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隴西狄道百里之外,由著先前做好的準備,黑衣人帶領著方更淚等十多人,馬不停蹄的奔出數十里開外,直到靈覺感應安穩才徐徐停下。
一路之上,只聽得馬蹄之音,諸人無言。
行至一處偏僻的河谷區域,黑衣人剛翻身下馬,頓時體內悶哼一聲,一口赤紅色的血液奔涌而出,浸染衣衫,墨眉拄地,呼吸不住的急促起來。
旋即,席地盤坐,運轉玄功,體表赤紅色的玄光與暗黑色的玄光交相輝映,無形的威勢擴散,令的不遠處剛要靠近的方更淚與高漸離相視一眼,靜靜而退。
“高統領,今天真是險之又險,若非這位前輩高人出現,怕是我等都要身隕隴西了。”
“你說…這位前輩是何人?為何手中有巨子的墨眉,還會我們墨家的獨門劍法?”
方更淚亦是疲憊無比,先前對抗秦兵的時候,已然消耗過大,再加上長時間精氣神高度緊張的趕路,更是耗費頗多。
如今安穩下來,渾身放松,頓覺渾身各處均酸痛無比,從一位墨家弟子手中接過水壺,使勁的喝了幾口,而后躺靠在臟亂的大地之上,看向高漸離。
有些時候,還真是佩服高漸離,無論什么時候,這身淡定的氣質自己學不來,感覺太累了。
“無論如何,是友非敵!”
高漸離正在運轉玄功,恢復損耗的修為,無論那黑衣人是誰,總之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是墨家的朋友,而不是敵人。
明悟這一點,具體是誰無須深究。
“也是。”
方更淚點點頭。
而后一眾人便是歸于平靜,今天墨家在狄道周圍的精英弟子怕是只剩下他們了,堪為損失慘重,好在并未全部身隕,還遇到一位前輩高人。
算是運氣。
從狄道那一村落離開的時候,還是臨近正午,待方更淚從深層次休整中醒轉,已然是夜幕十分,四周篝火升起,有墨家弟子在烤著野兔等物,饞人的香氣擴散。
“方統領,吃點東西吧。”
一旁的高漸離已經醒轉,手中正吃著野果,感應方更淚的氣息,伸手也是遞過去一枚。
“多謝。”
簡單擦拭一二,便是咬了一口,雖然有點酸,但相較之肚腹的空虛,一切都是無礙,只是聞者不遠處的那只野兔,更為饞人了。
“那位前輩還沒有說話?”
五六丈開外,那位黑衣人前輩體表仍舊玄光閃爍,氣息仍舊那般浩大,只是比起白日收斂許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醒轉。
“沒有。”
高漸離搖搖頭。
半柱香之后。
“方統領,高統領,給!”
墨家弟子將野兔的四只腿遞過來,看向兩位統領。
“給受重傷的兄弟吃吧,我們無礙,他們就不同的了。”
方更淚沒有接手,從原地起身,走向另一處,那里有三五位重傷的墨家兄弟需要這些飽食營養之物,可惜,這里距離城池甚遠,沒有醫者的存在。
“沒關系的。”
“兩位統領,你們在閉目修煉的時候,那位前輩曾拿出一只像靈芝一樣的紅色靈藥,分食給他們了,現在他們的病情已經穩住了,而且恢復的速度很快。”
那位墨家弟子并未聽從方更淚之語,將放在荷葉上的兔腿放在高統領身側,跟隨在方統領身后,一邊說著,一面面上有些歡喜。
那株靈藥實在是太神奇了,剛服用下去,便是有療效,而且箭口處的傷也已經出現傷痕了,如今傷勢無礙,就是身體有點虛罷了。
“靈芝一樣的紅色靈藥?”
“能夠這么快穩住他們傷勢之物,怕是堪為奇珍,你們可曾詢問他的身份?”
方更淚近前,細細感應,的確那三五位受重傷的弟子,此刻呼吸平穩,正在沉睡之中恢復,沉睡是最快速的恢復方法。
聽聞那墨家兄弟之言,目光又落在遠處黑衣人的身上,低語問著。
能夠為墨家的兄弟拿出那么一株靈藥,可見與墨家的交情更深,但為何自己想不出墨家還有什么高人存在?還是巨子沒有和自己說過?
嗡!嗡!嗡!
天地虛空震顫,異彩斑斕璀璨,呼吸之后,歸于最為原始的黑白,一時間,場地四周的所有墨家弟子將目光看過去。
今日,不是這位黑衣人,他們絕對回不來了。
“前輩!”
方更淚與高漸離相視一眼,快步近前,墨者禮儀而下。
“你們沒事就好了。”
“總算是趕到了。”
沙啞無比的聲音傳蕩而出,雖然不算好聽,但于方更淚等人來說,絕對天籟。
那黑衣人渾身上下的氣息平穩,手持墨眉從原地上起身,身軀微微轉過,看向面前的方更淚、高漸離等人,盡管損失了一些墨家弟子。
但統領層次的人沒有身隕也算萬幸。
“前輩!”
聽此一眼,方更淚心神更為感慨,上午之事,實在是太過于險要,這位前輩稍晚一步,他們就真的被擒殺了,聽著話音,是專門來救他們了?
“更淚,高漸離。”
“我們又見面了。”
那黑衣人看著面前的一位位墨家弟子,渾身上下的玄光更是隱隱綻放,對著方更淚看了一眼,又對著高漸離看了一眼。
隨即,口中之語落,一手直接拉下斗篷,綻露真容。
“…,你…你是…,師尊!”
“你是師尊!”
“師尊!”
“你怎么會這樣?”
方更淚與高漸離位于最前方,看著面前這位黑衣人拉下斗篷,心中均期待無比,目光凝視,下一刻,徹底呆住,神情為之愣住。
面前之人,無一絲須發,肌膚赤紅無比,連帶雙眸都赤紅無比,時不時的綻放玄光,就那般的立于二人跟前,可是那張臉…方更淚無比熟悉。
正是自己執弟子之禮為師多年的師尊路枕浪,也是這些時日一直盛傳被天宗玄清子鎮殺的師尊。
如今,卻突然間出現在跟前,一瞬間,方更淚心神感慨,雖不知道師尊為何如此,但期間絕對有大事發生,否則師尊何以如此。
以前那位長發束冠,德禮而仁,神容俊朗的師尊消失不見,眼前,師尊變成這般模樣,然而,無論如何,師尊活著就是天大好事。
“巨子!”
高漸離也是大驚,雖奇異巨子如此變化,但活著就是對于隴西所有墨家弟子的鼓舞。
“巨子!”
“見過巨子!”
身側其余近前的墨家弟子見狀,沒有任何言語,盡皆半跪一禮,無論巨子變成什么樣,都是他們的巨子,而且雖然巨子和以前不同了,但巨子更強了。
“多日之前的首陽山中,徐公以身煉器,墨家的至尊武器完美更近一步,而且天宗玄清子其言,卻有玄關之力,可惜,那至尊武器已經落入其手。”
“當時我也確實被其擊殺,不知為何,待我醒轉,卻是出現在那只異獸的腹中,其內丹應該被我所吞,以至于我雖修為大進,卻如此形態。”
“出地下巖漿之河,出地宮,便是聽聞我被鎮殺的消息,擔憂你們可能會出事,便是趕至狄道,總算趕上了。”
地宮之內,自己絕對被玄清子所殺,不曾想,卻又活了過來,一身修為大進,墨家獨門心法,也已經修煉至圓滿十層的境界,超越化神絕顛,跨入一個嶄新境界。
但絕對不是悟虛而返,應該還差點什么。
或許,失卻一身形體,換來這般實力,是現在墨家最需要的。
“師尊,你沒事太好了。”
方更淚涕淚橫流,心中情感無語言表,整個人跪在大地之上,映著不遠處的篝火,深深感嘆,驚喜中夾雜一絲期待。
“我雖然無事。”
“但隴西這里,墨家的行事該收斂一二了。”
“以玄清子的修為,他若是出手,我亦是只有一個結局,隴西這里有他坐鎮,墨家想要行事,難矣!”
路枕浪搖搖頭,近前一步,單手輕輕落在方更淚的頭頂撫摸著。
狄道事情的敗壞,已經表明墨家想要策反隴西老世族事情的不成,接下來想要繼續行事,已然不可能,不出意外,臨洮那邊,玄清子也會派遣人手的。
“巨子,那我等下一步該如何?”
“果真如此,隴西北地兩郡不日將平定!”
高漸離輕輕頷首,雖如此,但欲要直接離開隴西,也非所愿。
“哈哈,你以為區區隴西、北地兩郡地動之事,就足以勞動秦王嬴政將最信賴的關內侯派遣至這里?玄清子前來隴西,地動之事小矣!”
“既然地動之事侵擾不了玄清子,那么,我們下一步就前往北地郡,北地事不成,我們就西行,前往烏孫、月氏之地,若是可以,前往匈奴不無不可。”
“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
路枕浪手握墨眉之劍,以自己現在的修為,在隴西郡面對玄清子太過于危險,想要影響咸陽秦王嬴政的決策,非有弄出更大的麻煩。
北地有很多可做之事,大河以西同樣有可為之事!
“巨子,您是說…?”
“這般的話,臨洮如何?”
高漸離瞬間明悟,也是明白巨子所語之謀略,但既要北上,如今南側的臨洮還有不少墨家弟子,若是不及時知會他們,怕是險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