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明高中學的朱校長了來說,這兩天是及其糟糕的。
周六有學生被學校里的野狗咬傷,全校搜捕咬人的小狗沒有結果,卻在學校附近的排水渠發現了小白狗的尸體。
緊接著周末就有女學生跳樓自殺,兩件事雖然并無關聯,可學校這種地方,常是各種流言產生和集散的地方。
周末的晚上,他和教導主任,以及趙鳳的班主任在醫院待了一個通宵。
趙鳳的家長自然是悲痛欲絕,和趙鳳奇怪的性格不同,她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在柳京汽配廠工作。
趙鳳個性雖然有些問題,可人卻很聰明,一路考上明高中學,沒有讓家里操過心,是全家的希望。
希望沒了,一個家庭也就塌了。
朱校長在醫院進行著無意義的勸慰,并協商賠償事宜,他只是希望趙鳳的家長不要來學校鬧事。
一直折騰到第二天早上,初步達成了協議,后續還要看警方的報告,如果不是自殺,那就更加麻煩了。
上午,朱校長頂著黑眼圈回到學校,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打了個盹,睡到中午起來,有老師過來告訴他,警察找他。
朱校長這才起身,過了一會兒,陳鏡安來到了校長辦公室。
陳鏡安穿著一件棕黃色的皮夾克,下身穿干凈的深藍牛仔褲,一如既往的干凈整潔,這讓朱校長有些猶疑,這人是不是警察。
直到陳鏡安掏出警官證,朱校長才上前和握手,陳鏡安自我介紹了一下,兩人簡單寒暄了幾句。
校長要給陳鏡安倒水,陳鏡安卻拒絕了,他反倒掏出一根煙遞給校長。
朱校長沒有拒絕,熬了一晚上,他需要一根煙來提提神。
陳鏡安又端了張凳子坐在校長辦公桌旁,道:“朱校長,從目前調查的狀況看,趙鳳同學自殺的可能性比較高。”
聽到陳鏡安這么說,朱校長松了口氣,如果是他殺,學校可就更加麻煩了,死了一個不說,還出一個殺人犯。
但朱校長注意到陳鏡安的措辭,是比較高,忙問道:“您是說比較高,那有不是自殺的可能性嗎?”
陳鏡安想了想,上午進行了一番調查,吳柳去趙鳳的宿舍找到了她的手機,因為有密碼鎖無法打開,不過根據同班舍友的回憶,自殺前趙鳳沒有用手機和誰進行過聯系,起碼沒有打過電話。
樓頂的痕跡,監控的拍攝等,都證明趙鳳在自殺前后始終是一個人,沒有第二人施加毒手的痕跡。
現在唯一還不確定的,就是趙鳳的這把萬能鑰匙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可如果她是自殺,這就不重要了。
總不能把她的死怪罪到給她鑰匙的人頭上。
不過,陳鏡安還是有一個很大的疑惑,那就是死者在自殺前,沒有任何想要自殺的征兆。
根據遲亮對學生、老師的詢問,這個趙鳳性格雖然古怪,但并不孤僻,相反很是高調,而且脾氣不小,愛和人吵架斗嘴。
這樣的人一般是不會自殺的,因為沒有什么事會郁結在他們心里,有的話早就通過爭吵發泄出去了。
“具體的死因需要對死者進行解剖才能得知,就是不知道死者家長愿不愿意。”
“如果基本確定是自殺的話,就不用解剖了吧,孩子已經死得挺慘的了。”
趙鳳因為頭面著地,不僅面目全非,腦子破開一個大洞,還摔斷了脖子,整個腦袋扭曲了過來,異常恐怖。
朱校長的說法可以理解,但陳鏡安并不認同,因為他擔心會有變異人作祟,這樣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朱校長又問:“這孩子自殺的原因,能查到嗎?”
陳鏡安道:“正在查,我也是為了這事來的,這兩天可能要在學校打擾了。”
朱校長道:“沒關系沒關系,能查出原因來最好,起碼能給家長一個交代。”
陳鏡安又問了些和趙鳳有關的問題,基本和遲亮、吳柳兩人收集來的信息差不多,一個成績出色但脾性古怪的女生,幾乎沒有任何自殺的理由。
關于這件事,陳鏡安心里已經有了計較,他決定抽時間和死者的家屬見見面,最好能讓他們同意尸檢。
接下來,他還有其他重要的事,陳鏡安話鋒一轉,問道:“朱校長,我到學校來,還有一件事要處理,關于你們學校一個失蹤的老師。”
朱校長本以為趙鳳的事談的差不多了,準備送客,沒想到后面還有事,而且又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朱校長舔了舔嘴唇,道:“我知道,您是說秦剛秦老師吧?他確實失蹤了,去年十二月份他就一直沒來學校報到,然后電話什么的都打不通。我去過他家里,他和父母早就沒聯系了,報了警,警察來調查過,發了尋人啟事,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朱校長的敘述和民警那里的說法差不多,但陳鏡安想知道更多,便問:“秦剛老師這個人怎么樣?您作為校長怎么評價他?”
這個問題讓朱校長猶疑了一下,他肯定在腦子里回憶秦剛老師,畢竟他失蹤快一年了。
朱校長從座位上起身,走到書柜旁,打開櫥窗,從里面拿出一個鏡框,遞到陳鏡安跟前。
陳鏡安接過鏡框,里面鑲嵌著一張照片,是一張籃球隊的合照。
身著明高中學籃球隊球服的學生站成一排,中間站著一個穿運動服的老師,從模樣上看應該就是秦剛了。
他手里還捧著一個獎杯,不知道明高中學拿了什么籃球比賽的冠軍。
朱校長道:“秦老師失蹤前是學校籃球隊的教練,去年秋天帶著球隊拿了全市籃球大賽的冠軍,他是個能力很不錯的體育老師。不過,搞體育的,你應該知道,個性會比較偏執,倔脾氣。”
“哦,他就是球隊拿了冠軍后失蹤的。”校長補充道。
陳鏡安看著照片,籃球隊一共十幾個人,其中有兩個站在秦剛身邊,如果不出意外,這兩個人應該是籃球隊的主力球員。
陳鏡安指著這兩人道:“這兩個學生,和秦老師關系怎么樣?”
朱校長看了看,道:“左邊這個高個子是張帆,他去年高三,已經畢業了;右邊這個叫陸源,去年高一,今年高二,他應該是籃球隊最好的球員了,好像是去年什么最佳球員吧。關系嘛…”
朱校長停頓了一下,陳鏡安道:“教練和最好球員的關系不好嗎?”
朱校長道:“不,其實他們的關系很好,秦老師很喜歡這個陸源,他說陸源是個天才,要把他培養成職業球員。只不過,秦老師失蹤前,兩人的關系好像出現了點問題,然后秦老師就失蹤了。”
陳鏡安道:“您認為秦老師的失蹤和這個有關系嗎?”
朱校長忙擺手:“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陸源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啊,而且…而且…”
朱校長突然發現,自己說著說著,好像把自己的學生推到了一個危險的境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個警察問話真是相當厲害,從他進入辦公室后開始,一舉一動都把控著談話節奏。
他不讓校長倒水給自己喝,卻反客為主給朱校長遞煙,他坐的位置也很講究,沒有坐在會客沙發上,而是端了把凳子坐在辦公桌旁邊,這讓他不會像是一個客人。
談話時,他從不反駁朱校長,也不輕易下結論,而是借著校長的話進行引申,最后讓校長自己來解釋。
他的聲音、語調,都異常的平穩,不帶任何情緒,讓人無法拒絕他的問題。
毫無疑問,陳鏡安是一個審訊高手,讓人精的朱校長滿頭大汗。
不過朱校長并不是犯人,從他這里陳鏡安已經得到了足夠的信息,他沒有繼續追問:“謝謝您的配合,以后可能還有需要您幫助的地方,要麻煩您了。”
朱校長忙道:“不會不會,有什么您盡管說,那個趙鳳的事…”他現在最關心的不是秦剛,而是趙鳳自殺到底怎么處理。
陳鏡安道:“這件事我會同時處理,給學校還有家長一個答復,請您放心。”
說完,兩人又簡單寒暄了幾句,陳鏡安道別離開了校長辦公室,朱校長則一下躺倒在了靠背椅上,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