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
“亦道亦武,保性全真,既然大王當初賜封于我這個君位,想來大王也知玄清之心,況且南陽之功,多在葉騰,于我小矣。”
“大秦君候難得,如今,一天下大勢將起,期時,想來一個個爵位更是潮水而出,比起現在賜封玄清為侯,那時,更為妥當!”
要賜封自己為侯爵之位?
對于秦王政的誠意,這一點周清自然知曉,而且,倘若自己應下,怕是明日朝會便會有封賞文書落下。然則,遍觀整個秦王政登位以來,所賜封的侯爵也只有一個,那就是當初的長信侯嫪毐。
但長信侯嫪毐乃是太后寵幸有功,再加上朝綱混亂,才得以封侯,否則以嫪毐的資格絕對不夠,再往前,便是只有文信候呂不韋了。
封侯很難,但并不是說功勞不足,昔者武安君白起一生征戰,屠戮山東列國兵卒百萬,為秦國拓土千里,功勞甚大,但也不過被昭襄先王賜封武安君。
之所以如此,乃是為了表明君候難得,倘若如今先賜封自己為關內侯,則會憑空給予如今的秦廷諸臣,君候之位似乎也就如此,尊貴不顯也。
眉頭一挑,輕語之,拱手一禮,搖搖頭,對于封侯,自己其實并沒有太大興趣。或許,將來自己會用到封侯的權力,那時候再行賜封也不晚。
“武真君有大功而不得賞,不合秦廷法理也。”
“但武真君所言也不無道理,現在賜封侯爵之位,卻有些不合時宜,但寡人賜封之心未滅,一天下大勢將起,期時,武真君但凡有功,寡人必賞之,望武真君不要拒之!”
于王弟的性情,秦王政自然知曉,但秦廷也有秦廷的法理,游說韓國南陽守葉騰功成,拓土六百里,此功不亞于頗大軍功。
更何況,王弟還是贏秦血脈,有功而賞,再加上王弟如今的年歲,足以承擔大任,有封侯之位,更能夠壓過一切。
但王弟所言也不無道理,素來君候難得,一天下大勢將起,大軍東出,想來那個時候爵位一個個流水一般而出,頂級的軍將更是大爵位賜之。
有王弟在前面壓著,也更能夠激發那些軍將的勇武之氣,也更加彰顯君候之位的尊貴,但無論如何,封侯之心,秦王政未絕,數年前,連那個奸佞之臣嫪毐都可以封侯,王弟有和資格不可?
“誠如是,必不得辭。”
周清朗聲一笑,一禮之。
半柱香之后。
少府令趙高復歸興樂宮,輕語偏殿而成,宴席而就,當移步之。
“妾身見過大王!見過武真君!”
偏殿不遠,從興樂宮而出,不過百十步,便是進入其內。雖為偏殿,但實則亦是寬敞、遼闊,剛踏步其內,鼻息之間便是一股股佳肴香氣擴散,更是一絲絲醇香夾雜。
條案陳列,軟榻鋪陳,一位位手腳麻利的侍者不斷準備著什么,廳殿中央,數位女子的身影則亭立其內,觀秦王政一行人近前,連忙屈身一禮。
為首一人,雍容華貴,柔順的秀發梳攏祥云之髻,頭頂斜插一支孔雀銀步搖,身著芙蓉色的蝶戲水仙裙衫,錦繡華章,眉目英氣夾雜,精致的容顏上神情露出一絲笑意。
星眸先是落在秦王政身上,而后落在其身后的周清身上,素手一禮,徐徐起身。
“見過大王!”
那華貴之人身后則是靜立三位曼妙身影,側后右手邊,一位身著橘黃色裙衫的嫻雅女子行禮,其余兩位則一副宮中侍女裝束。
“玄清見過麗良人!”
對于眼前這位女子,周清自然是不陌生,正是這數年來頗受秦王政寵幸的衛人公孫麗,以一介民女身份登臨良人身份,已然不凡。
想來,待其身懷有子嗣,更進一步為夫人,也不是不可能,其人對自己行禮,禮數自是未可丟,一旁的葉騰聞此,同樣低語一聲。
“哈哈,都無需多禮,今日并無外人也。”
“武真君、葉騰先生,請!”
秦王政上前一步,將驪姬攙扶而起,同時左右看了一眼,輕笑之,隨即,踏步上前,入座上首,手臂揮動,諸人頷首以對。
驪姬為良人之位,入座上首一側,周清列為封君之位,入座下首右側,葉騰次之,入座下首左側,同行而來的弄玉倒也有機緣,入座周清身側的條案。
“弄玉見過公子!”
著橘黃色錦繡裙衫,其上浮沉精致的暗繡,垂有金褐色蔽膝,蔽膝下方有金黃色紋路,金色腰封,前側兩邊掛有綠色緞帶,后面垂有綠色短帶。
踏翠綠色高靴,酒紅色的長發輔以翡翠色的鑲白珠發飾,青翠玉簪,長發直垂腰腹,神容清新淡雅,精致脫俗,未曾先入座,屈身一禮。
“不錯,弄玉你的修為頗為長進,看來數載以來,未曾荒廢也,且入座!”
對著弄玉點點頭,近三載未見,弄玉身上那一絲絲紅塵之氣似乎消散許多,轉而代之則是一縷無形的貴氣,舉手投足之間盡顯雅致。
體態更為曼妙,眉目更為傳情,靈覺籠罩起身,一身修為也有不小的長進,距離先天巔峰層次都不遠了,更為珍貴的則是其一身清靜之氣連綿。
“喏!”
弄玉脆語而落,輕撫衣衫,入座條案之后。
“數年來,寡人多忙碌于政事,昭德宮內多虧有弄玉姑娘,諸夏傳言,列國琴技圣者當為趙國曠修,但在寡人看來,弄玉姑娘決然不差,甚至還要超越曠修。”
“故而,寡人以為,弄玉姑娘教導麗良人有功,當封賞之,武真君以為何?”
弄玉之名,在贏秦宗族的族譜上,亦是有,不過那是數百年前的舊事了,作為穆公之女,公主弄玉擅長吹簫,引得天人而動,身跨彩鳳飄然離去。
此事雖不知是真是假,但王室榮耀而顯,而今,同樣有弄玉之人擅長音律,更是細心教導自己心愛之麗良人,當得一功。
只可惜,期間,自己也曾封賞,而弄玉姑娘不接受,如今王弟歸來,無論如何,王弟既然拒絕了,那么,弄玉所得也得封賜下去。
“大王過譽也。”
“弄玉本為奉常屬官,位列太樂,更為宮廷樂師,教導宮中貴人琴技之事,不過份內。當然,大王若是將麗良人盛寵遺澤而下,也無不可。”
周清朗聲而語,于弄玉的封賞自是無需太多思忖,先前自己拒絕封侯,如今賜封弄玉,不無不可,拱手一禮,對著公孫麗看了一眼,笑音傳蕩。
“哈哈哈,武真君知寡人也。”
“趙高,傳寡人令,太樂屬官弄玉,侍奉、教導麗良人有功,爵進兩級,同公大夫之位,即日起,當為宮廷太樂下首席樂師。”
秦王政同樣歡笑而對,奉常位列九卿之一,其人多為贏秦宗族之人擔任,是故這一系的官位多位清貴,但實權不顯,封賞之,傳揚出去,重臣也無言。
對著身側的少府令趙高看了一眼,口令而落,接下來便是長史擬定王書,賜爵之禮儀落下,當可功成,王弟之言驪姬盛寵遺澤,其內也不乏王弟之遺澤。
“喏!”
少府令趙高接令,躬身一禮。
“弄玉謝大王封賞。”
待在宮廷數年,對于諸般禮儀自然清楚的了解,迎著周清看過來的微笑目光,弄玉同樣面上輕笑而出,起身離開條案,行至殿中,屈身一禮。
“大王,看來還是武真君顏面足夠,近年來,妾身也曾勸說大王賜封于弄玉姑娘,只可惜,弄玉姑娘一直不肯接受。”
“而今,武真君歸來,一語而定,既然大王都賞賜了弄玉姑娘,那么,妾身也該對弄玉之功而謝,小清,去昭德宮取來那只丹陽蝶舞釵,那是我入宮前就帶在身邊之物,今日,當送與弄玉姑娘。”
聞秦王政封賞弄玉,同樣靜坐在上首的公孫麗亦是而動,先是對著上首的大王一禮,而后美眸視線落在弄玉身上,三年來,弄玉姑娘教導自己琴技,卻有辛勞。
旋即,對著身側伺候的侍女令下。
“弄玉謝麗良人封賞!”
聽此語,弄玉再次對著公孫麗一禮。
呼吸之后,迎著秦王政的擺手示意,弄玉歸于座位。
“大王,素聞武真君數年來就一直在游歷諸夏,縱覽風華,一路而進,想來所觀所見多矣,前些時日大王曾允諾與妾身縱游濮陽,只可惜,事有耽擱,未可而成。”
“今日妾身斗膽,想要武真君述說諸夏風華,以全未盡之意,大王以為如何?”
隨之,未待秦王政言語,公孫麗那一雙靈光閃爍之眸俯落周清身上,神情未有異樣,脆音回旋,音韻不續,看向身側的秦王政。
“看來麗良人還是在埋怨寡人也,說來,對于武真君游覽諸夏列國,寡人也是心神期待久矣,奈何大事加身,未得逍遙。”
“如今武真君歸來,倒是可與我等好好一論諸夏風華。”
秦王政神色略有尷尬,上次曾允諾驪姬縱游濮陽,但正值上將軍桓齮兵敗,未曾繼續,如今驪姬有此請,倒也在情理之中。
真論起來,諸夏七國中,自己如今所至不過趙國、韓國、秦國,于其余諸侯之國怕是難以一覽了,不過,若然它日一天下,定當好好巡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