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剛到附一,連口水都沒喝,趙京津就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老徐看趙京津好像有話要對張凡說,就找了一個借口把副院長辦公室讓給了他們兩人。
“金榜題名,升官發財,不是應該紅光滿面嗎,怎么一副感覺像是秋天里的乏牛啊!”
張凡坐在會客沙發上,喝著茶,詫異的看著面前的老趙。
趙京津以前的時候特別注重形象,不光是上手術前,還是上手術后,收拾都都如馬上要上鏡頭一樣。
不管穿手術衣也好,還是平日里穿白大褂,都是文質彬彬,領帶襯衣,一副學者的模樣。
可現在的老趙,精神萎靡不說,還略微有點垂頭喪氣。
“哎,都不好意思開口了。”老趙眼巴巴的望著張凡,希望張凡能接過話頭,他好開口求人。
張凡早就不是當年的剛出門的學生小子了,他嘿嘿一笑,端著陳生給他泡的鐵觀音。
雖然茶早就泡苦了,可張凡端著杯子就是不接茬。
張凡都不用想,老趙開口絕對不是手術上的事情,不然,都不用親自來,他早打電話了。
不是手術,剩下的不是求張凡找上級領導,就是求張凡師傅。
所以,于其開口拒絕,還不如裝傻。
老趙看張凡不接茬,他心里也是感慨:“哎,這小子進步太快了,現在越來越難打交道了,不好騙了啊!”
張凡能不進步嗎,再不進步,估計都快讓歐陽給罵死了,老太太可不是什么講道理的人。
老趙呢,原來是主任,他充當的角色就是發動群眾斗領導。
現在當了副院長,而且還是帶著江河學者的名頭當了副院長。
人家院長一看,壞了,擋不住了。所以,轉身一變,成了院長帶著一幫群眾斗老趙。
一個單位,或者一個企業,帶頭人重要不重要,說實話重要。
這幾年國家也好像在提高這些人的待遇,比如月薪變成了年薪。
可有的人,就算拿再多的錢,他干事,可他干的是自己的事情,這樣的人,本事越大,對企業或者單位的損害就越是嚴重。
中心醫院的院長呢,內科出身,讓他搞科研,他自己也知道無能為力。
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機會,他把醫院的重心變成了為領導服務。
以前中心醫院雖然超越不了附屬醫院,可外科,特別是普外肝膽,在邊疆相當的厲害。
結果,重心一變,資源就不朝著外科發展了,體檢中心,老干部病房,特需科室,國際病房。
反正是,這種特殊科室一個接著一個的成立了,醫院人才流失的相當嚴重,發展也慢慢的開始出現滯后。
老趙上臺后,尋思著發展外科,可發展不起來啊,天天開會舉手投票,就連外科買個手術床,都要開院務會議舉手投票。
老趙在中層的時候能帶著人斗院長,可到了高層后,沒人沒權,慢慢的有種被架空的感覺。
老趙能甘心嗎,不能,找了好多人,聽說張凡來了后,趕緊找到張凡,尋思讓張凡的老師或者師伯說說話。
張凡一聽,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一樣,老趙還想忽悠,張凡連機會都不給。
“趙院,咱打交道也不少時間了。有一句話我撂在這里,手術方面,你隨叫我隨到。
最近我有些外科想法,如果有興趣,咱可以找個時間仔細談談。”
張凡現在差不多已經有歐陽雞同鴨講的七八成功力里。
老趙一看,張凡雖然沒說拒絕,可人家的意思就是拒絕,連點條件都不談的拒絕。
“哎,張院,我厚重臉皮拜托您了,如果最近有普外的科研想法,我一定全力以赴,只求能給我分點湯水。”
“這個一點問題都沒有,等我考慮差不多以后,我聯系你。”
張凡送走了老趙,附一現在的院長徐光偉鬼一樣的走到了張凡面前。
“老趙現在是病急亂投醫啊,張院您也別在意,搞技術的,最好還是在純科研單位比較好,比如我。
咱也不是說,如果把我放中心醫院,我估計比老趙還狼狽。”
張凡笑了笑沒說話,行政是人文學科,這玩意,說實話,張凡現在在茶素醫院都覺得費勁的要死,他才不想參與到省會這邊來呢。
都是活明白的人,張凡不開口,老徐也就不多說了。
“張院啊,您累不累,要是不累的話,咱們先看看患者?”
“行,先看患者,我心里也有個數,不然,就算睡覺也睡不好。”
“哈哈,張院心系患者啊,請,請!”
老徐笑著對張凡說道,別看張凡年輕,但老徐在張凡面前沒有一點架子。
走過行政樓,過來過去的行政人員雖然笑著和老徐打招呼。
笑臉雖然是面向院長的,可眼珠子卻如同攝像頭一樣,把張凡上上下下給拍了一遍。
認識院長牛不牛?讓一個省級三甲醫院的院長笑容滿面的陪同?牛不牛?
說實話,一般人或許感覺不到,這樣說,不說認識院長了。
能在醫療高峰期,可以在三甲醫院找到一張加床,都算是有相當社會能量的人了。
更何況,讓院長笑容滿面的陪同呢?估計張凡下次在來附一,絕對會有人向張凡打招呼了。
不過張凡早就習慣了,他在中心醫院,在魔都的涉外,方東,待遇比這個厲害多了。
“什么疾病啊?”張凡和老徐一邊走,一邊聊。
“哎,病到也不嚴重,就是人比較麻煩。”
“怎么?”張凡微微放緩腳步,看著老徐。
說實話,張凡現在的手術需求量在茶素已經無法得到滿足了。
不是說茶素的基礎手術量不夠,而是系統需要的手術單一的來看,好像也不多。
可是鋪開放平后,就太嚇人了,好多手術,在茶素都沒開展過。
這就是基層醫院的弊端,可是離開基層醫院去了高官的醫院,手術量是多。
可到了這一級別的醫院,想要各學科的都去做手術,哪絕對是不可能的。
所以現在張凡咬著牙不放松不離開,也是這方面的考慮,而且,現在雖然茶素醫院有些手術做不了。
可他能去高官的醫院飛刀啊,飛了刀,做了手術,賺了錢,還不沾醫院人事上面的因果,何樂而不為呢。
“患者比較特殊,是政斜上的一個老同志。張院年輕,估計沒聽過用襯衣換毛子飛機的故事。
咱的這位老同事雖然沒換來飛機,可也是一位能人啊。
當年帶著車隊,用幾卡車幾卡車的生活物資換來了好多毛子的教授。
遠的不說,咱的荷花基地里就有好多毛子教授就是人家從那邊用罐頭,列巴甚至是牙膏換來的。
老同志性格比較彪悍,這次住院以后,政府特別關注。
為了謹慎期間,原本是想讓老同志去首都治療的。
可這個老同志比較倔強,所以我就想讓您給會診會診。”
張凡一聽,心里大概就點數了,就是一個倔老頭,有點能量,附一這邊為了體現重視一點,所以請了他。
“到底什么疾病呢。”張凡點了點頭。
“脂肪瘤!”
“什么?”張凡停住腳步。脂肪瘤還叫人來會診?張凡雖然沒說,但臉上的表情卻是讓老徐明白的。
“脂肪瘤,張院,他的這個脂肪瘤位置比較特殊,已經有點壓迫器官了。
您先別急,去看看就知道了。”
張凡被老徐拉著,還沒到附一的干部病房,就聽到里面一個粗狂的男性聲音。
“老子沒病,打個呼嚕算什么病,別想讓老子動刀,我要出院,老子要喝酒!”
聲音粗狂不說,還很響亮,而且超級難聽,就如同一堆破銅爛鐵在相互摩擦一樣。
“侯老,有沒有病,醫生說了算,您說了不算,您看,我把邊疆一把刀都請來了。”
老徐推開門看到老頭在鬧事,就安撫的說道。
張凡一看,這個老頭如果放在古代,絕對是一個兇人猛人之類的。
眼如牛子,看人不是直視的,而是微微低著頭,眼睛朝上瞟的,活脫脫的就是一個街頭尋釁滋事的毛頭小子。
而且,老頭不光眼睛大,耳朵、鼻子,就連嘴巴和額頭都感覺比別人大一號。
看到張凡后,老頭愣是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然后大嘴一張:“別求糊弄老子,年紀沒狗大的,還邊疆一把刀!”
老頭一說,把張凡給說笑了。
不是張凡喜歡讓人罵,他當醫生這么久以來,是見過煒疾忌醫的。
可沒見過這么煒疾忌醫的,明明怕的要死,可嘴里說出的話,卻好像讓別人感覺到他是鋼鐵英雄一樣。
這種老人,越是上了歲數,別看一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架勢,其實他是害怕的要死。
“呵呵,老爺子,你當年闖蕩毛子國的時候幾歲啊。”
張凡笑著對老頭說了一句。
老徐怕張凡和老頭吵起來,使勁的給張凡使眼色。
而老人的孩子和老伴全是一副提心吊膽,深怕老人暴起傷人的架勢。
倒是對張凡說的話一點都不在乎。
說實話,這老頭的骨架,站地下,一般的年輕人還真打不過他。
“喲!摸了老子的底,小娃娃,別故弄玄虛了,你在我面前還是太嫩。
我給你說,我健康的很,我沒病。”
雖然語氣沒變化,但態度已經緩和了,男人,不就哪點愛好嗎。
錢,權,美女和名嗎。老頭這么大年紀了,而且還是早年闖出政績的倒爺,錢估計不缺的。
權,給他,估計他都不會要。美女,估計老頭現在是有心殺賊,也無力回天。
所以,也就是名了。張凡一句你幾歲闖蕩的江湖,聽著好像硬杠硬,可這玩意其實撓到了他的軟肉。
“呵呵,總的給我小伙子一個機會不是,我大老遠的來。
你一句話打發了我,我以后還怎么在邊疆醫療圈混啊。
您也是一方大豪,這點道義還是得講的吧,行不行的,你讓我上上手,給你檢查檢查,您看中不。”
張凡笑呵呵的說著,他沒勸說,什么你要聽醫生的話,有病就要瞧。
張凡懂這種老頭的心思,寂寞孤單冷,忽然用這種半江湖的口吻,一下把老頭給架起來了。
一下讓他忽然好像又回到了當年一樣,他不答應都不行,江湖臉面還是的要顧忌的!
其實,這就是醫生的問診技巧,診斷書里的開篇就談的事情。早年間有人吹牛逼,說半部論語治天下。
張凡不是很懂,因為論語他就沒瞧過,可上學的時候,診斷老師也曾吹牛逼,說讀透了診斷學,就已經是半個名醫了。
當初大家笑呵呵,可后來,越是上班越是覺得這話說的對。
比如現在社會,好多醫生和患者瞧著病,瞧著瞧著就吵起來,甚至是打起來了。
先不說患者的問題,首先這醫生他診斷學就沒讀透。
“喲,還是個過江龍,行,我也不欺負你,來上上手,我可先說好,要是勸我讓我挨刀子,我可會翻臉的。”
“行,誰勸你做手術,誰是孫子!”
張凡越是模仿著老頭說話,老頭越是配合。
可老徐臉都綠了,不做手術能行嗎?怎么向政府交代。
家屬都差點站不住了,哪有這樣的醫生啊,這哪是專家啊,這就如個混混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