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韓國舊土欲要生亂,此事兒子在數月之前,就已然知曉,而且生亂之力還頗為不小,以流沙為首,以韓國舊人旁側助力。”
“再加上魏國與楚國的助力,真要動亂起來,也是不可小覷,可…他們終究不為禍患,必然會被大秦所鎮壓。”
王賁目光落在面前的精致沙盤上,單手徐徐指著潁川郡的所在,那里是韓國舊人匯聚最多的地方,雖滅韓數載,可秦法對于那些一貫養尊處優的老世族來說,可不是那么友好。
是故,有人欲要助力,乃是必然,王賁也希望有人助力。
“與滅魏何干!”
王翦面上仍是不好看,韓國舊土生亂,乃是秦國潁川郡的事情,與魏國有何干系,真算起來,魏國并無太大的突破口。
今歲以來自己和大王的諸多文書中,也沒有絲毫談及滅魏的事情,可知在大王心中,滅魏尚在處于未決的時候,小兒愚見。
再加上接下來韓國舊土三川郡之亂,怕是滅魏之事更要放緩了,因為滅趙之后,諸夏之內,除開魏國,也就剩下楚燕齊三國了。
小兒一言說的很對,那就是韓國舊土之亂,根本沒有太大的威脅,可即便平定三川郡之亂,接下來滅魏也得看楚燕齊三國動向。
甚至于一觀北方燕趙之地有無后患,待整頓收攏一切之后,再次謀略滅魏。
畢竟,楚燕齊三國都非同小可,都是有強兵傳統的大國,甚至于三國都曾為諸夏中原的霸主,秦國滅韓,諸國來不及動手。
如今滅趙,乃是趙國自毀長城,他們也是無力,果然繼續滅魏,說不得三方就要合縱抗秦了,期時,整個局勢就真的嚴峻了。
說到底,以秦國現在軍力底蘊,不過六七十萬大軍,可一天下過程中,需要駐軍的地方太多太多,楚燕齊三國聯手,兵力遠超秦國。
燕國不亞于二十萬大軍!
齊國不亞于四十萬大軍!
楚國不亞于四十萬大軍!
屈指一算,都有百余萬,除非秦國舉國皆兵,但對于秦國的損害太大,凡此種種,作為滅國大戰,都不得慎之又慎。
豈非小兒所言這般簡單。
果然走錯一步,很有可能先前戰果盡數丟失。
王翦身為秦國上將軍,必須為此負責,盡管自己也是王賁的父親,但…若然王賁沒有足夠的理由說服自己,那就真的要去輜重營了。
更何況,區區五萬兵馬又能夠做什么?
“父親,王賁自然知曉直接強行攻趙,五萬兵馬自然不行,哪怕十萬兵馬,二十萬兵馬,都或許不行。”
“可韓國舊土亂象而出,卻是賜給秦國一個滅魏之機!”
王賁面上笑意而顯。
“滅韓之戰,一則,乃是秦國為了解數十年來,韓國一直疲秦之舉,其次,便是韓王安自身的權術謀略,使得大義不存。”
“滅趙之戰,乃是秦趙世仇!”
“而今韓國舊土生亂,再加上,大王先前所下文書,若然擾亂秦國滅趙者,時候,當移兵伐之,果然平定韓國舊土之亂,必然可以獲得魏國罪證。”
“期時,攻魏有名,錯失這個良機,事倍功半,更有一者,便是一口氣滅魏之后,剩余的楚燕齊等國更可以從容謀之!”
王賁單手虛空一握,滿是自信。
自己所謀,乃是接下來向大王請命攻滅韓國舊土之亂,然后趁勢,以霹靂之勢滅魏,由著自己的五萬兵馬,加上潁川郡、南陽郡,以及自己數月之謀,定然可成。
為了滅魏那一策!
自己翻閱魏國立國以來諸般訊息,終究有所得。
“我兒!”
“平定韓國舊土之亂,固然可以攻魏有名,可楚國如何?齊國如何?”
數十年來,秦國與齊國雖交好,那是因為秦國一直在諸夏之西,齊國在諸夏之東,可滅魏之后,就不一樣了,秦國直達齊國邊境。
楚國也是一樣,如今的輿圖之上,秦國之土與楚國之土多有相互交錯,可多位巴郡、南陽之地,要道鮮少,欲要大軍攻楚,非有從中原腹地出不可。
齊國不會看不到!
楚國不會看不到!
王賁滅魏,楚國與齊國第一個不答應。
真真正正的不答應!
“父親勿急,這一點王賁同樣知曉。”
“滅魏之事,對于楚國與齊國來說,威脅極大,可若是楚國與齊國不插手呢!”
王賁將目光從沙盤上收回來,身軀微轉,看向父親,為了滅魏,自己準備了可不是一天兩天,諸般種種,早就已經思忖過。
否則,也不敢今日前來見父親。
“哦,說說?”
王翦面上微微一動,再次輕哼一聲,單手輕撫頷下短須,隨意踱步軍帳之內,想要聽聽兒子到底怎么解決楚國與齊國的后續麻煩。
果然王賁真的可以解決楚國、齊國侵擾,那么,以大軍之力,未必不可一口作氣的攻滅魏國,真要如此,那么,韓國舊土生亂,可就不僅僅是普通之事了。
“父親,事情機要全在兒子自請的五萬兵馬身上。”
王賁面上仍是自信無比的笑意綻放,話音緩緩,有條不紊的說道自己接下來之策,說道自己對于楚國、對于齊國的策略。
至于燕國,不為大患,在自己的考量中,不出意外接下來燕國必然再次屈服。
一個時辰之后!
王賁才神色平靜的從幕府軍帳而出。
“你…你怎么回來了!”
新鄭一隅,原先的紫蘭軒早就不存,倒是農家開設了一處風雅之地,名為醉月樓,商賈經營,背景連同秦國官府,倒是無人侵擾。
然則,今日的醉月樓后方庭院之內,晴空之下,滿園明亮,看著面前的年輕人,身著儒冠,束發而起,一襲淺藍色的錦衣著身,很是有些別樣的風采。
面冠如玉,翩翩儒雅,踏步之間,禮儀而顯,真可謂得儒家真傳,紫衣女子面上詫異之色忽閃,脆音婉轉,真的是想不到,他竟然這個時候歸于新鄭了。
“紫女姑娘,多年未見,風采如舊綽然!”
張良一身勁裝,手持長劍,時隔數年,再見故人,感慨良多,近前一步,深深一禮。
新鄭還是那個新鄭!
可已經不是韓國的新鄭了!
一切的故人,也都四散而去。
“也許和他當初說的一樣,比起他,你更合適待在儒家。”
貼身的紫色裙衫著體,紫女亦是嘆然,當初是他將他們一群人匯聚一起的,如今他們還在,他卻不在了,面前的年輕人,是他非常看好和培養的。
時隔數年,在對方的身上,一舉一動,都充滿儒家的韻味,再加上對方的聰慧,在儒家想來過的很好。
“也許吧。”
張良輕輕一笑。
腦海中劃過往昔種種,少年之時,跟隨在九公子身側,欲要逆改韓國亂局,終究事有未成,非流沙不濟,乃是韓國自亡。
如今自己再次回到新鄭,應該續接數年前之事。
韓國雖無人抗秦!
韓國一直有人在抗秦!
會一直抗秦的。
“這里的事情…也許你不該來的。”
紫女秀手輕搖,迎著張良行入院落廳堂,路途之上,脆音又起。
事情能否功成,流沙心中知曉!
風險極大!
事后,牽連之人更多。
“紫女姑娘,也許你忘了。”
“韓國,一直是良的舊土。”
張良搖搖頭,又是笑語彌漫,踏步間,行入院落廳內。
韓國不僅是自己的國,自己也是流沙的人,韓國淪亡的時候,流沙未曾出大力,現在也該一搏未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