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凡大才,必心志堅定,超越常人多矣。”
“韓非入秦,芊紅相信,他不會為秦國獻上一言一策,甚至有可能會自尋死路,以此來齊全其心中的家國血脈之義。”
相對于駟馬高車外的炎炎夏日,寬敞的高車之內,卻是涼爽許多,內部空間之大,足夠四人存留,于周清、焰靈姬、白芊紅三人來說,甚是絕佳。
看著周清回歸,靜躺靠在軟榻之上,白芊紅自動斟倒一杯清涼佳釀,玉樽遞將過去,透過車簾一角,馬車之后的那老舊鐵車仍舊作響。
對于韓非,白芊紅并不是很在意,其人雖有大才,但缺陷也的確很大,在新鄭之中,堪為足智多謀,但出了新鄭,就像成為了一個可憐人。
“無論在是否會為秦國獻上一言一策,大勢而下,一人之力終究是渺小的。”
“況且,比起秦廷中樞重臣,我覺得另外一個職位更加適合他,想來他應該不會拒絕的。”
自己所上承的那卷文書,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文書之內容,想來王兄不會拒絕的,之所以建言設立文武學宮,亦是長期國之根本考慮。
原有的歲月長河中,老一輩文武重臣紛紛離開之后,身為一個千古帝國,竟然無人可用,何其悲哀,而山東六國名士輩出,以至于大廈傾覆。
打鐵還需自身硬!
無論如何,大秦都必須有能力應對任何突發,都必須有自己的人才教養體系,或許完美的運轉起來現在很難,但自己有足夠的時間。
看著白芊紅手中的那盞玉樽,周清正欲伸手接過,不過隨即便是被身側那正逆行施展陰陽玄功的焰靈姬奪了過去,周身上下嬌媚如火,但身軀上下卻涼爽宜人。
俯身貼了上來,觸手涼滑,玉手持樽,遞至嘴邊,輕抿之,入喉醇香,又有軟玉在懷,自己…還真是有些墮落了。
“盡是施展這些狐媚手段,大人手書的那《天人劫》中,九尾狐妖也不過你這般,哼!”
于焰靈姬施展的這些小手段,白芊紅很是看不上眼,整天就知道膩在大人身側,夜晚之中,更是不知羞恥,輕哼一聲,頗為不屑。
“奴家就是公子的九尾狐妖,只可惜,奴家沒有那九條能夠翻江倒海的尾巴。”
“何況,奴家可不像某些人故作清高,前天經過武遂之城,奴家正與公子性命雙修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闖了進來,搶了奴家的機緣。”
“若不是你,奴家現在的修為當更進一步。”
較之白芊紅的不屑,焰靈姬絲毫不以為意,而且整個人更是衣衫起來,豐腴的玉腿搭在公子身上,柔嫩的小手在公子身上撫摸著。
柔順的長發垂落在脖頸之間,容顏嬌媚,吞吐如蘭,瞥著一側的白芊紅,同樣一道低沉脆語流轉,一絲不滿之意回旋。
“誰…搶了你的機緣,若不是你這個狐媚子先一步進入大人房間,那夜本該是我的,你…當真是無恥至極。”
不提那夜還好,那夜本來說好,是自己陪同公子雙修,以精進修為的,誰知道趁著自己沐浴功夫,焰靈姬便是闖入大人的房間,奪走自己的機緣。
本非自己之錯,現在還來說道自己,實在是百越蠻夷,迎著對方肆無忌憚的目光,白芊紅銀牙輕咬,若不是現在打不過他,早就好好教訓她一遍。
此行回到咸陽,定當好好精進修為,反正大人有言,化神層次的修為,臻至絕巔之后,雙修的效果便是不大了,到時候看她還怎么猖狂。
“奴家就是無恥至極了,你要教訓奴家嗎?”
焰靈姬面上笑意蕩漾,一雙靈動的小手更是不知不覺間沒入周清衣衫深處,令得周清渾身一震,將焰靈姬的手掌震了出去。
不過其人絲毫不以為意,美眸閃爍,繼續大膽的挑釁道。
“哼!”
暫且讓其猖狂一二,待自己的修為也提升上來,再行報仇也不遲。
“李斯見過師兄!”
函谷關外,早已到達數日的李斯終于等到韓非一行車駕,禮儀而落,李斯領著身側的一位年輕人,先行禮過道武真君之后,終于得見正主。
看著那此刻衣衫略有襤褸,眉目神色有些疲憊之人,李斯神情先是一驚,而后又看了看那駕生鐵老舊之車,似乎明白了什么。
“張蒼見過韓非師兄!”
御史張蒼跟隨,入秦數月,頗有所得,錦袍加身,神容雖不顯,但風姿風險,拱手一禮,看向此刻略有狼狽的師兄。
“見過兩位師弟!”
正值午時,明日高懸,炙熱的光芒垂落,生鐵老舊之車更是熱氣升騰,然,韓非處之泰然,神色雖有疲憊,但利益仍在。
未曾走下鐵車,對著李斯與張蒼一禮。
“得知師兄入秦,李斯期待已久。”
“多年前還在小圣賢莊的時候,李斯就曾說過,以師兄之才,韓國小矣,如今大勢之下,終究還是要歸于咸陽的,張蒼師弟等也在去歲就來到了咸陽。”
“想來師尊看到這一幕,也會為你高興的!”
李斯神容之上笑意綻放,雖然心間深處仍是有些壓抑,但如今自己相迎,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大王,為了秦國。
去歲,儒家小圣賢莊一下了來了十位儒生,入興樂宮之后,經過大王考察,均欣賞之,這對于儒家來說,是一個好消息。
無論如何,儒家終究是自己的出身之地,而且師尊荀況還是儒家當代的宗師,儒家的利益與自己的利益從某種程度上是一致的。
“想來韓非入秦,對于師弟來說,心中當埋怨多矣。”
得見同門,尤其是師尊荀況的弟子,韓非將目光落在張蒼身上甚久,對于張蒼,當初在小圣賢莊的時候,就曾見過,一晃數年,如今張蒼也出師了。
至于一側李斯所言,身為多年同窗,韓非如何不清楚其為人,怕是在心間深處認為自己入秦,是來和其爭強高位的。
“豈敢,豈敢!”
“師兄,函谷關內,武真君原本決意在此擺酒宴飲,然大王已經在咸陽東門等候,故而,師弟斗膽,請師兄換乘駟馬王車,即刻奔赴咸陽城!”
李斯連忙擺手,連忙搖頭而道,或許這是自己心中之意,但不知為何,看著面前這生鐵之車上的師兄,突然有了一種奇異之感。
也許,師兄入秦并不是自己所認為的那般,話鋒一轉,對著身側的張蒼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前方已經準備啟程的高車,再次一禮。
“韓非以韓國使節身份入秦,韓車韓衣,豈能失禮?”
“既然秦王在咸陽等候,我等當行進也。”
身著粗布麻衣,韓非那歷經玄牝之力滋養的精神略微高漲些許,只是,除卻洗浴、方便之外,其余時候全部在軺車之上。
數日前,道武真君便是有言勸阻,也是無用。而今師弟出言,也是同樣的結果,拱手一禮,仍舊獨自一人站立在軺車內,令御者前行。
“這…,師兄,大王在咸陽東門設三舍郊迎之利,冠禮親政以來,師兄還是第一位,故而,李斯希望師兄能夠明悟大王敬賢之心。”
生鐵軺車吱吱作響,緩緩前進,李斯與張蒼二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函谷關距離咸陽還有四百里的路程,若是駟馬王車,只需要半天左右的時間就到了。
而若是依照這生鐵軺車,怕是又得數日,如今的諸夏列國中,能夠擔得起大王三舍郊迎之禮的可是不多了,師兄莫不真要如此。
只可惜,李斯的出言,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或許其音被軺車行進的動靜覆蓋,或許韓非根本就沒有聽到。觀此,數息之后,李斯神色更為難看起來。
若是在小圣賢莊,若還是同門,對于師兄這般性子,李斯自忖有許多方法可以整治,但今日確實不行,身為代替秦王相迎的大臣。
今日非但不能計較韓非的倨傲,還得代大王盡秦國敬賢之道,韓非不上駟馬王車,依照禮數,自己也不能上,一旁的張蒼見狀,神情雖也是詫異,但也只得如此。
但是在自己的記憶中,師兄韓非并不是如此倨傲,如此冷傲之人?
不過,事情到了這般地步,也只得依照韓非的性子了,二人一左一右,騎乘駑馬跟隨在韓非生鐵軺車之旁,一路之上,李斯滔滔不絕的給韓非指點秦國關內的種種變化。
縱然韓非沉默如鐵,李斯也始終沒有停滯勃勃奮發的敘說,曉行夜宿,一天才走了一百里,期間,姚賈傳遞秦王文書,言語大王已經取消三舍郊迎之禮。
而且著重吩咐,自己等人當陪同韓非一起行進,李斯結果王書,心下稍安,但心中不自覺的有涌起一絲絲不是滋味的滋味。
終于,在甚是艱難的行進四日之后,一直在駑馬之上風吹日曬的李斯與張蒼,二人的膚色憑空黝黑許多,李斯的聲音都已經嘶啞,張蒼更是情緒不高。
四天的陽光暴曬之下,嘴唇都已經干裂出血了,只是,看著車隊從咸陽東門而入,二人相視一眼,又看了看此刻正靠在軺車柱子上的韓非,均輕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