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冀北平原之上,一支龐大的商隊正在向燕城方向前進,掛在馬車上的風鈴發出陣陣清脆的清響。
燕城是通往塞外草原前的最后一座城池,再往后就是玉陽關要塞,蒙洛帝國十幾年前占領冀州后,多地城鎮都遭到破壞,唯獨這玉陽關不但保存完整,還派遣大量人力予以加固,自然是為以后問鼎中原做準備。
冀州原本四千二百余萬大周子民,當中包括久居在此的異族人,但草原上的蠻族攻破冀州后,人口大幅驟減。
蒙洛帝國進占冀州后,實行了殘酷的高壓統治。由于冀州各地礦產豐富,強迫當地百姓不分晝夜的開采,本著要鐵不要命的政策,每年都有十幾萬百姓死在礦場之中,換來的卻是草原異族裝備越來越精良,礦產儲備越來越多。
到368年,連蒙洛帝國左臂右膀的呼蘭士兵,都有六成的披甲率(鐵甲),草原蒙洛帝國一時是如日中天,已經呈現出對大周以及周圍各鄰國俯視的態度。
經過殘酷的壓迫,冀州百姓除了死在礦場馬場以及田園之外,還有千余萬被強制遷移到塞外為奴,多數都死在了半道之上,還有部分隨蒙洛遠征西域。等劉策平定冀南時,整個冀南治下人口不過六百余萬了,剩余的不是死于戰亂、屠殺就是遠赴塞外為奴為婢,要么就是逃往其他各省避難。
而令人欣慰的是,冀州百姓對呼蘭人高壓統治的反抗一直不曾停歇過,雖然多以慘敗告終,可正是這種拼死求生的精神才使冀州百姓免遭滅種下場,撐到了劉策到來的這一天。
“關七又是你這個奸商,看你這體態又長膘了,日子過得不錯啊,娶了幾房小妾了?哈哈哈…”
鎮守燕城的守門將領一見那支商隊帶頭的是關七,立馬放下手中兵器,隨后和身后準備吹號的異族士兵揮揮手,示意不要緊張。
關七來到那呼蘭人首領跟前,作揖笑道:“見笑了,我就掙點辛苦錢,日子不好過啊。”
那呼蘭守城將領大聲笑道:“少裝蒜,這幾年你個奸商從我們地方賺的還少么?”
說到這兒,看了眼后面幾百輛滿載貨物的車,又笑罵道:“你個奸商,這次帶了這么多貨物,看樣子今年你又要大賺一筆了?”
“哈哈哈…”
守城門口的一些士兵頓時嬉笑起來,一口一個奸商,好不熱鬧。
“去去去…”關七見此,對他們擺擺衣袖,一臉戲謔地說道,“奸商,奸商,沒我們奸商你們有好日子過么?”
說著從身后一輛車子箱子內取出幾個瓷碗和幾串翡翠項鏈說道:“沒我們奸商你們用的到這么好的碗你們的女人戴得了這么漂亮的項鏈么?”
說完放下手中東西,又來到另一輛車上取下一壇子酒說道:“沒我們奸商,你們喝的到這么甜美的酒么?”
然后又指了指身后的貨車對他們說道:“沒我們奸商你們有這么多好東西么?還笑奸商,切…”
“我去你媽的,關七,說的這些你好像白送我們似的。”一名異族士兵被氣樂了,笑著罵道,“老子這幾年被你宰了多少東西要不要給你算算,總有一天要把你腦袋砍下來當夜壺解恨。”
“哈哈哈…”
周圍異族士兵聞言,毫無顧忌的大笑起來。
“滾滾滾…”關七一臉不耐煩地揮揮衣袖,“干我們這行本來就把腦袋別在褲襠上,你要啊?隨時拿去,不過得給個合適的價…”
“去你媽的,真是想錢想瘋了,腦袋都不要了,哈哈哈…”周圍再次響起一片戲謔的笑聲。
那呼蘭守將對身后揮了揮手:“行了行了,別笑了。”
隨后又對關七說道:“關七,都運了些什么東西?這次怎么比往年多這么多貨物啊?”
關七從懷里摸出一小包茶葉丟給那呼蘭將領,然后一臉為難地說道:“唉,你們也知道,南邊現在亂成一片,我別著腦袋來一趟也不容易,想著以后再過來也難,索性把身家都換了這批貨,賺點糊口錢熬個兩三年…”
“糊口錢?”那呼蘭人墊著手里的茶葉很是滿意,聽關七這么說,頓時指著那一車車貨物笑罵道,“我說關七,你這他娘的也叫糊口錢?真是越來越奸詐了,行了行了,趕緊進去吧…”
“那就多謝嘞。”關七對那呼蘭將領作揖行禮,隨后和后面的車隊大聲說道:“進城,快點!”
一隊隊貨車在異族士兵笑罵聲中,緩緩駛入燕城之中,四周立刻圍上來不少指指點點的人群,有異族人,也有冀州本地人。
“來來來,看一看啊,上好的布料,男人做衣裳穿在身上英俊不凡,女人穿身上如花似玉,唉,快來買啊,價格公道呢…”
“你們別愣著,過來看看,這鍋可是鐵制的,不像你們那瓦鍋一摔就碎,來買一口吧。”
“那幾位闊爺,來看看這些個茶磚,包你滿意,貨真價實!”
原本凄涼的燕城街道,因為關七商隊的到來,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不少人涌到他們販賣商品的車隊前,不斷挑揀起各自需要的商貨,入眼盡是琳瑯滿目。
一名胡人女子拿起一個精致的瓷碗問關七:“這個,怎么賣?”
關七看了眼立馬開口說道:“姑娘好眼光啊,這碗可是上好的青瓷,五頭羊賣你了!”
“那么貴”胡人女子聞言嚇了一跳,“去年才兩頭羊啊…”
關七一臉客氣地說道:“姑娘,今時不同往日了,現在南邊都被官軍把持著,過來一趟實在不容易,各方上下都要打點一番,這價格啊自然就貴了,不過你放心,咱這貨啊,質量上乘!”
那胡人女子一時為難,看了不遠處正在和一個商販討價還價的男人,隨后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瓷碗,起身離開了。
“唉,別走啊,別走啊,好好看看這可是上好的青瓷,你…”
關七見那胡人女子離去,連忙想把生意拉回來,一臉的焦急之態,但見那胡女確定已經離開,臉色一沉,和身邊的一名下手嘀咕幾句后,就向燕城邊側一名商隊護衛走去。
“查探清楚了么?”關七來到那護衛身邊,隨手拿起車上一個瓷瓶,輕聲對那護衛說道。
那護衛目不斜視,雙手環與胸前,待確定車隊前人煙稀少后,才輕聲說道:“尚在打探,不過從已知的消息來看,我們一路行來都有重兵把守,反倒這燕城守備松懈。”
“來看看啊,上好煙葉!兩張獸皮一兩半!”
關七見有人經過故意扯著嗓子大聲喊到,以免露出蛛絲馬跡,隨后又輕聲說道:“這也難怪,再下去不足一百里就是玉陽關,關外都是胡人老巢,一時松懈也再所難免。”
那護衛道:“可是,將軍和軍師都很急啊,必須要趕緊找到目標下手。”
關七望著對面車隊前人頭簇動,一臉陰沉地說道:“不急,時間足夠了,來時路上有打探清楚合適捷徑么?實在不行就拿這燕城下手。”
護衛說道:“不行,燕城太兇險了,離永安太遠,一旦動手我們就會暴露無疑,介時會陷入胡奴圍攻之中,為了這幾百車糧食物資搭進去一千多號人,不值得。”
“我看未必…”就在這時,另一道請緩的聲音浮現在他們身后。
關七和護衛回身望去,當即輕道:“左…”
“噓…”一身下人裝扮的左爍立時止住他們,隨后說道:“軍師來時說了,只要有想法就要大膽去做,至于后路怎么樣他應該早就想好了…”
“這樣么?”關七聞言一臉興奮,“如此甚好,不過還是要謹慎。”
那護衛也點頭:“是啊,燕城畢竟離永安太遠了,還是需要仔細籌謀一番,不可掉以輕心。”
左爍看了四周一眼,隨后又輕聲說道:“我看就這燕城吧,一路行來,冀北各地就這燕城比較富裕,我們再在這里好生觀察幾天,如果可以的話,早些行動起來。”
關七和護衛對望一眼,然后一起對左爍點點頭,既然許文靜都說了放大膽子去做,那還有什么好顧慮的呢?
如果許文靜在這里聽到他們這些話,再聯想到之后發生的一切,第一個想法肯定不是對左爍贊賞,而是第一時間想拿刀把他砍了。
“不過,能不能讓我把這些貨物清完再動手”關七一臉為難的說道。
左爍一臉嫌棄地說道:“我說關七,你和軍師都是商戶出生,怎么差距就這么大呢?再說了,等動完手這些貨物都會物歸原主,你還能得到一大筆賞賜,你又有什么損失”
關七笑道:“關某自然比不得軍師,軍師運籌帷幄,小的只是圖個小利,先讓我把這些貨都清了,萬一動起手來,那些瓷器可不經摔啊。”
左爍無奈地笑了笑:“好吧,隨你。”不過他又想了想說道:“關七,你能不能告訴我將軍許了你什么好處讓你值得冒這么大的風險”
關七聞言,神秘地搖搖頭:“這個,等辦完這差,你就知道了。”
“掌柜的,我這有幾張皮,想換幾塊茶磚,你看看行不行。”
就在關七三人正在暗自商議之際,一名肩上掛著數張皮,一臉絡腮胡子的異族人向他們走來。
三人各自望了一眼,不動聲色的分開,關七回過身看了那胡人一臉,馬上堆出笑容說道:“先來驗驗貨。”
“好嘞…”那胡人來到關七跟前,將一堆皮子丟在他車上。
關七隨手拿起一張皮子看了幾眼,色料不怎么樣,除了比較厚實看不出什么用處,與是眉頭一皺,隨手一丟笑道:“這位闊爺這些皮子你想換多少茶磚”
那胡人想了想,說道:“十塊”
關七聞言笑道:“這位爺你開玩笑吧?這皮子值十塊茶磚這些我都收了,三塊吧。”
那胡人一聽急了:“別啊,這些皮子用處可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