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宇被立為太子,這是一個好消息?”
夜幕降臨,無論韓國內外的形勢如何,對于紫蘭軒來說,均是一樣,燈火通明之下,一條條內蘊神秘的紫色紗幔垂落,隨著秋日時節的涼風而動。
一株株開放紫色花瓣的植株逐漸不顯,紫光擴散,暗香浮動,由著紫蘭軒內的一道道嫵媚清香,加持溫熱的火爐之氣,旖旎盡顯。
大廳之內,一位位公室貴胄匯聚,軟玉溫香在懷,只手探索上下,美酒醇香,絲竹管弦之樂入耳,極樂之至,任憑朝野變幻,絲毫動搖不了己身。
然則,于二樓拐角的一處雅間靜室之內諸人來說,卻非如此,流沙匯聚,衛莊仍舊一個人習慣的懷抱鯊齒,臨窗而立,俯覽遠方,感知有人進來,清冷而道。
“我就知道衛莊兄今天不會待在大將軍府,亦不會前往城外大營。”
一襲尊貴的紫色錦袍加身,飄揚的長發隨意梳攏在肩后,俊逸的容顏上滿是悅動,看著靜室窗戶前的那道身影,不由得與身后一人相識一眼。
踏步入內,悠然的入座,觀此,靜室內那紫女搖曳而動,著貼身的紫色長裙,高盤而起的紫發上插著幾只銀釵,似一朵盛開在陽光下的玫瑰。勾人的雙眸泛著紫色光芒,踏著絳紫色的高靴,手持玉壺,醇香氣息而顯。
看著進入房間內的韓非和張良,神色有些凝重,倒是不復韓非那般的開懷與放縱,今日早朝的事情已經傳遍整個新鄭。
時隔數年,在前任太子身隕之后,韓王再次立下太子,還是一直以來和他們針鋒相對的四公子韓宇,此人的心計、謀略均上佳,其為太子,可不是一件好事。
起碼對于流沙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自從血衣候白亦非被撤下大權之后,韓宇與張相國便是反對流沙的新政,流沙雖有所得,但均是無傷筋骨的新政,想要徹底的改變韓國,唯有進行徹底的變法。”
“而韓王素來保守,韓宇雖也不反對新政,但涉及根本,其人亦是反對,公子,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擔心,韓宇會將新政的結果一一廢去?”
一只只青銅酒樽陳列,紫女纖細的雙手持酒壺,傾倒而下,一道道醇香流水落下,短短數個呼吸便是彌散整個靜室之內。
將酒樽推向韓非、張良跟前,隨后,又取了一盞,徐徐送至臨窗的衛莊跟前,口中脆音不斷,美眸忽閃,看向韓非。
韓國的衰落根源乃是申不害的術治殘留,但想要清除術治殘留,最根本的方法便是重新打造一批嶄新的官員,替換如今的西宮文武重臣,徐徐圖之。
到時,一股股風氣自散,韓國上下的新官員堅守法治,不在徒勞內耗,韓國當可大興,但替換大批的官員,無疑是太歲頭上動土。
“明主絕之于內而施之于外,資其輕者,輔其弱者。勢重者,人主之淵也。臣者,勢重之魚也。魚失于淵而不可復得也,人主失其勢重于臣而不可復收也。”
“申不害術治有其獨到之處,在父王與四哥身上更顯!”
韓非輕輕搖搖頭,單手持起酒樽,看著那琥珀生光的美酒,鼻息輕嗅之,數息之后,朗聲而落,蕩漾在靜室之內,流轉在諸人耳邊。
“公子之言為廟攻?”
“即如此,君臣之利異,故人臣莫忠,故臣利立而主利滅。是以奸臣者召敵兵以內除,舉外事以眩主,茍成其私利,不顧國患。”
“利之一字,霍亂多矣!”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此言不虛,聞韓非口中之言,乃是其所著文章《內儲說下六微》篇所言。
利益而下,君臣便是有了紛爭、同合,如今的新鄭之內,與韓王利益一致,便會有所得,反之,便會失于淵而不可復得。
兩上《強韓書》已然昭明公子之意,西宮之內,群臣亦是知曉,《強韓書》內,多有大政大謀,若行之,韓王受損,非其所愿。
“自從我們成立流沙之初,我就知道四哥一定會做到這個位置上的,如今的情形不過在預料之中,何有侵擾也?”
四公子韓宇今日被賜封太子之位,這一幕韓非早就知道,想要成為太子,那就要必須得到大部分文武重臣的支持,必須得到韓王的支持。
而那些,自己都不具備。是故,自己不可能成為太子,而四哥可以輕易做到,將酒樽送至嘴邊,小小的抿了一口,甚是柔滑。
“九公子,昔者慎到有言:飛龍乘云,騰蛇游霧,云罷霧霽,而龍蛇與蚓蟻同矣,則失其所乘也。賢人而詘于不肖者,則權輕位卑也,不肖而能服于賢者,則權重位尊也。”
“堯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為天子,能亂天下。吾以此知勢位之足恃而賢智之不足慕也。夫弩弱而矢高者,激于風也。”
“身不肖而令行者,得助于眾也。堯教于隸屬而民不聽,至于南面而王天下,令則行,禁則止。則此觀之,賢智未足以服眾,而勢位足以缶賢者也。”
身著淺綠色的錦衣長袍,雖然接任韓非為韓國司寇,但常服仍舊如此,乃至于朝服相仿,清秀的面上掠過一絲沉思,數息之后,拱手對著韓非一禮,輕言而落。
此為當年慎到所語,正合如今之勢,如今韓宇登位太子,大勢在手。而九公子法術勢一論中,其頗為重要,今失之,不妥也。
語落,臨窗持酒未飲的衛莊同樣眉頭一皺,此正是今日之事關鍵之點,大勢不在流沙,日后行事當艱難也,念及此,單手不自覺施加力道,酒樽隱約變形。
“子房此言差矣。”
“飛龍乘云,騰蛇游霧,我不以龍蛇為不托于云霧之勢也。雖然,夫擇賢而專任勢,足以為治乎?我未得見也。夫有云霧之勢而能乘游之者,龍蛇之材美之也。”
“我之言法術勢,乃為一體,今,大勢看似在四哥,實則仍舊在流沙手中,否則,當年姬無夜一韓國大將軍,如何掌握韓國大勢。”
“《強韓書》我已經再次經過修正,只待一個時機,便可再次而出,這一次,無人可以攔阻《強韓書》的推行!”
法術勢卻為一體,但面對風云、游霧,龍蛇與螻蟻豈能一般,四哥雖已經為太子,但就目前的行事而言,大勢還不在其身上。
更何況,根據自己所得消息,接下來,他可能會有不小的麻煩,而且那個麻煩,他很難避免,如此,縱然其登位,大勢不在,又有何用。
“大勢仍在流沙?只待一個時機?”
“你之言是說南陽之地的天澤?近來,他之所行同韓宇走的頗近,如果消息無誤,天澤本為秦廷道武真君留下的一顆棋子。”
“數月前,臨淄百家困殺道武真君,齊國劍圣曹秋道、衛國照劍齋、墨家巨子、趙國趙震均身隕,連儒家小圣賢莊都牽扯其中,掌門公都子為之坐化。”
“而以道武真君的性子,天澤那是自取滅亡,天澤不存,廟攻不顯,韓國之內,如今只有我手中的十萬大軍在外,韓宇等困局新鄭,卻是一個時機!”
聽韓非與張良論及大師,臨窗緊握酒盞的衛莊倒是有所得,劍眉橫挑,似乎想到了什么,根據紫蘭軒近月來收集的訊息,那南陽之地的天澤純屬自尋死路。
其人似乎覺麾下兵士齊聚,又無外力侵擾,有能力反抗秦廷道武真君,不僅與韓宇談條件,也似乎在數月前的臨淄派出手下,欲要襲殺道武真君。
“南陽之地,天澤在李開的幫助下,可是收攏數萬兵將,對于韓宇來說,絕對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今日朝會,血衣候白亦非亦是出現。”
“以韓宇的消息渠道,自是明白得罪道武真君的下場,倘若道武真君出手,盛怒之下,秦廷關外大營很可能出動,南陽之地的天澤根本不可能反抗。”
“故而,如今韓宇大勢加身,白亦非出面,很有可能,他們想要…,如此,那就真的是一個大好時機。”
忽而,靜室內亭立不言的紫女也是雙眸迸出玄光,一直以來,紫蘭軒收攏的諸多消息,自己都是第一個知曉的,匯聚諸般,結合今日之事,紫女突然想到了一件妙事。
天澤麾下的那股力量不弱,何況南陽之地,還有一個葉騰在,雖然已經被轉為文官,然對于南陽之地的影響還在。
韓宇、白亦非等人若是不昏,絕對想要將天澤努力數年的成果摘走,期時,以太子之勢,復歸葉騰之位,重現一支足以和流沙手中十萬大軍對抗的軍力。
到時候,韓宇在外有大軍調動,在內坐擁太子之位,真正的大勢加身,真正的可以無視流沙,法術勢匯聚一身,甚至于連韓王都一定奈何得了對方。
“既然是這樣,那韓宇今日登臨太子位,接下來定然要派出隱約相合的白亦非等人,下南陽之地,解決天澤這個麻煩。”
“不僅如此,對方若將天澤的尸身獻給秦國道武真君,再得了秦國助力,不亞于虎生雙翼,勢力更勝,九公子,難道我們就在這里等著?”/14_148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