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前面道路的痕跡,已經有很多人走在我們前面了。”
“尋了兩個游俠,沒有問出什么有用訊息。”
“農家與墨家等人也在前方快速行動著,似乎…并不想要暫時理會我們。”
虛空中,一道黑色的玄光陡然出現,狹窄道路旁側蒼翠大樹上,幾片綠葉搖晃,一道人影顯化其上。
居高而望,俯覽四周,一切盡在眼眸深處。
當其時,十丈開外的另一株大樹上,一片輕飄的白色羽毛飄落。
“看來…,相對于千年雪蓮,我等并不顯眼。”
聞此,鸚歌面上輕輕一笑,這個結果不算突兀,此次前來塞外的百家甚多,更別說還有許多諸夏散修、游俠。
怕是都隱約超過千人之數。
千年雪蓮、三足冰蟾終究太過于吸引人,后面的好處更加吸引人,而墨家與農家雖不弱,可這里并非諸夏之地的根基。
他們此行的弟子有限,不咸山茫茫無盡,果然被別人搶先一步,可就欲哭無淚了。
“公子既然派出黑白玄翦,其人怕是已經在前方了,我等也該繼續前進。”
“東胡族的神圣之地在…這個方向,還有千里之遙,真遠!”
焰靈姬也略微舒緩一口氣,她們一行人的實力不弱,足有四位強力化神武者,就算是如今的百家中,能夠一口氣派出來的也寥寥無幾。
既然墨家他們首重千年雪蓮,她們倒可以安穩前往一段時日,待會和黑白玄翦,則安穩許多,至于是否能夠奪取千年雪蓮,公子應該有后手。
那般之物,公子該不會給予放棄。
一邊說著,從身下馬匹一側的夾層內取出一卷古圖,參照一路走來的痕跡,其上也有大概的東胡族神圣之地所在,當然,也有扶余族神圣之地所在。
既是從東胡蠻族中傳出來,那么,素手屈指一點,看向天地東極偏北所在。
路途尋定,一行人沒有遲疑,再次快速奔近。
與此同時的數百里燕國遼東郡之所在,從魏國大梁城同樣聞訊而至趕來的紀嫣然一行人也在駕御健壯馬匹,奔向古圖所指方向。
“殿下,燕國遼東塞外有聞千年雪蓮與三足冰蟾,百家諸人紛紛前往,薊城之內所余不多,怕是百家要亂了。”
“從齊國、楚國、魏國、趙國殘留、匈奴、東胡等地的使者歸來,齊、楚、魏三國在預料之中,不為所動。”
“趙嘉愿出十萬兵,匈奴頭曼愿出十萬控弦之士南下九原,東胡愿出五萬兵,合約二十五萬,加上燕國的二三十萬大軍,統共五十萬大軍,足可無懼秦國虎狼。”
薊城一隅,王城偏殿,燕丹正一人靜坐上首,身前的暗色條案上,堆滿了近來接連不斷從燕國各地傳來的文書。
連日來,勞心其上,眉宇間,盡皆愁容,頷下的短須也未有精心打理,顯得很是有些凌亂,鬢間,更是如此。
偏殿左右,不過寥寥數位隨伺的侍女,太傅鞠武拱手深深一禮,將目下薊城內的諸多大事先后說道。
齊、楚、魏三國不予助力,先前派出使者的時候,就有感知,是故,不曾有太大失望,齊國數十年來,多不與山東諸國同心同力,不足為用。
更是早已經淪為偏安避戰之海國,篤信齊秦互不攻戰盟約,多年疏離中原,根本不想卷進對秦戰事。
魏國大梁城內,卻有些許大臣出言,然…新魏王魏假卻是畏秦如虎,連燕國特使見也不見,便一口回絕了。
再加上魏假新繼位,正在整頓內政,收攏權柄,也無暇理會燕國的事情,況且,眼下秦將王賁也正率領十萬軍攻伐。
楚國之內,楚王負芻也在極力壓制老世族,大司馬項燕錘煉軍團,相隔甚遠,就是有心,也無法助力燕國甚多。
匈奴頭曼單于倒是雄心勃勃,無奈卻被蒙恬大軍卡住了南下咽喉,根本無法越過陰山,頭曼便以相機助戰為名,答應拖住蒙恬大軍,不使其南下助戰王翦的主力大軍。
是故,燕國大力拉攏的也就其余諸方,好在各有回應,雖說有不少苛刻條件,那些并不算什么,只要燕國還存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若然燕國不存,一切都是虛妄。
“五十萬大軍!”
燕丹口中低語喃喃,甚為滄桑的神容上,雙眸浮現些許光澤。
五十萬的大軍,對上此刻秦國王翦手中兵力,總算有些安心。
“軍中勞力征發如何?”
隨即,燕丹又想起另外緊要之事,燕國自身籌集二三十萬的兵力,按照一兵兩夫的傳統,起碼也得五十萬以上的民力。
可…秦國攜帶莫大之勢瀕臨燕國,國內庶民為之驚恐,念及此,燕丹又是一陣的頭痛,秦國虎狼之名,可恨也。
“殿下不必憂心,月來,按照燕國律例,已經在征發了,雖緩慢,如今到還有一策可用,只是希望殿下出面。”
須發灰白的鞠武聞聲,抬起頭看了太子丹一眼,再次拱手一禮,太子殿下太喜歡一個人扛著所有事了。
惜哉,自己政才有限。
“哦,快快說來。”
聽及有良策,燕國為之一喜。
“殿下可以大王之名下書朝野,述說上卿韓申大義,為諸夏舉,堪為仁禮志士,復蘇老燕人心中召公遺澤。”
“誠如是,則五十萬民力輕而易舉,還可以令民勇公戰,提升軍中士氣,奮力抗秦,亦可讓諸方一觀燕國升騰之象。”
太傅鞠武沒有遲疑,連忙說道自己近日來來思忖之策,月來,燕國庶民多有流竄、逃走者,欲要強力攔阻,只會引起更大的混亂。
燕國傳承八百余年,鞠武自覺老燕人之風華仁禮超越中原之地,果然朝野公諸,則國人憤激流涕復仇亦是可用。
數十萬的民力,也當可用。
“這…,甚好!”
“太傅,無你在丹身邊,丹…無力也。”
居于上首的燕丹細細聞之,十多個呼吸之后,面上陡然一喜,雙手為之拍合,此策可用,對于老燕人,多年來,還是很了解的。
此策落下,民心可用,軍士奮戰之心也當大起。
語落,猛然間從條案后起身,旋即…高大魁梧的身形不自覺一個趔趄,令的殿中的鞠武為之慌忙近前。
“無妨。”
燕丹略修武道,強自穩住身形,面上不自然的紅光掠過,自韓申不在自己身邊后,除卻太傅之外,竟無可用之大才。
目下局勢,燕國所缺的就是大才。
“殘趙之地,現為趙嘉所領吧?”
駐足身形于條案側熟悉,一個深深的呼吸之后,燕丹從上首走下,對著鞠武擺擺手,匈奴頭曼牽制九原蒙恬。
那么,接下來燕國接下來當可與東胡、殘趙三方之力,對戰秦國,兵力上,已占據優勢。
三方中,燕丹所重者,殘趙!
至于東胡,不過區區塞外蠻夷,給予些許便利,能夠為自己所用,也是不錯。
“趙嘉現為殘趙假王,果然此次可以打退秦國,當登位趙王。”
“其所派出的特使已經在路上,三日之后,可以到薊城。”
鞠武掌握的信息很多,聞殿下之語,直接應道。
“殘趙底蘊可否支撐?”
秦國上將軍王翦率軍數十萬,后續支援極強,欲要取勝,一場、兩場戰斗時決然不可能的,非有歷經數次大戰不可。
那正是考驗燕國與殘趙底蘊的時候,燕國有燕南地、有上谷、右北平,支撐一兩年,當無礙,而殘趙偏居云中、草原等地。
遠離繁華的趙地富饒之地,底蘊堪憂。
東胡更是不合諸夏水土。
燕丹為之深深擔憂。
“殘趙…底蘊支撐一年應不為大礙,據老臣所知,目下殘趙方圓土地三四百里,民眾五六十萬,官吏軍兵與君臣合計二十萬上下。”
“云中駐地,數十年來,趙將李牧多整治有功,堪為一處根基所在。”
鞠武略有沉吟,再次快速應道。
“果然如此,何人為將?”
燕丹深深頷首。
殘趙之力,可以支撐一年,燕丹為之放心些許,王翦遠離秦國核心之所在,趙地支援虛浮,主要輜重怕也是從關中運出。
戰線數千里,對于秦國也是一個極大的消耗,別說…秦將王賁還有一處消耗,一年的時間,足以決出最后的勝負之局。
三方中,殘趙無事,燕丹心性大定,腦海中翻滾數十萬大軍匯聚一隅盛況,忽而,又念及一個重要之事。
語出,神容更是糾結無比,隨之,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嘆了一口氣。
“似是趙國往昔平原君趙勝的一位宗室近親偏將趙平,聲名…有些不顯。”
鞠武也是有些不確定,殘趙使者還在路上,自己現在了解的,也是打探來的消息,并不為最終所得。
趙國武靈王之后,名將輩出,廉頗與李牧不消說,有他們在,秦國都無法真正奈何得了趙國,其后的司馬尚、趙奢、趙蔥等也是不差。
與之相比,燕國之內,自昭王后,似乎…無一位名將!
連樂毅的后人都早就離開燕國了。
殿下之愁思怕是在此,早先那個韓申文韜武略雙全,可得大用,奈何…,除其之外,燕國廟堂的其余人只能夠,多尸位素餐,不堪大用。
而一位兵家名將對于戰局的影響極大!
“百家之中,可有助力可用者?”
過往諸般,不復多言,廟堂之上,無可用之名將,那就從諸子百家中尋找,眼下,百家之人在薊城甚多。
“墨家巨子路枕浪可用!”
“然…其人現在遼東塞外。”
“農家諸人,多入軍中,儒家之人,大才之人不入燕國。”
鞠武再答。
根據自己所了解,薊城百家之中,除卻墨家巨子路枕浪以外,并無合適之人選,路枕浪先為墨家游仕之派首領,文韜不俗。
后為墨家巨子,調遣墨家弟子與秦國爭鋒,數年前的隴西之戰,更是有調遣過數十萬之兵經驗,雖然敗了,非其之罪,乃蠻夷之人不能令行通達。
否則,秦國大河一側的六關守備絕對抵抗不了。
“千年雪蓮、三足冰蟾,偏生在這個時候現世。”
“太傅,即刻派出得力之人,攜帶但親手文書,前往塞外,尋找墨家巨子路枕浪,請其速速歸來。”
“丹當登臺拜將,迎戰秦國。”
于千年雪蓮、三足冰蟾,尋常時候,燕丹絕對有很大興趣,現在…卻只覺這兩樣天材地寶出現的時機大大不好。
哪怕等與秦國之間的戰斗分出一個勝負也不遲啊。
一邊說著,燕丹轉身歸于上首條案,從一側取出嶄新的錦帛,沉吟數息,執筆而落,半柱香之后,再三斟酌,將錦帛文書塞入硬木圓筒。
遞于太傅鞠武。
“喏。”
鞠武雙手接過文書,深深一禮。
“太傅,丹…現在身邊唯有你了。”
“遙想數年前,韓卿勸說丹之語,要變革強軍,以應對三晉,應對秦國,丹只覺可以壓后,現在…略晚了。”
“若然當初采取韓卿之策,不知現在燕國是何局面?”
燕丹看著面前須發灰白的鞠武,心間深處,剛有些升起的雀躍之心,為之落下,太傅也老了,果然有一天太傅也離開自己。
身邊還有誰堪得大用。
“殿下,眼下,唯有舉國奮力一戰抗秦。”
“若燕國社稷保存,則上卿之策可用。”
看著面前這個自己從小照顧到大的太子,鞠武神情不住有些激動。
太子未入秦為質子的時候,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何等的瀟灑風.流。
一切都變了,燕國現在也變了。
自己能做的不多,自己一生都在燕國,當與燕國共存亡。
對秦國攻伐局勢,或許自己心中還有更加不好的猜測。
“連日來,殿下勞累甚久。”
“老臣月來,也從王宮之內、郡城之中,挑選十位家世、姿容皆不俗的女子,當得殿下歡愉,若然留下血脈,也可做最后打算。”
“燕國八百年傳承,當得為上。”
更為險峻的局勢,鞠武沒有說到,看著面前的太子丹,近前一小步,拱手低語,數年來,殿下操心政事頗多。
身下子嗣也唯有公主一人。
若然將來真有不測,公主不足以傳承社稷之重,當得宗法男子相隨,為今,也考量不了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