吃已然精致許多,何況…跟隨殘劍先生行走在外,有時候所吃更是簡單,更是粗食。
這些已然很好。
“深冬時日,這些菜肴不能置于太久,且食飲一番,我等再論其它。”
執箸,白芊紅看向公子天明,掃視諸將一眼。
諸人自然沒有意見,各自取箸食用。
“說來,就算公子今日不來軍中。”
“過幾日,在下也會派人為公子送去一封文書的。”
“那是麗夫人親自派人送來的,在下不敢耽擱,卻臨近戰事,又恐有失。”
“所以,那封文書還在在下手中,今日公子前來,當歸于主人了。”
些許歡笑之言落下,白芊紅抬手一招,身側后的文書木案上便是一封文書落于手中。
伴隨口中之語,手中紫光閃爍,文書安穩的出現在公子天明案前一角上。
“這…,是母親送來的?”
天明聞之,先是一怔,而后大喜。
伸手將那封文書拿在手中,于白芊紅之言,并不懷疑,因為她還沒有那個膽量。
“麗夫人?”
“母親?”
當其時,坐在天明身邊的召水和小紫陽,秀麗的小臉上,同樣為之一滯。
麗夫人!
自己是聽聞過的,也了解過的。
她是秦王嬴政最為寵幸的女子,后宮之內,雖無王后之尊,已然有王后地位。
天明師兄稱呼她為——母親?
這…這怎么可能?
天明師兄是大秦公子?
父親是秦王嬴政?
嬴政!
這怎么可能?
天明師兄不是說過了,他的父親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嬴政死了?
絕對沒有,他還好好的待在咸陽宮呢。
那里死了。
天明師兄騙自己?
召水一雙水韻明眸不可置信的看向天明。
天明師兄一直在騙自己?
“姑娘!”
小紫陽亦是不蠢,也是很快想到了那一點,秀首微側,看著此刻歡喜拿著手上文書的天明。
意蘊已經很明顯了。
天明的母親是秦國麗夫人!
然則,于此刻手持文書的天明來說,無暇理會那些,觀文書上的筆跡,卻是母親所寫。
將文書拆開,取出內部的信息。
快速一覽。
不算很多,可…這是數年來,自己第一次收到母親的文書,倒是先前和殘劍先生在云中之地的身后,相托蒙恬將軍送回去一封。
是母親的筆跡!
是母親的語氣!
甚至于閱覽著手上文書,天明腦海中還能夠想象到母親寫這封文書的樣子。
一瞬間。
眼眶為之酸澀。
文書之上,都是一些關切之言,詢問自己的近況,讓自己好生聽從殘劍大俠的教導。
此外,便是自己身處蘭陵城中,不要摻和百家之事,安穩的修煉、讀書便可。
其余之事不用多想,也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再后面,便是關于陽滋的信息,她在和陰陽家東君學習陰陽術,學的有模有樣。
高兒弟子也慢慢長大了,正在啟蒙。
整個幕府之內,為之寂靜,任由天明閱覽手上文書。
未敢有絲毫打擾。
“多謝白將軍!”
將手上這封文書折疊好,慎重的放入懷中。
天明拱手看向白芊紅,又是一禮。
“小事。”
“公子無需如此。”
白芊紅擺擺手。
麗夫人將文書送至自己手中,自己當初還有些詫異。
因為根據自己的了解,似乎麗夫人和大人之間應該有恩怨才是,公子天明的生父被公子所殺。
麗夫人入宮最初數年,一直不喜大人的。
自己是大人的人,麗夫人怎么會將文書落于自己這里?
因為,以麗夫人的手段,在加上大王的寵幸,她有的是方向可以將文書安穩送至公子天明手中。
只是,偏生選擇自己。
那就值得思忖了。
縱橫權謀,天下萬事,都有痕跡可察。
或許不難猜!
卻和自己沒有太大關系,她的目標應該是大人!
“白將軍!”
“聽聞將軍近日要攻打蘭陵城,可為真?”
天明沒有遲疑,直入主題。
今日前來,并非為了吃食。
而是為了蘭陵城。
“不錯,楚地、魏地之亂平定,外患不存。”
“大秦當掃平齊國,一統天下,蘭陵城便是一個小小的攔阻之地。”
“連日來,戰機明顯,可以拿下蘭陵城。”
白芊紅頷首,看向公子天明。
說來…自己還不知道天明為何而來。
若說為了蘭陵城,他似乎還攔阻不了大局。
就算他身為公子。
哪怕扶蘇前來也是一樣。
除非中樞之內,有新的詔令文書前來。
“先前同石壯將軍所論,或許蘭陵城不日將自潰。”
“將軍何不等到那時,輕而易舉拿下蘭陵城?”
天明又是一言。
只要蘭陵城內的糧草輜重缺少,抵抗力就會越來越弱,誠如此,不攻自破,翻手可得城池。
話音落下,旁側召水、紫陽也實現一轉,看向上首的秦將白芊紅。
至于天明師兄的身份,相信他…他會給自己一個交代的。
果然他…,召水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
眼下,蘭陵城大事為先。
“卻有那一日,可…真到了那一日,那些人或許會棄城而逃。”
“非在下所愿。”
“蘭陵城并非普通的城池,其內匯聚諸子百家之力,又有齊國十五萬大軍。”
“牽涉多方,等其自潰,難以把握,一戰而定蘭陵城,進而率軍北上,方為軍略。”
并未掩飾自己的軍謀大略。
這個時候,就算軍略被蘭陵城內的人知道也沒有大礙。
絕對的優劣勢下,一切的計謀都是虛妄的,堂正之師堪為無雙,拿下蘭陵,從南向北攻入齊國。
配合楊端和、王賁所率兵馬,便可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臨淄,平定齊國,掃平諸夏最后一塊地域。
“圍而不殺,其城自潰!”
天明聞此,方正的英氣神容上,眉目一挑,再次語落。
“公子…,是擔憂蘭陵城的那些人和十五萬齊國大軍?”
白芊紅覺得自己已經明悟公子天明的意思了。
他似乎不愿意蘭陵城受到太大的創傷,不愿意城內百家之人和十五萬齊國大軍有太大損失。
游說?
游說自己!
“不錯!”
天明并不否認。
“公子。”
“此事…或許公子找尋路枕浪更為合適。”
“若然他愿意束手就擒,若然城內的諸子百家愿意束手就擒。”
“那么,本將可以保證,十五萬齊國大軍不會有任何損傷,蘭陵城不會有任何損傷。”
白芊紅周身淺紫色玄光閃爍,悠然從案后起身,面上帶著一絲笑意,看向公子天明。
這個問題…該路枕浪抉擇。
自己就算做出了決定,果然攻城之時,百家執意對抗該如何?
當其時,幕府之內的,其余案后的軍將也是起身。
見狀,白芊紅擺擺手。
諸將先后告退,走出幕府。
“白將軍!”
“以天明之觀,以秦軍之強,以秦軍攻城器械之強,值此時,攻下蘭陵城不算困難。”
“期時,當如何抉擇百家之人和十五萬齊國兵士?”
天明三人也是起身,感白芊紅笑語,沉吟數息,又是一語深深落下。
蘭陵城!
真的難以堅守了。
“諸子百家,游俠甚多,他們的存在只能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公子,您當年受教咸陽,當知曉游俠之害,是以…,齊國十五萬大軍可以從輕處理。”
“那些人,只有一條路。”
“且…那非本將的意思,而是咸陽的意思。”
白芊紅搖搖頭。
大仁不仁,上德不德。
說的就是這般道理。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游俠之人自覺武道不俗,行俠仗義。
自覺懲惡揚善。
自覺除惡鄉里。
自覺仗劍行走天下。
可天下的運轉,自有秩序,游俠此舉,收的小仁小義,卻有可能令律法崩壞。
那才是最為危險的。
蘭陵城的諸子百家游俠,只有一條路。
就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