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水軍從洞庭、江水而入,已經將楚國水軍之力壓制邊界之地,只是在岸上駐守,未敢有片舟入水。”
云夢大澤數百里,洞庭湖泊數百里,水域汪洋。
洪湖所在!
周清駕臨此地,這里乃是江水之側,按照中樞之謀,加上對于麾下這支偏師的調遣,仲春過月余,兵力而入,洞庭之地的楚國之力不存。
敵退…我軍自當進!
水軍之力縱橫洞庭湖面,其余步兵駐守臨沅、荊楚之地,或守或攻,周清卻也不急,因為自己之謀…,楚國老世族之力,已經調遣超過八萬人在洞庭一側。
果然秦國之力渡過云夢、洞庭,周清相信…那些楚軍會好不留情的給予反擊。
旁側,一襲淺紫色明耀裙衫的白芊紅跟隨,系著一件同樣紫色的披風,秀發梳攏朝云近香髻,踏步而動,行至周清身側。
一襲白色錦袍著身的葉騰亦是跟隨在側。
踏洪湖之城,眺望東方之地,那里…便是楚國防守最為嚴密的陸路之地、云夢祖地,楚軍欲要從這里離去…,非有付出極大代價。
脆音而落,白芊紅說道連月來的部署。
“很好!”
“就該如此。”
周清雙眸閃爍紫光,極目而視,聞聲,點點頭,沒有多語,自己這支偏師該做的,目下已經做的差不多了。
接下來就是要看李信同項燕的對戰。
取勝!
自己這支偏師會大力壓進,配合南下的李信主力,配合西行的王賁之力,三方合圍楚國之力,而且江水那里,還有自己部署,楚國難逃!
“連日來,從淮北那里傳來的訊息而觀,李信將軍南下攻楚主力,也是極為順暢,甚至于…楚國除卻在汝陰、城父等靠近淮水之城駐守重兵以外。”
“以北近千里區域,竟沒有任何防御之力。”
“卻是有些奇特,大軍行進,一鼓作氣,軍勢匯聚,項燕身為沙場老將,不會不明白這一點的。”
葉騰一禮,目光也是看向極東所在。
對于李信將軍南下的戰果,武真侯這里都有留存,戰果相當巨大,從楚國邊界而入,數百里沒有任何阻礙。
葉騰可以想象,基本上…李信將軍所謀,便是要與分兵的蒙武將軍東西夾擊項燕主力,一戰功成,南下淮水,攻滅楚國國都。
然…一切似乎太過于順利了。
畢竟,根據消息,此刻項燕軍中有足夠的糧草,兵力甚至于超過了三十五萬,衣甲、兵器也都不缺少。
沒必要如此的!
正面抗衡李信主力,絕對可以一戰。
“葉騰以為,項燕在施展計謀?”
周清看將過去,微微一笑。
“武真侯。”
“項燕為楚國名將,而今占據要地,坐擁足夠的糧草輜重,又有三四十萬大軍在手,無論如何,都不該這般守御。”
“如陳城、新陽等地,也是楚國淮北重地,項燕卻沒有駐兵,實在是難以…理解。”
葉騰略有遲疑,還是頷首。
秦楚此戰,乃是滅國生死之戰,項燕不會不明白,既然明白了,那么…行軍打仗更為穩重,也是應當的。
現在而觀…,項燕就只是領數十萬大軍駐守在淮水邊界,太穩了?
“有點道理。”
“芊紅,你以為呢?”
周清不做評價,身軀微側,在城樓之上隨意而動,對于此戰…,歲月長河而觀,李信敗了,但現在…戰局還沒有到那一個程度。
“大人,芊紅以為,李信目下,卻是有些行軍急迫了起來。”
“實則無需那般,只需要二十萬大軍徐徐南下,穩穩推進便可,果然楚軍逃向淮南,那就是取死之道。”
“若是不逃,則李信二十萬大軍精銳,加上諸般利器,再加上有條不紊的糧草輜重供給,勝算極大。”
“期時,無論項燕有何謀略,面對二十萬秦國精銳大軍,也不可能有太大戰功,且縱然李信大軍被包圍,大人與王賁兩支偏師也可在旬日之內趕至。”
“還有蒙恬所部的五萬后續大軍,如此,更是無憂。”
大王在咸陽中樞又沒有給李信下達滅楚的時限,若是己身領兵,二十萬大軍在手,更有偏師在側,還有后續援軍。
這一戰…,穩打穩扎就行了,慢慢推進,將楚國之力壓制一隅。
楚國淮水之地的輿圖早就清晰烙印在心神之中,而今一覽,便是脆音徐徐而斷流出。
“即如此。”
“芊紅,替本侯擬定文書,傳遞南陽大營那里。”
“大王于我王書,果然楚國形勢有變,本侯可接管南陽大營之力,可調遣諸郡之力,以為所用,秘密傳遞便可。”
“李信無憂,則可無用。”
“李信那里有變,則你與葉騰直接前往南陽,持本侯將令,接管一切。”
“當然,希望本侯此舉,根本用不到。”
周清淺言而落。
李信行軍目下而觀,的確有些冒進了。
但…從楚國淮北以北的諸多城池而觀,從淮北無高山、大川的地形來看,項燕也沒有太大的奇謀而出?
縱然被圍困,以護國學宮的諸般利器,足以破開封鎖!
果然李信還兵敗…,那就是領軍水準還需要加強!
而且…周清覺得,兵敗那件事,發生在自己記憶中的歲月長河之中便可,眼下,當無需發生,一戰…當滅楚。
“上將軍,短短一個月不到,便是大軍縱橫楚國淮北數百里,是否太快了?”
蒙武率領八萬軍,從鴻溝右側南下,一路攻城掠地,攻占新陽,直逼南下的寢城,乃至于淮水天險。
受到主將李信的急速進兵文書,倒也沒有過于遲疑,直接傳下將令,率領六萬鐵騎南下,其余步兵、大型器械由馮劫率領跟進。
分兵之際,馮劫遲疑,一觀面前的輿圖,神色有些淺淺的忐忑,對于滅楚…大王可沒有定下具體的時間。
不外,以目下李信將軍的行軍用兵,怕是不用一年,便可直接渡過淮水,攻克楚國國都壽春,太快了。
“…,是有點快了,然一切順暢,一路南下,楚國之地,兵卒、民眾望風而逃,并無阻礙,就是目下楚軍主力仍匯聚一處,不肯出面。”
身披黑色重甲,老將蒙武聞此,沉吟片刻,點點頭。
的確有些快了。
頗有些先前王賁率領鐵騎半月之內,縱橫楚地千里之舉。
可王賁之舉,乃是耀兵威懾,而今卻是大戰滅國。
“馮劫以為如何?”
語落,看向面前的軍將,蒙武微微一笑。
“上將軍,不若…,將此事與接下部署呈報咸陽,于中樞定奪。”
“上將軍南下,欲要形成李信將軍所言東西夾擊之勢,起碼還得一兩個月的時間,足夠中樞批下文書。”
“期時,當有所斷。”
此次伐楚,李信將軍乃是領軍主將,將令落下來,他們自是反對不得,然…蒙武將軍為副將,軍中還有軍司馬,可以將戰況回報國府,乃是常例,并無其它。
上傳文書之意,也只是想要中樞落下對策,伐楚…乃是滅國,故而,穩打穩扎乃是極佳之策,無需這般突飛猛進。
短短一個月不到,二十萬大軍便是幾乎四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要知道…楚國大司馬項燕手中可是握有數十萬之力的,果然分而擊之,那就是滅頂之災,也不知道李信將軍是如何想的?
難道忽略這一點?
“可!”
“那本將這就寫就文書,傳遞咸陽那邊,一去一回,怕是需要半個多月的時間。”
“倒也不長。”
老將蒙武感此,頷首以對,馮劫此策可行。
若然大王決斷一切軍事聽從李信調遣,自當無話可說。
若是中樞言語,穩步推進,則…又當另說,左右并無差錯,也沒有違背李信將軍的軍事方略,終究此次伐楚,主將為李信。
馮劫拱手一禮。
旋即,八萬軍兩分,按照李信將軍先前所言,快速南下攻城掠地,以求將楚軍主力徹底壓制在淮水區域,不得動彈。
“國尉以為如何?”
咸陽城!
過了仲春,盛夏已然臨近,甚至于關中正午已經些許燥熱起來,諾大的一座咸陽城,仍舊那般繁鬧,甚至于更盛去歲。
然則于恢宏的咸陽王城來說,如舊的那般肅重,如舊的那般莊嚴。
興樂宮廳殿內,秦王政一身玄色常服,束發而冠,雙手背負,立于上首,來回踱步而動,身后的木案上,擺放著一些文書。
都是來至于楚地的,大都是李信呈送來的,此外…還有數封是蒙武與王弟所呈送來的,從那一道道王書而觀,伐楚還是順利的。
但…目下,還是生出些許的分歧。
故而,便是有著今日相召國府、國尉府等要人,前來相商,以為定策。
下首,昌平君熊啟、丞相王綰、廷尉李斯、國尉尉繚子、咸陽令馮去疾…等在列,各自手中傳閱抄錄的文書,并未署名。
意蘊未改。
“大王。”
“老臣之見,伐楚為滅國之戰,李信將軍不到一個月,二十萬大軍南下奔襲,攻城掠地有功,然糧草輜重供給拉的過長。”
“且從這封文書而觀,李信將軍甚至于拋下步兵精銳與強力攻城器械,率領精銳鐵騎直接南下,強壓楚軍主力。”
“兵分分散,算著時間,此刻李信將軍麾下的精銳應該不超過八萬人,而臨近淮水,那里可是有著項燕三十多萬的兵力。”
“縱然只有二十萬精銳,也足以成為相當大的威脅。”
“老臣以為,當行進之勢稍緩,并不沖突李信將軍軍策,且將所占楚地,一一整頓,數月之后,兵力匯合一處,對戰楚軍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