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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離開

熊貓書庫    坐忘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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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清歡看得瞠目結舌,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一刀刺下,那男子立刻氣絕身亡,赤(和)裸(諧)地倒在地上,大睜著雙眼死不瞑目。

  而坐在他腰上的女子手握著滴血的匕首,也不起身,怔怔地望著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過了好半天,才失魂落魄地站起身,玲瓏有致的身體上沾滿了男子的鮮血,她也不管,拾起地上青色的衣物開始穿起來。

  她的動作很慢,全身顫抖,目光一直停留在死去的男子身上。

  突然,一聲仿佛從喉中硬擠出來的哀嚎傳出,女子抱著衣物嘶心裂肺般哭起來。那哭聲悲慟欲絕,響徹整個山谷。只聽哭聲,哪里會想得到前一刻她殺人時是如何決絕堅定。

  柳清歡暗暗嘆息。恩怨情仇,生死難測,看來修仙者跟凡人并無不同,只要是人,大都陷在欲望中難以自拔。

  山下的女子漸漸停止哭泣。她用手中的衣服擦干凈身上的血跡,從儲物袋中又取出一套藍色的衣裙穿上。隨后一彈指,一顆火球落在男子尸體上,熊熊大火在溪邊燃燒起來。

  女子臉色已恢復平靜,只看了眼火光,再不停留,踩著飛劍飛速離去。

  其實只要她用神識一掃,便能發現離此不遠的柳清歡。只是自始至終,她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完全不知這一切都落到另一個人的眼里。

  柳清歡在女子離去許久后,才從樹后走出,來到小溪邊。

  除了燒灼的痕跡外,此處已無一物。

  他心中第一次泛起迷茫。

  年幼的他還不懂男女之情,對男女之間的歡(和)愛(諧)沒有過感受,但他所見過的死亡卻已不計其數。

  短短十三年的人生中,大多時候柳清歡都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活下去!為此已是拼盡全力。

  乞丐窩里常常有人在角落里無聲無息地死去,凍死、餓死就不用說了,因沒錢買藥,小小的傷寒就能要了一個乞丐的命,就連柳老頭都是因為風濕一步步嚴重直至癱瘓。而這些死去的乞丐,若有親人或相熟的朋友,還能得破席一卷入土為安,有那孤寡無依的,死去好些時候才會被發現,也不過拖到亂葬崗就此了事。

  及至后來逃難,就見了更多的死亡,單單餓死病死都算是一件幸事,有那被搶被殺的、被折辱的、甚而被拆吃下腹的,人間慘狀不過如此。又見了其他修仙者,見面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哪里有半點仙人之姿,都是各自掙命求活罷了。

  今日所見女子殺人后悲慟難抑,引得柳清歡震驚之余,不由得思緒起伏。

  未引氣入體前,他是無依無靠的小乞兒,艱難地在世上求生;誤打誤撞開始修行后,他想的是求長生,卻從未想過求長生的道路上會遇到什么境遇。

  也許他有一天也會去殺人,抑或是被人殺。

  坐忘長生經上有言:生來死去,循環萬劫。審惟倒置,何甚如之!又云:棄事則形不勞,無為則心自安,恬簡日就,塵累日薄。

  柳清歡靜立溪邊,突然頓悟,體內靈力自行運轉起來,快速地奔流在他的經脈內。等他從頓悟中醒來,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靈力提升了好大一截,已達三階頂峰,只剩下最后一絲禁錮就能突破到練氣四階,達到練氣期中期。

  此時也無暇再細想,此地已是不可多留了,誰知那女子會不會折返回來。要是發現他就住在這里,肯定會想到被他看到一切。她的修為肯定比他高,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可不想讓自己的生死落到別人的手里。

  回到山洞,柳清歡打量著居住了兩年的地方,最后只將灶火熄滅,將煉丹爐連帶里面的湯水都收進儲物袋。

  他的所有東西都被收在儲物袋中,如今只余一套半舊的被褥,卻是沒有必要再收走了。

  來到洞外,用大石封好洞,連帶把洞頂的缺口也封住。柳清歡停在洞前,拍了拍身邊的大樹,多少日升月落,他曾坐于此樹下專注于修煉。如今離去,卻不知還有沒有回來的機會。

  感慨一番,也不再多作停留,將靈氣運到足下,往山外絕塵而去。

  柳清歡認準通達城的方向,一路疾行。此時已不同往日,兩年前他千難萬險躲避到橫蕪山脈中去,只為不在天災人禍中死不得所,何曾想到有一日出山之時已是修行之人。

  因用了靈氣于足上趕路,只用了三日,柳清歡已臨近通達城。中間除了打坐回復靈力外,未作絲毫停留。

  顧名思義,通達城正處于南北東西交匯之地,四通八達,是大月國除都城大月都外最大的一座城。

  一路上,柳清歡已從別人的口中得知,戰事已在三個月前結束,而大月國戰敗。大月皇室被殺,沒被殺的也都被關了起來,如今大月全境都被楚月國占據了。

  而據柳清歡猜測,不是大月國戰敗,而是大月國背后的青玉派戰敗才是。雖然他所遇到的幾個青玉派弟子個個強悍無比,但不知何原因,青玉派還是落敗了。

  不過誰做皇帝誰當老大,對普通老百姓來說,遠不如手里的飯碗重要。只要活得下去,普通人才不管當頭的是姓王,還是姓李。若是換成異族,自是要拼殺到底的。但大月國的人與楚月國的人都是同族,平日里交往繁密,并沒有什么隔閡,自然也沒有深仇大恨。

  而新來的統治者也不會對他國之民大行殺戮,因為這些他國之民很快就會變成自己的國人。

  所以民間此時已慢慢恢復平常秩序。柳清歡一路行來,兩年多前的大旱情景早已不見蹤影,那些餓死在這青山綠水之間的人們,化成歷史的塵埃,被歷史遺忘,唯有通達城高大的城墻上殘留的箭痕刀跡,還在述說不久前的戰爭。

  高高的城門前,進城的人排成長隊。柳清歡排在一個挑著大筐山貨的老農后面,慢慢跟著隊伍朝前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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