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七塊黑白玄玉匯聚,真的可以一窺長生之妙?”
下山以來數月,于外在事物接觸最多的便是去歲天變之后,陡生諸夏七國的七塊黑白玄玉,與其一同出現的,還有長生之言。
只要可以匯聚七塊玄玉,便可一覽長生之謎,破開枷鎖,真正的長生不老。于此事,有信者,有不信者。原本小靈也是不相信的,但今歲以來,為了這黑白玄玉,列國出動頂級武者不斷,莫不是其中還有隱秘?
小靈神情不解,靜立于虛空之上,身下道圖旋轉,俯覽而下,此刻大梁東城區域的將軍府內,已然亂象頻生,一位位先天層次的游俠從四周涌入將軍府,強攻而入。
同早就枕戈以待的兵士對戰,羽箭橫飛,火焰四射,刀劍碰撞,悲鳴聲不斷而起,為了那塊黑白玄玉,一位位修為不俗的武者甘愿入內,由不得世人不相信真有長生之謎!
“長生?”
“此事上古之時便有傳聞,然則,數千年來,從未有真正的長生之人出現,就是祖師身融萬物,也不知是否真正的長生。”
“欲望長生者,不過是那些畏懼死亡的人渴求之事,我道家天宗,超脫凡俗,看破生死,生與死本就是陰陽的輪轉,如此,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以己心媲美天道之心,這是道家天宗的修行,在天道的眼中,世間萬事萬物,生老病死乃是固有的陰陽平衡,乃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即是自然之事,那么,何必強求?
縱然天地間真有所謂的長生之人,想來不過活的久一些而已,天道之下,生死相合,這是不容置疑的規則,除非天地不存,不然,絕對不可改。
眼眸泛著淡紫色的玄光,看向那此刻火焰連綿縱橫的將軍府,涌入其內的游俠雖不少,但都是先天層次,不算什么,充其量打頭陣而已。
四周陰影處,匯聚大量的窺視之人,只是在他們當中,并沒有百家中的顯赫之家,都是一些來至列國的門客游俠而已。
真正為之意動的,當屬秦廷前來之隊伍,看來,今夜他們是真的想要將黑白玄玉拿在手中!
“那些人連將軍府的前院都攻不進去!”
聞周清口中之言,小靈微微頷首,其實心中對于長生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欲望,只是見諸夏之人前仆后繼,心中為之深深好奇而已。
如師叔所言,生與死本就是一樣的存在,順應自然,生死無懼,念頭有感,周身天藍色的玄光隱現,再次向下方看去,那第一批攻入將軍府的游俠已然被兵士攻殺。
先天層次的武者雖可以御使天地元氣,但面對數十位、近百位秩序井然的兵家戰陣,面對烏云一般的羽箭之勢,面對一根根寒光四射的長槍,終究力有不逮。
“欲要從囂魏牟身上取走黑白玄玉,除非以悍然之力,擊敗囂魏牟,亦或者奇異之謀方可,不然,久戰無益,這里…畢竟是大梁城!”
囂魏牟不是李園,南楚之時,白芊紅施加在李園身上的計謀在囂魏牟身上行不通,故而,留給窺視者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速戰速決,擊潰擊殺囂魏牟。
否則,囂魏牟存在,黑白玄玉便不會易手。
“月神幻界!”
伴隨周清口中之言剛落,隨其后,一直亭立身側,默然不語的小衣空靈之音回旋,清脆而散,下方將軍府中的形勢再變。
肉眼可見,在東側那太虛深處,姣白的明月之下,不知何時,多了一輪淺藍色的光團,伴隨著無形之力的推動,那道光團快速升騰虛空,于虛冥深處,暗合天地乾坤。
陰陽道印流轉,那輪淺藍色的巨大光團仿佛離開大地,順著姣白明月的源頭,追朔而去,合二為一,短短十多個呼吸,那一道道普照諸夏大地的姣白太陰之光,化作一縷縷淺藍色的奇異之力。
身處將軍府內的百千兵士感此異象,抬頭而望,頓時一雙雙明亮的眼眸深處,一輪淺藍色的明月沉浮,剎那間,所有的兵士身軀為之一滯,而后清明不顯,明月不顯,只剩下一絲最深處的黑暗。
當其時,在那道高懸太虛的淺藍色明月籠罩之下,整個將軍府上下寂靜一片,所有持兵刃的兵士受到侵擾,意念被封印,六識被封鎮。
萬千攻伐施展不出,趁此空隙,又是一道道通體漆黑的身影涌入將軍府,天地元氣震顫,那些兵士輕而易舉的被屠戮。
與此同時,一道通體籠罩淺紫色玄光的曼妙身影凌空而起,踏立在將軍府前院的屋檐至高處,纖細的雙手掐動道印,施展大術法。
月光籠罩之下,其形越發尊貴,其形越發神秘,正是數月之前,出現在南楚郢都的陰陽家月神,普通武者攻伐無力,只得施展月之幻境。
“陰陽家的月神閣下,想不到你出手竟如此狠辣!”
隨著月神的出現,將軍府中央庭院之前,同樣一道曼妙的身影踏空而至,體態婀娜,立于另一處檐角所在,圣潔的白色衣裙加身,薄紗遮掩,手持一根白玉簫。
通體淺白色的玄光包裹,脆音恬美,飄杳絕塵,一語輕落,纖細的手指撥動玉簫,內力夾雜其中,瞬息擴散整個將軍府上下。
其音入耳,其音入心,繚繞于那些被月之幻境惑心的兵士,直透心靈,破開黑暗的枷鎖,一道道懵怔的雙眸異樣散去,復歸清明,掌控己身之軀。
“雅湖小筑紀嫣然!”
“你該知道你現在在做些什么?”
能夠破開自己月之幻境的,唯有同層次的強者,能夠這般干脆無視月之幻境的,唯有同源之人,月神雙手印訣不斷,高懸的淺藍色明月仍舊垂落萬千玄光。
步伐踏動,逼近不遠處的紀嫣然,想不到對方竟然會出現在這里。身為陰陽家三大護法之一,對于紀嫣然的存在自然清楚。
其人乃是陰陽家智者一脈前領袖鄒衍的弟子,姿容絕代,謀略無雙,十多年前,在大梁城齊名信陵君的,鄒衍死后,一直隱居雅湖小筑。
不曾想,今夜,卻出現在將軍府!
“道不同,不相為謀。”
“月神閣下,魏國的這塊黑白玄玉你們是拿不走的!”
紀嫣然簫聲彌漫,明月之下,柔順的墮馬髻高聳而側墮,傾世的容顏被遮掩,薄衫被微風吹動,隱約晃動,感陰陽家月神近身,輕語之,渾身圣潔霞光再次大盛。
月神沒有回應,雙手陰陽印訣不斷,一邊維持著月之幻境的存在,一邊掐動陰陽咒印,天地元氣匯聚,奇妙的力量交織,成就一枚枚神妙符篆,沖向紀嫣然。
玉簫聲動,玄光化形,御使天地元氣,成就劍道無極,一道道凌厲的劍光迎了上去,碰觸陰陽咒印,嗡鳴聲頓起,斑斕之象頻生。
腳下淺白色的玄光流轉,身形為之而動,在諾大的庭院上空,與陰陽家月神相互對峙,相互僵持起來,陰陽咒印不斷,劍道玄光不絕。
二人都是化神層次的存在,都未踏足第二層次,本源同屬陰陽家,一時間,月之幻境搖曳,一位位身處將軍府的兵士身形趔趄,難受至極,面對殺伐,兵家戰陣之威十不存一。
一位位身披黑衣的身影仍舊從將軍府外涌入,借助月之幻境的力量,所想披靡,數十位黑衣人縱橫屠戮于諾大的將軍府內。
每一個呼吸,都有大量的輕甲兵士喋血,都有一道道精壯的身形倒下,將軍府前院的守衛兵士很快被清理一空。
“休得猖狂!”
中央廳堂矗立核心,連通前院,貫通整個大將軍府邸,其前是一片巨大的場地,比起前院的守衛兵士,這里的兵士更多,黑壓壓的匯聚一處,弓弩上弦,兵戈持手。
一道道目光僅僅的盯著同前院相連的區域,那里傳來一道道凄厲的聲響,每一道聲響彌漫都令得兵士心間為之一震。
囂魏牟、墨家巨子等人出廳堂,立于廳前臺階處,靈覺擴散,感知前院的動態,感應虛空月之幻境的影響,神色難看至極。
連通前院與四周的大門化作粉碎,一位位黑衣人充入其中,除卻中央廳堂以外,數十位黑衣人自動劃歸三股區域,領頭者均是先天巔峰層次,甚至其中有一位還是初入化神水準。
墨家巨子六指見狀,體內玄力浩蕩,漆黑色的玄光護體,揮手間,便是一柄通體漆黑如墨,無刃無鋒,平平若尺的長劍出現。
靈覺所感,直向那黑衣人中最強者而去,似劍非攻,墨眉無鋒,一力而下,行至跟前,劍氣橫掃,先天層次的黑衣人紛紛被重創。
嗡!嗡!嗡!
那位黑衣人中的最強者初入化神,手持一柄形體寬闊方正的大劍,內力灌輸,鋒芒畢露,剛猛非常,舞動之劍,隱現風雷之音,同墨眉碰觸,極強的力量反震而出。
耀眼的玄光護持,二人均被反震之力創傷,倒退數步,只是,比起那位黑衣人,墨家巨子六指倒是輕松些許,持劍再次上前。
叮!叮!叮!
清脆的碰撞之聲接連不斷的響起,數個呼吸過后,墨家六指神情凝重,明亮的目光看向對方手中之劍,借著虛空的月光之力,劍身之名隱現。
“越王八劍——真剛!”
怪不得對方的實力明明不及自己,但憑借這柄名劍的力量,浩蕩的剛猛之力一道接著一道,恍若無窮盡,再加上對方不要命的打法,想要將其徹底擊倒,還得不小的力氣。
前院失守,大將軍府外的游俠紛紛涌入中央核心區域,匯聚交錯在一處,外圍的兵家戰陣雖存,但內在卻有兵士交戰,未敢貿然出手。
蒼璩亦是不知道何時出現,手持一柄若隱若現之刃,身法奇快,周身玄力籠罩,穿梭在廳前場地上,憑借先天絕巔的修為,一位位黑衣人被劍光斬殺。
“師叔,看來他們要無功而返了!”
縱觀下方的局勢,一覽無余,雖有陰陽家月神施展月之幻境,快速破開前院封鎖,然己身也被紀嫣然所阻,涌入核心區域的游俠、武者也被兵士攔阻。
再加上將軍府內也有實力不俗的超凡武者,目光所至,那廳堂之前魁梧而立的身影未動,侵擾之人已然不得近前。
“繼續看!”
聞此,周清瞥了小靈一眼,面上輕輕一笑,搖搖頭,沒有多語,如果僅僅是眼前的陣容,根本威脅不到囂魏牟,這一點,月神她們應該知曉。
所以,接下來,實力更為超凡者當出手。
月之幻境仍存,淺藍色的太虛明月籠罩整個將軍府,囂魏牟靜靜看著這一幕,如自己所料,欲謀奪黑白玄玉最上心者,當是秦國。
盡管眼前的情景,那些人已經不占上風,但不知為何,心中仍是有些沒來由的警惕,對于自己的實力,陰陽家的人應該知道,縱然他們一起上,自己也無懼,
如此,想必還有后手,思緒紛飛,體表自動覆蓋淺紅色的玄光,手中持有新打造的百戰寶刀,一雙渾圓的明眸盯著四周,靈覺極力感知四周。
“嗯,那只鳥?”
化神絕巔的修為催動靈覺,籠罩整個中央區域,除了跟前交戰的那些人外,似乎并無異樣,但肉身的感覺不會錯,忽而,一道別樣的金色光芒出現在囂魏牟眼眸深處。
口中喃喃低語,在月之幻境下,普通人都難以為之正常的身形,何況一只鳥兒,從那些黑衣人破入這里開始,似乎那只翎羽不俗的鳥兒就一直存在,隨意飛舞。
更是時不時的靠近廳堂區域,每一次當這只鳥兒靠近,本體肉身便是為之一緊,莫不是那鳥兒有大怪?未敢遲疑,抬手便是一道霸道的刀芒沖過去。
刀芒快,那道形體不過與普通烏鴉一般的黑色鳥兒似乎速度更快,一縷縷金色羽毛生出,頭頂顯化羽冠,如同太陽之光,瞬息而至,避開囂魏牟的刀光,奔至其跟前。
攜帶一道隱隱散發的金色龍行氣勁,豁然穿胸而過,本體聚散隨心,金色玄光包裹的鳥兒仰天長嘯,雙翼伸展,體型勃然擴大十倍,耀眼的光芒頻生。
“魂兮龍游!”
“三足金烏!”
“你是…陰陽家日之護法東君焱妃!”
跟前丈許開外的虛空處,那只體型擴增十倍的金色神鳥,身下三足踏空,金色的龍形虛影沉浮,映襯在此刻五臟六腑遭受重創的囂魏牟眼中。
三足神鳥是為太陽使者,那股魂兮龍游的力量當初從鄒衍大師的口中了解過,而今的諸夏內,能夠施展出這般水準的只有一人。
念及此,血氣沸騰,五臟顫動,喉嚨猩紅,嘴角一縷縷漆黑色鮮血流淌,身形為之趔趄,百戰寶刀駐地,強行穩住身形。
再次看向前方三足神鳥處,那神鳥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位通體金色玄光籠罩的絕美女子,暗藍色的長裙加身,漆黑色的長發低束,別一根暗金發簪,點綴暗藍色的寶石于其上。
踏空而立,神情冷酷,精致的五官玄光閃爍,淡藍色的長裙罩體,白皙如玉的雙肩裸露,高聳的山峰夾雜溝壑隱匿,背負至陽圖騰。
一只素白的手掌掐動陰陽道印,另一只手掌則是虛托寶盒,身下龍行氣勁滾動,鎮殺一切靠近的兵士,感應寶盒中的事物,眉目為之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