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根手指伸出,并行一列,三功齊立,乃為大功。
看一個人,不要總看他不好的一面,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廉頗對于秦國接下來的一系列動作,都是有大功的存在。
若然可以由此而賜封于他,其人雖死,也能夠彰顯秦國諸夏之心,這一點,自己早就與秦王政提過,吞并六國容易,但容納六國之心難。
再一次的寂靜!
偏殿之內的文武重臣對于周清這番言語很是驚愕,原來…廉頗還有這般功勞,聽上去,都感覺不差,但細細思忖,卻又覺得怪怪的。
想要給予反駁,卻又找不出反駁的點,偏殿之內,眾人面面相覷,萬萬想不到武真君會有這么一手,按照武真君所言,秦國當大賞廉頗也。
“武真君之言,乃是俯覽諸夏大勢而為,以諸夏之心而為,老臣佩服!”
“大王,老臣以為武真君之策可行!”
數個呼吸之后,在眾人仍舊細細思忖周清話中之意的時候,國尉尉繚率先朗朗一笑,亦是站起身來,拱手對著周清一禮。
當初自己之所以前來秦國,所為,就是在如今的諸夏七國中,秦國是最有能力一天下大勢的國家,故而,自己前來秦國助力。
但自己所助力的不僅僅是秦國,更是諸夏!
倘若如今諸夏至強之國為楚國,為韓國,那么,說不準自己也會前往其它的諸侯國,一展所學,希冀能夠以兵事之道將諸夏戰亂盡快的解決。
故而,諸夏之心立下,尉繚率先明悟武真君所言,的確,廉頗之死,對于整個諸夏來說,是頗有意義的,如果秦國秉承諸夏之心,廉頗自該有大封賞。
面上掠過一絲敬佩,無怪乎武真君這般得大王寵愛,語落,對著前方的秦王政也是一禮。
“諸夏大勢而為,廉頗…的確有不小的功勞,我王,若然賜封,也能夠因此減弱山東六國的抵抗之力,也能夠讓山東六國希冀一天下之人看到大秦之心。”
“而秦國所付出的不過是些許封賞,啟以為,武真君所言,不無道理。”
相邦昌平君自然也很快的明悟過來,從整個諸夏角度來看,廉頗卻有大功,盡管其一生都在征戰,而且殺戮秦人甚多。
但,他的死對于諸夏一統來說,有不小的推動之力,武真君之言便是要借助這一點,極力削弱山東六國的影響,說不準,秦國此令一處,還能夠使得一些山東六國之人親近秦國。
換言之,儒家的仁禮也浸染不少。念及此,也是起身,拱手對著秦王政一禮,總之,廉頗的死是注定了,如何削弱其不良影響,武真君所言字字珠璣。
“孔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孟曰: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
“武真君之言,廉頗舍生取義,實乃儒家綱要,合乎利益,奉行大義,此為大善,賜封廉頗,也可令山東六國那些追求仁義三代王道之人不生抵抗之心!”
隨其后,長史李斯也是起身一禮,應對之策有了,那么,具體的措施與細節,就該快速而出了,口出儒家經典,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賜封廉頗以安山東六國之心,以合諸夏大勢,寡人以為無礙。”
“但數十年來,身隕在廉頗手中的老秦人甚多,寡人覺得,若然賜封趙將廉頗,怕是會令軍中老秦人心有不滿。”
“畢竟,老秦人才是大秦視線諸夏之心的強大之力!”
靜坐在上首的秦王政眉頭微皺,于王弟之言,聽著下首重臣先后而語,也很快明悟了,但如王弟所言,萬事陰陽分立。
賜封廉頗之后,令的山東六國減弱對秦國的敵視,但也很有可能因此令的老秦人對自己不滿,認為自己將重要爵位與封賞送與敵國之人,更是不合秦國法制。
比起山東六國的敵秦之心,自己更為在乎老秦人的忠秦之心,他們才是自己為之倚重的強大之力,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的秦國。
“大王,玄清以為這是一個機會!”
“數年前,玄清就曾問過大王,若然秦國一天下大勢,那么,諸夏是秦國之諸夏,亦或者秦國是諸夏之秦國,這可是截然不同的。”
“大王欲要一天下,那么就不能夠將自己看作單一的老秦人,而是諸夏之人,軍中將士的身上,也不僅僅是老秦人,更應該多上一份諸夏之人的身份。”
這個問題,周清覺得并不陌生,畢竟自己早就與之談過,而且現在也正是一個上好的機會,數年來,想來大王對這方面的側重并不如自己預料。
周清踱步偏殿之內,再次而語,大王所言之麻煩,實則是沒有看向遠方,緣由的歲月長河中,老秦人一天下之后,卻都紛紛返回關中,以至于,大秦一六國之疆土,卻沒有一六國之心。
現今,大量精通法令的人員正在培養,陰陽共濟,文官如此,那么,武將更應該如此,應該讓老秦人知道為何而戰斗!
是為了己身榮耀而戰斗!
也是為了加官進爵而戰斗!
更應該為了諸夏一統而戰斗!
“倘若老秦人無諸夏之心,那么,將來縱然一天下,仍舊秦人、趙人、魏人…并立,大王覺得那便是一天下?”
“與其等到那個時候解決問題,還不如趁此機會,以上將軍蒙武、王翦為首,中高層軍將次之,明悟諸夏之心,浸染關外大營與藍田大營。”
“況且,若有需要,過不多久,長信學宮也將改造完畢,也可助力一二!”
周清又是一禮,禮畢,歸于原位,自顧自的飲酒,不再多言,長痛不如短痛,而且,對于老秦人來說,并沒有什么損失。
諾大的偏殿再次陷入寂靜的狀態,一道道視線再次落在周清身上,以上將軍蒙武為首的軍中高級軍將相視一眼,微微頷首。
雖然武真君所言粗放,但卻是這個問題,春秋以來數百年,雖都是諸夏之人,卻又都心懷各國,這也是前段時間,趙國刺客前來的原因。
“大王,啟以為,不若先擱置趙將廉頗,先于軍中開啟諸夏之心,若然阻力不大,可成,當為大妙,那時,再將廉頗的事情給予處理。”
“這也算是一個折中之法。”
昌平君熊啟再次而言,原本一開始只是討論廉頗的生死,不知不覺間,便是落到這般的一個話題,涉及國策的一個話題。
欲要直接定下,怕是不容易。
“昌平君之言老成謀國。”
“武真君之言寡人以為極妙,但…老秦人卻不能夠亂,待寡人思忖數日,再行給予處置。”
迎著昌平君看過來的目光,秦王政予以頷首,的確是一個折中之法,以此來試探老秦人的反應,若是可以,當處理廉頗,若是不行,那就再行一觀。
在心間深處,有一個不能碰觸的底線,那就是老秦人自身絕對不能亂!
凡是觸及這一點,都要三思而行,王弟之言好處自己知曉,但…如果老秦人亂了,秦國的大好局勢就危險了。
酉時之刻,諸人入興樂宮,歷經宴飲諸般,足足兩個時辰過去,亥時快要過去的時候,文武重臣才緩緩的從咸陽宮出,各歸于府邸。
周身閃爍淺淺的紫色光華,踏步而動,不過數個呼吸,便是由空而落,出現在此刻仍舊燈火通明的正廳之前,靈覺有感,似乎又客人至。
“公子,您回來了。”
修為最高的焰靈姬最先察覺到,直接一道赤紅色的艷麗身影劃過,香風席卷,手臂便是沒入溫柔之中,隨其后,云舒與弄玉二人緩步走出。
目光相對,周清輕輕頷首,輕攬著黏人的焰靈姬,感受著纖細的柔軟腰腹,視線一轉,落到廳中另外一道身影之上。
“紫女姑娘,數月不見,別來無恙乎?”
“請!”
此行從關外大營歸來的路上,周清猜到會有人因衛莊之事尋上自己,韓非是第一個人選,但沒想到,應該在韓國新鄭的紫女姑娘會出現在咸陽。
整個人還是那般的幽蘭亭立,貼身的紫色長裙罩體,婀娜的身姿涌動,紫色的長發盤起,一束發絲飄搖,絕美的姿容更勝往昔。
“夜,已經深了,未敢繼續叨擾武真君。”
脆音緩緩,紫女近前一禮,柔聲而到。
“哈哈,紫女姑娘客氣也。”
“紫女姑娘前來之意,本君知曉,所以,本君可以清楚的告訴紫女姑娘,衛莊他不會有事的,看在鬼谷張儀、蓋聶的份上,大王也不會殺他。”
“但一些皮肉之苦怕是免不了,畢竟,宜安之戰,死在衛莊兄劍下的秦兵可是不少,那些老秦人不能白白死去的。”
輕嗅著鼻息間的馥郁幽香,周清清朗一笑,正面相對紫女,縱然自己沒有詢問大王,對于衛莊的處置,也不會被殺。
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斬殺老秦人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
更重要的一點是,衛莊疑似助力趙國,在沒有弄清楚其中緣由之前,衛莊是不可能離開秦國的,想來對于這一點,韓非應該也能夠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