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事有未成,燕國此舉怕是會遭來大禍患。”
“不日,諸夏又要起烽火了。”
無論是私人的關系,還是韓申臨死前的所托,身側這個孩子的確要好好的活著,不能夠出現任何意外,腦海中掠過當年的種種,亦是搖頭。
當初的自己,是沖動了,以至于釀成大禍,陘城書館為之破滅,老館主身隕,無數弟子為之賠上性命,還連累了師兄,一身修為被廢。
時隔數年,再次有人施展刺殺之策,殊為不明智。
燕國危矣。
“燕國…,那是他們自己選擇的道路。”
對于燕國,殘劍當年也是去過的,盡管不比中原繁華熱鬧,可本身也是有些底蘊的,刺秦事敗,早就駐扎在易水的秦國兵士應該要跨過去了。
八百年國祚,不日傾覆。
“燕國可有生機?”
諸子百家匯聚燕國,力量不俗,對于秦國,飛雪一直有著極大敵意,若說親眼看著燕國崩潰,乃至于覆滅,還真是于心不忍。
期時,在秦國鐵騎之下,又有一個諸侯國不存。
“師妹覺得有生機?”
殘劍輕笑。
“合縱抗秦?”
這是數十年來,諸夏面對越發強大的秦國最通用之法,且也取得了成效,并非不可用,況且秦國自身也在連橫抗縱。
飛雪略有遲疑,語落。
“魏國而今面對秦將王賁,鮮少余力出。”
“四十年來,齊國偏安一隅,交好秦國,再加上往昔的恩怨,難以出力。”
“楚王負芻正在頒布推恩之令,修內政,整頓國力,大司馬項燕重練多支軍團,相距燕國甚遠,難以出力。”
“僅僅憑借百家之力,加上燕國之力,難以抗衡秦國。”
殘劍擺擺手,目下諸夏的局勢越發明顯了,若然三晉仍存,山東諸國絕對有機會,可惜,現在韓國與趙國都消失不見,殘余之力更是躲藏不已。
合縱抗秦之法,從某種程度來說,已然是不可能實現之事。
“…,師兄,將來秦國真的要一天下?”
飛雪陷入沉默。
“秦國為何不能夠一天下?”
殘劍再次笑語。
沉寂數年,行走諸夏,自當有嶄新的感悟,趙國之亡,固然是秦國攻打的緣故,實則亡于自身,趙王遷何如?郭開何如?
韓國亦是如此,空有大才韓非,更有鬼谷縱橫為將,奈何韓王不用!
燕國亦是如此,韓申之才,能夠折服薊城文武上下,已然不需要太多的證明,果然燕丹用其改革內政,則現在的局面會好上很多。
春秋以來,戰亂連綿,自己為趙國人,盡管希望趙國強大永存,可…去歲那樣的趙國非自己所希望的,國祚而亡,庶民在秦國治下,沒有太大反抗,已然說明一切。
常讀儒家先賢孟軻之言,所得精妙頗深,民為本,社稷次之,君為輕,遙想自己在趙國的時候,經常憂思和憐憫的是趙國庶民。
對于那些貪污不作為的官吏亦是憤恨!
若然趙地在秦國治下,庶民更夠安康,能夠安詳的生活著,不再有戰亂之苦,如此…有何不可?
而若是秦國有朝一日也走上趙國之路,那么,或許又會有他人取而代之,這亦是道家的天道無情之道,誠如是,是不是秦國一天下并不重要。
他們是攔阻不了的。
這個時候想要攔阻秦國一天下,除非整個山東諸國的千萬庶民聯合起來才有希望,否則,誰也阻擋不了。
“…師兄。”
飛雪再次沉默。
自從刺秦之后,師兄的性情越發靜然,越發沉穩起來,渾身上下竟是猶如道家的道者一般,言語之間,淡然如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這種境界…自己只有在老館主的身上看到過。
當初的陘城書館內,老館主對于師兄格外看中,可惜…因為自己的緣故,一身修為被廢,否則,現在當一窺玄關之妙。
“師兄,若非當初飛雪魯莽,陘城書館也不會那般,師兄也不會那般,連累師兄如此。”
念及此,心中黯然。
“哈哈,師妹,若非當年之事,我怕是也不能夠有這般感悟。”
“我都已經釋懷,你卻始終留在心中。”
“天明,既然醒了,那就坐起一談吧。”
殘劍輕輕一笑,伴隨口中溫和之言,平靜的雙眸落在飛雪身側的少年人身上,那里,已然能夠清晰感應到少年人六識的動靜。
“醒了?”
聽師兄之言,飛雪神色也是一動,秀首一轉,視線也是落在天明身上,倒是師兄的感知比自己好些,修為被廢之后,自己的六識也不過比普通人強一點點罷了。
目光所至,身側的少年人仍為熟睡的模樣,可…細細感知,好像仍是在熟睡之中,何以師兄這般而言,難道天明在裝睡。
“年歲如此,已然在先天層次臻至這般,天明,觀你修行,應是得了道家與墨家的修煉之法,道家武真侯曾傳法秦國王室,倒是不足為奇。”
“卻是你所修墨家之法,…倒是有些怪哉,而且還那般的精純。”
殘劍面上有些驚訝,天明年歲不足地支,體內的內力已然精煉無比,而且合道家與墨家之長,并行體內,沒有什么沖突。
這等資質,遠超當年的自己,這般下去,或許能夠在十多歲成就化神之境,將來是有絕大希望一窺玄關妙境的,道家的修行之法不足為奇,雖強有根,武真侯名鎮百家,不是虛言。
墨家乃是敵秦者,百多年前墨者三分,一支入秦,可那支墨者并沒有傳承墨家的核心,想要修煉出天明身上的內力,非有墨家嫡系傳承。
而秦宮之內,是絕對不可能出現那般的墨家高手的。
“天明,你不用害怕,當年我們還見過一面的,我們是你母親的好友。”
“現在我們已經在關外了,難道你不想要與我們談談?”
飛雪雖感知不出天明是否真的在熟睡,可師兄這般肯定,心中不疑,既然已經醒了,這般裝睡,卻是不妥,三日來,緣由還在關內的緣故,一直沒有那個機會。
現在,有些事情也該說一說了。
畢竟,早晚都是要說的。
脆音落下,二人相視一眼,倒也不急,靜靜的等待著。
“你們是不會放我回咸陽的,對吧?”
良久之后,寂靜的馬車之內,一道清涼中夾雜些許稚嫩之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