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女將紅蓮牢牢的護持在身前,背對遮天羽箭,頃刻間,便是有十多支鋒芒而顯的刺入周身上下,玄力防護不存,周身臟腑受創。
沉悶的聲響回旋,一口猩紅的鮮血從口中迸出,浸染面前紅蓮身上,燈火搖曳,看不清此刻紫女的神容,但其身軀卻不住趔趄起來。
“生擒二人!”
嬴倫大喜,單手揚起,一支支弓弩手停下手中的動靜,對著身側剛才射出關鍵一箭的王賁點點頭,揮動手掌,一位位手持戈矛的重甲兵士近前。
密集的腳步聲而起,一位位身披漆黑重甲的兵士圍攏近前,如今其中一人已經被重創,那么,生擒二人不難,期時便是大功一件。
而歷來,身為贏秦宗族之人,若然立功,所得封賞定然極為豐厚!
“紫女姐姐,你怎么樣了?”
嬌嫩的容顏上,此刻一絲絲溫熱的鮮血浸潤,紅蓮那前一刻還處于無比希冀狀態的神情陷入呆滯,而后,看著紫女姐姐背后入骨的羽箭,看著紫女姐姐垂弱的呼吸。
整個人為之慌亂起來,雙手將紫女抱在懷中,翻手間,從懷中取出一禮藥丸,放入紫女姐姐的口中,那是用來療傷的,是先前在新鄭的時候制作的。
“紅蓮,我…沒事。”
“可惜,未能夠救出莊,不必害怕,你不會有事的,你是韓國的公主,你九哥哥也在咸陽,他會盡力救你的,該教的我都已經交給你了。”
紫女手中的鏈蛇軟劍化作一柄奇特的長劍,佇立在大地之上,強硬的支撐身軀,緣由黑色勁裝罩體,口中雖有不住的鮮血流淌,卻沒有外顯而觀。
看著眼前驚慌的紅蓮,徐徐安慰著。
自己一生所為,乃是為了主母報仇,身為當年鄭國的后裔,百多年來,一直被囚禁在冷宮之內生活,受盡欺凌,若非有主母相助,怕是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其后機緣,自己和莊得以脫出新鄭,那時起,自己就發誓一定要為主母報仇,一定要為鄭國報仇,幸事,莊機緣之下,拜入鬼谷門下。
如此,更是有機會將來復興當年鄭莊公的霸業,護衛莊公的霸業,重現鄭國的榮光。
數年經營,只是…想不到,新鄭之內卻出現了一個韓非,更想不到會有近年來的種種交集,或許,一個嶄新的韓國是自己和莊需要的,但韓國卻非自己和莊所要的。
內力已經消耗殆盡,渾身頓生無力之感,只能夠盡可能依靠鏈蛇軟劍半跪而立,紅蓮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可惜未曾歷經磨練。
細聲的安慰著,自己怕是不能夠離開咸陽了,但紅蓮還是有機會了。
“紫女姐姐,你千萬不要有事!”
紅蓮心神失措,只能夠本能的穩住紫女姐姐的身軀,看著已經快要盡在眼前的秦國兵士,更是腦海中一片空白,縱然心中有萬千懊悔,也是無用了。
“解散…紫蘭軒,好好活下…活下去。”
再次強行凝聚體內新生的一點力量,口中低緩的聲音而起,看著紅蓮無助的神情,看著紅蓮淚眼婆娑的姿態,自己…已經不能夠再幫上什么忙了。
“紫女姐姐!”
紅蓮放聲痛哭。
然則,對于四周圍攏而上的一位位秦國兵士來說,他們的任務就是要生擒二人,圍攏而上,手持戈矛,左右看了一眼,便有數人踏步上前。
“慢著!”
剎那間,天地寂靜,時空為之一滯,伴隨著虛冥深處陡然傳蕩出來的那道急促呼喊,一道璀璨的黑色玄光劃過天際,瞬間飛掠之國獄入口之前。
一塊塊斷裂的殘劍碎片匯合一處,嗡鳴聲自起,威能大震,那些正要靠近紅蓮與紫女的十多位重甲兵士瞬間倒飛而出。
隨即,天地之間的異樣恢復正常。
“你是…韓非!”
對于韓非,王賁沒有見過,但嬴倫見過,畢竟數年來,自己一直待在咸陽城,數月之前,這位韓國來的公子,可是掀起了相當大的風浪。
不過,在嬴倫的眼中,這韓非明顯是不識好歹,尋常之人,得到大王那般的賞識,那是求之不得,而且傳聞,若然韓非愿意,絕對可以立即入中樞重臣之地。
那可算是一步登天了。
可是韓國來的那個韓非不僅沒有同意,還四處的被秦廷重臣厭惡,不久之后,據傳連大王都有些不喜韓非了,非武真君之言,怕是他人早就被殺了。
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小小整頓學宮的官吏,比起自己尚有不足。
“你來這里做什么?”
“我等正在擒拿山東六國的游俠,此二人欲要闖入國獄,實在是罪大惡極,依據秦國法理,罪行當誅,韓非,你莫不是和她們兩個有關聯?”
沒有了大王的重視,區區一個韓非在嬴倫眼中又能夠算得了什么,雖不知剛才韓非使用了什么手段,但這里是咸陽北城,駐扎在這里的兵士足有數千人。
一個韓非翻不起什么花樣。
“我要帶她們兩個離開!”
一襲淺紫色的錦袍罩體,只身孤人,發絲束冠,踏步近前,所過之處,一位位兵士自動讓開一條道路,數個呼吸之后,行至嬴倫二人跟前。
“你…有什么資格?”
區區一遠離秦廷中樞之人,焉得有資格在自己面前帶走人,身軀輕轉,直視跟前的韓非。一側的王賁并未多言,今日同蒙氏一族交惡已經不妥,然在引起其他的事情,更為棘手。
“這個可否?”
從懷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令牌,遞給面前的嬴倫,隨后,韓非走向不遠處的紅蓮、紫女所在,昨日,自己詢問紅蓮為何在琦紅樓內胡鬧,紅蓮回應是好玩。
韓非沒有多想,或許少女的脾氣發作,無論如何,只要紅蓮在咸陽城內安全,那就行了,其余諸般,自己可以無視。
然則,剛才琦紅樓內發生的事情傳蕩,早已經遍及整個咸陽城,聞此,韓非頓覺不好,沒有前往琦紅樓,直接前往咸陽北城所在。
想不到還是慢了一步。
“亦道亦武,道武真君!”
“你…,你怎么會有武真君的令牌!”
重兵在側,區區一個韓非翻不起花樣,從其手中接過那枚令牌,左右而觀,口中低呼一語,眉目頓時緊鎖,這枚令牌的主人竟是——道武真君玄清子。
一瞬間,單手緊握著那枚令牌,的確,如今韓非正是在武真君手下行事,但這等貴重的隨身令牌難道武真君也賜予韓非了?
不合道理啊!
連大王都對韓非不予理會,武真君若真有此舉,那說明無異于看中韓非,換言之,與大王之心不合,但如果武真君沒有此舉,那就表明,這個令牌的來源有點問題。
可惜,對于嬴倫的這個探詢,韓非沒有給予回應。
踏步近前,行至國獄入口前,看著紅蓮與子女,神色平靜,躬下身,將紫女橫抱在懷中,氣息已經微不可察了,這里已經不等久留了。
“紅蓮,我們走!”
對著仍舊有些失神、呆滯的妹妹一語,轉身便是離去。
“哥哥!”
一道熟悉的聲音入耳,將紅蓮從萬般懊悔的沉思之中拉回,慌亂而起,看著哥哥熟悉的背影,不知為何,無助的感覺仿佛找到了歸宿。
緊走兩步,緊緊跟隨在哥哥身后。
“將軍,我覺得還是應該將此二人擒拿!”
“同時,也應派出人手前往武真君府邸,一探令牌虛實,倘若真是武真君賜下令牌,那么,我等自然要給予武真君這個面子。”
“若然不是,那么,我等即可以替武真君尋回令牌,也能夠抓捕兩名要犯,畢竟…對于山東六國游俠,大王甚為不滿的。”
眼睜睜看著韓非將那兩名對自己極為重要之人帶走,王賁心中急躁不已,韓非怎么會出現在這里,而且身上還有武真君的令牌。
的確,按照秦國的法理,他們是無需理會武真君令牌的,但身處秦國之內,卻又令他們絕對不能夠忽視這塊令牌,傳聞,接下來武真君很有可能被賜封侯爵之位。
誠如此,地位更為尊崇,在中樞將會擁有更強大的力量,那是自己、嬴倫,乃至王氏一族、蒙氏一族都不能夠輕易得罪的存在。
可是,要讓自己放走這赤練花魁二人,也決然不是簡單的事情。
為今之計,只能夠盡可能的拖下去了。
“王將軍所言甚是。”
“攔住他們!”
到手的一樁大功,還未吃下去就溜走了,也非嬴倫希望見到,整日待在咸陽北城,想要立功的機會少之又少,如今,便是有一樁大功唾手可得。
況且,有王賁在自己身邊,上將軍王翦到時候也不會不出聲的,權衡一二,數息之后,不敢讓韓非三人遠離,輕喝一聲,四周的兵士再次圍攏上去。
“在下愿意為韓非先生做個見證。”
“那枚令牌卻是武真君賜予韓非先生的,還請將軍看在武真君的面子上,不必深究!”
由空而落,一道略顯深沉的沙啞之音響起,人未至,音先到,淺白色的劍光忽閃,眨眼之間,便是一位身披墨綠色披風的年輕勁裝劍客出現在韓非身側。
半長的發絲垂落四周,清秀的容顏上滿是風塵仆仆之感,手中緊握長劍,亮眸閃爍光芒,看向嬴倫與王賁的所在,拱手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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