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
“我兒,日后你就是大秦公子胡亥了。”
凝香宮內,除卻半個時辰前生產的時候,較為繁鬧些,如今又恢復了凄清的模樣,留守于內的宮人伺候著,不復盛況。
里間的床榻之上,元氣大傷的凝香美人正躺靠其上,身側放著一個皺巴巴的嬰兒,正是剛剛誕下的孩童,聽不遠處的少府令趙高回語。
其名胡亥!
緣由剛才隴西之地武真侯送來文書,斬獲蠻夷胡人十多萬得名,聞此,凝香美人輕輕一笑,雖然這個名字不算好,可…終究體內流淌的是大秦王族公子的血脈。
蒼白的精致容顏上,目光緊緊落在身側的孩兒身上,自己入宮所為就是他,如今孩兒誕下,日后一切當為孩兒所謀。
定要讓孩兒成為日后的大秦之后,日后的諸夏共主!
這個時候,自己委屈些許不算什么,終有一日,那些人都會還回來的。
“美人無需如此憂愁,先前趙高在興樂宮之時,曾覺大王并非真要重重懲處美人,只要從今往后,美人好好的撫養公子,大王也許會改變主意說不準。”
“美人誕下公子,元氣有損,趙高已經吩咐尚食坊送來藥膳,以為彌補。”
趙高搖搖頭,一個后宮女子,焉得有這般心機,聽著凝香美人口中的哀怨之意,略有些許不忍心,雖然對方一直的威脅自己。
倘若從今往后,安分守己,也許自己可以當作一切未發生。
近前一小步,緩聲落下。
“昨日,楚夫人前來,言語之間,我當更為助力,少府令以為何?”
凝香美人不可置否,有些事情,不是說停就停下的,自己也是身不由己,但自己也享受其中,與其平庸至極的渡過下半生。
更為耀眼的光芒適合自己。
單手輕輕落在身側的孩子面上,皺巴巴的面上雖難看,但長開就好了,話鋒微轉,饒有深意的看向少府令趙高。
“大王如今已經知曉甚多,許多信息,并非羅網提供。”
“楚夫人這個時候欲要再動,無疑自尋死路,美人也要跟隨一起?”
趙高搖搖頭,近日來,歷經羅網的匯報,咸陽內外,有大量的可疑之人,也許是山東諸國的人,也許是其它勢力的人。
自己也未有大動作,可是憑借直覺,大王應該知道了什么。
這個時候,不動尚有一絲生機,否則,萬事皆休。
“果然滅趙,秦國就真的大勢已成,縱然楚國也無法攔阻。”
“若然能夠拖延數載,楚國也能夠壯大些,楚夫人雖不為睿智,但這種人更易掌控,太行八陘之前,許多事情,可不僅僅是凝香在做。”
“還有何人參與,少府令應該心中有數。”
凝香美人秀首輕搖,自己是希望秦國一天下的,但又不希望秦國這個時候一天下,夜幕之力在太行八陘不若,若然真的出手,絕對有所成,可以對秦軍造成阻礙。
而趙軍可得喘息之機,雖然趙國還是要滅,但情形截然不同,起碼咸陽之內,情形截然不同。
“再次出手,必有大禍!”
趙高沒有多言,只此一言落下。
“大禍又為如何?”
凝香絲毫不在意,看著身側的孩兒,雖為大禍,但也是大有生機與希望,若然可成,孩兒將來當有諾大的助力。
少府令終究太過于謹慎了。
“自華陽祖太后薨逝之后,大王連昌平君進出后宮之權都收回,莫不昌平君以為相邦之位仍舊穩固如初?”
咸陽宮偏殿一隅,昌平君剛從朝會而散,便是被楚夫人相請這里。
宮殿雖不大,但短暫的停留還是不成問題的。
看著仍舊衣著錦袍,高山冠束發的熊啟,眉宇間仍是英氣勃發,楚夫人近前親至斟倒茶水,一道道脆語從口中流出,夾雜著別樣的深意。
“嗯,楚夫人何意?”
昌平君熊啟微微一笑,反問道。
“近日來,朝會之上,大王對于武真侯領軍大破匈奴月氏聯軍歡喜不已,不出意外,待武真侯歸于咸陽,大王定然會再次加官進爵。”
“武真侯已然是關內侯,位列丞相,若然更進一步,昌平君以為相邦之位穩固?”
楚夫人繼續而言,看著熊啟一臉平靜的模樣,秀眉微蹙,莫不熊啟真的以為大王不會對其動手,還是說熊啟真的忘記了祖太后之言。
自從祖太后薨逝之后,昌平君連和自己接觸都沒有。
“亦道亦武,保性全真,大王雖看中武真侯,可是也不會讓武真侯為相邦之位的,楚夫人過慮了。”
熊啟搖搖頭,相邦之位何其重要,須得對于國政要事有著足夠的把控能力,的確,武真侯文武全才,當為大才,但大才并不一定適合相邦之位。
倒是如今的李斯頗得大王看中。
看著楚夫人此刻的焦急,無奈搖搖頭,不足與謀。
“熊啟!”
“難道你與農家的事情,以為我不知道?”
楚夫人覺得昌平君實在是有些敷衍自己,揮手間,避退左右,冷哼一聲,直入主題,由著祖太后留給自己的渠道,以及凝香美人那里的渠道。
自己也了解不少訊息。
咸陽之內,昌平君熊啟也是有行動的。
如此,楚夫人自然是歡喜,可是自己就是不喜歡昌平君這般的形態,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在強裝鎮靜。
“哦,啟與農家有何事?”
熊啟面有驚異,好奇的看將過去。
“你不用瞞我,該知道的我都知道,如今趙國那邊,形勢堪憂,以李牧現在的力量,頂多堅持一年,到時候趙國便會被秦國攻滅。”
“果然如此,大楚危矣!”
沒有和昌平君繼續廢話,祖太后臨死之前和自己說過,熊啟身上的楚國烙印是無論如何都洗刷不掉的。
雖然數月來,許多動作落下,但礙于上將軍王翦以靜制動的戰策,并無太大的作用,反而還有些的暴露自己,楚夫人為之擔憂。
“楚夫人為后宮尊貴之人,自當以侍奉大王為上,待將來誕下公子,更為上策,如今凝香美人都誕下公子胡亥。”
“夫人不為擔心。”
熊啟并未與楚夫人在秦趙的事情上糾纏,楚夫人是否睿智,自己自然清楚,和對方在那個話題上多言,也是無用。
話鋒一轉,落在另一處。
如今的咸陽后宮之內,楚夫人沒有動作,便是最好的,這般頻繁而動,反而會引來禍事,言語深沉,同樣深意。
“凝香美人?”
“哼,其人得罪了公孫麗,縱然誕下公子,也是無用。”
“昨日,我已經再次派人前往上黨、太行,以為助力,無論如何,也得助力趙國穩定住局勢!”
楚夫人心中焦急不已,聽得昌平君提到凝香美人,頗為不屑,此人不算什么,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好在對方現在還有一些價值。
沒有隱瞞自己的行動,說道于昌平君熊啟。
欲要對方也出力助力自己一把,也好徹底將事情功成。
“…,這個時候,你…焉得如此行動!”
聞此,豁然間,靜坐在條案后的昌平君熊啟先是神色一怔,而后悠然的從條案后起身,神色掠過一絲不可置信,難道楚夫人不了解如今咸陽的局勢。
大王已經派遣少府令趙高、衛尉李仲、郎中令蒙毅、咸陽令、其余密探監控整個咸陽上下,這個時候但凡有一點行動,都會被無限的放大在大王眼前。
自己雖與農家有約,但已經月余未曾聯系。
“昌平君可知,秦國滅趙之后,山東諸國中魏國、燕國根本就抵抗不了秦國,果然如此,大楚危矣!”
楚夫人嚇了一條,看著熊啟勃然變色,心中也是一突,自己又沒有做錯,何以如此,自己所謂也是為了大楚,只有大楚安穩,只有大楚強大。
自己在咸陽宮的地位才會穩固,熊啟也是一樣。
“知命者不立乎巖墻之下,夫人此行,此刻怕是已為大王所知,為之奈何?”
熊啟面上此刻終于浮現一絲愁容,本以為楚夫人這點簡單的道理還是明白的,看來…自己還是高看楚夫人,即以行動,絕對逃脫不了大王的目光。
豎子不足與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