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我去,我去,我酒醒了啊,就算酒駕也用不到這個待遇吧,我去,我去,不會直接抓著我就槍斃吧!”
清晨,昨夜大年三十喝了不少酒的小年輕,原本想,大過年的警察也不上班,就偷摸開著車想去女友家拜年。
結果剛走到市醫院門口,就看見遠處閃著警燈的車隊向著他的方向,疾馳而來。
不光有交警的騎手,還有平日少見的刑警越野,更夸張的是車隊后面竟然還跟著一身黑的裝甲車防爆車。
說實話,小年輕的尿都給嚇出來了,抓著車上凍成冰碴子的礦泉水,死命的往嘴里灌。
冰碴子順著嗓子眼,如刀子一樣,疼的他齜牙咧嘴。
大半瓶子冰水下了肚子,結果嚇人的警車車隊卻轉彎進了市醫院。
“嚇死爹了!嚇死爹了。”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小年輕腿都開始哆嗦了。
“還過不過年了啊!大過年的顯擺什么啊。不就有兩閃光燈嗎!”
開黑車的司機想著節假日多賺點錢,結果看到車隊,趕緊停車熄,下車點著煙,瞅著車隊。
“這到底是怎么了,裝甲防爆車都上了街?難道…”
馬路兩遍的居民樓里,越來越多的人趴在窗臺上看稀奇。
說實話,以前的時候,在肅省,好歹也是華國的一個大軍區駐地,可張凡真的沒見過什么坦克啊,裝甲車啊。
結果來了邊疆,可好,不光見了,還坐過,什么武裝裝甲車,特種清障車,就連帶圓棒棒的直升機都坐了好幾次。
沒坐之前很好奇,坐了以后很后悔,真的,腸子都能給搖出來。
車隊,四面八方來的各種警車,交警的,刑警的,還有特警的,有些還是從崗位上輪換著出來的,連槍都來不及放下就趕來了市醫院。
“謝謝,謝謝,我給大家鞠躬了。”年輕的警察父親,一臉淚水的看著無數個陌生的兄弟們。
挽著袖子們的壯漢如同上街打群架一樣,一個一個裸露出左臂。
認識的不認識的,也不多話,上來拍著他的肩,“客氣什么,天下警察是一家,本家出事了,當兄弟的怎么能袖手旁觀呢。
趕緊去看孩子吧,別在這里耽擱時間了。”一個像是做思想工作的領導和藹的勸慰了這位年輕的爸爸。
“謝謝,謝謝!”年輕爸爸話都說不全了,嘴唇哆哆嗦嗦的。
“給今天做手術的警察孩子加五百的醫療費。”偷摸的,一個警察瞅著大家不注意,在收費窗口把過節費塞了進去。
結果剛回頭,看到好幾個警察都來了。大家沒什么言語,相互點了點頭。
捐了錢的警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哎,算了,就當戒煙了。家里那口子應該能理解。”
沒多久,血庫的主任打來了電話,“院長,讓市血庫的來人帶走一部分吧,我們這邊獻血的太多了,處理不過來。”
歐陽還在氣頭上,沒頭沒腦的把對方罵了幾句:要你們何用,平時喊著沒血了沒血了,現在有血了還處理不過來。
掛了電話,歐陽的心里還不順氣。別人都是越老氣越順,可這個老太太反而是越老越是辛辣。
瞅著遠處的醫務處副主任,歐陽倒立起三角眼,招了招手,就把他叫了過來。
醫務處的副主任腿都是發顫的。
在醫院,歐陽收拾醫生護士,相對的來說還收斂一點。
但,收拾起他們不是臨床出來的人,真的,哪都能要了命了。
別說他了,就算以前不是從臨床出來的書記,都被老太太當孫子一樣,收拾的連話都不敢說。
反正手術室內的工作,歐陽也幫不上,于其進去添亂,還不如在這里撒氣,反正心里氣不平,閑著也是閑著。
“準備,體外循環建立!”張凡已經平息了怒火,雖然無奈,但畢竟眼前的工作是最重要的。
“人工心肺機調試完畢,可以建立體外循環!”
“開始!”張凡下令。
人工心肺機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呢?其實這玩意再改良一下,就是。
真正要解釋這玩意的工作原理,超級麻煩,大概說一下。
人體有大循環,有小循環,聽著就想是玄幻的小說的運氣一樣。
其實,血液從心臟出來轉遍全身后再回到身體內,就是大循環。
而小循環,單指血液從肺部到心的這個循環,簡稱小循環,也叫心肺循環。
而人工心肺機,其實就是模擬了一個心肺之間循環,代替了心臟和肺臟的功能。
在體外用機器形成一個小循環,然后再把血液輸送進入身體內形成大循環。
聽著很簡單,但就目前華國能把火箭都送上外太空了,可這個玩意還造不出來。
離子的交換,壓力的改變,血液的過濾濃縮,灌注系統的檢測,說實話,這玩意的發明,讓心外科的技術直接就是質變的。
就如修車一樣,汽車發動了,你沒法修發動機,心臟也一樣,可有了這玩意,就算發動機繼續工作,可絕不耽擱醫生修心臟的。
而茶素醫院的這一臺,其實是人家三島藥業的大區經理送給張凡的見面禮,說實話,別說整個邊疆了,就算整個西北,茶素的這臺機器都是獨樹一幟的。
當初儀器從國外進來的時候,張凡的大師哥羨慕的都快流口水了。
儀器能送,可人員培訓人家是收錢的,歐陽咬著牙掏了幾十萬的培訓費讓人家的技術人員在茶素培訓了幾個月。
這玩意的價格在醫院來說不是最貴的,可這玩意是無法代替的。比如核磁,國產的比比皆是。
可這玩意,壞了都得請人家國家的專業工程師來修,還的報銷路費機票。
當初機器送來的時候,歐陽如同見到了金疙瘩一樣,左看看右看看。
當儀器開動后,血液,暗紅的血液終于可以置換出鮮紅的動脈血。
“算是過了一個坎了。”張凡懸著的心,算是能放一半了。
孩子的身體終于,從黑紫黑紫的顏色,慢慢的開始變化,慢慢的開始褪色。
李主任雙手撐著小小人的胸骨,雙臂紋絲不動。
“主任,我要開始了。”張凡看了看老李的神情,然后輕聲的說道。
“張院,您放心,絕對沒有問題,一定不會出現抖動。”
老李鄭重的對張凡說道。
“好,拜托了。”
張凡點了點頭,拿起尖刀就對向了小小人的心臟。
比鵝蛋大不了多少的心臟,張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如同抽了一口大煙一樣,慢慢的一點點的吐。
但手中的刀已然割向心臟,說實話,如果單純的說心臟修復的難度,其實在手術當中來說不算高。
就和縫合肌肉沒多大的區別,說不定比縫合肌肉還簡單。
因為心臟的肌肉含水量特別大,很是堅韌的,縫合起來很順手的。
可這個玩意相關附屬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各種通道房室之間的閥門,各種神經的通路和各種穿插的脈管。
稍微一個不慎,比如修復的時候產生了略微大一點瘢痕,都不用出錯,就說瘢痕大一點。
這地方就成了河流中的石頭。大家應該見過河水中的石頭,當水流沖過,石頭后方就會形成漩渦。
這玩意,一個道理,一旦形成瘢痕,血液就能給你弄出來個漩渦。
心臟病,比如什么房顫室顫,心慌的如同崩了極一樣。
就是因為心臟亂跳,形成了血流漩渦,讓流體的力矩變化。
心臟拼了命的擠啊擠壓,可血液就是擠不出去。然后就要了人的命。
特別典型的一個比喻,比如牧場里的奶牛,你看著人家一下一次,有節奏的的擠,牛奶呲呲呲的流,特別的有帶感,奶牛舒服的如同在按摩。
可你上了手就不行,都快拽下了來了,可牛奶就是出不來,再用點力恨不得拿嘴咗的時候,結果奶牛疼的一蹄子掀翻了你。
這都是一樣的。
而且,這種縫合,特別講究原地不動。什么意思呢,其實,就是如同家里的墻壁一樣。
豆腐渣的工程,不小心墻壁開了縫,二把刀的你死命的超里面加水泥,等水泥凝固冷脹熱縮以后,墻上的縫是看不到了,結果一邊的門關不嚴實了。
道理其實就是這么一個道理。
不光這些,手術當中,醫生一邊做修補,一邊還要像哄孩子一樣,哄騙著心臟乖乖的跳動。
真的,不怪一般的醫院心外科發展不起來,是真的太難了。
張凡如同吃咸鴨蛋一樣,輕輕的打開心臟的層肌肉,動作是那么的輕柔,就如晚上加班手術回家后,如賊一樣的脫衣服上床,深怕驚擾到邵華一樣。
打開心臟!
大家估計都吃過豬心或者牛心羊心一類的,而活生生的動物心臟,估計很少人切開看過。
這玩意里面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狀態呢。
心臟外面,如同一個肌肉男。肌肉崢嶸不說,表面的血管根根怒張,一看就是不好相遇的主。
但心臟里面就是另外一個光景了。
這玩意,外面想壯漢,而里面就想一個溫柔的女人穿著滑溜溜的白絲襪。
雖然好像里面溝溝壑壑的有皺紋無數條,但摸著卻是能讓人感覺到滑溜。
如果還不能理解,你翻開你老婆的上眼皮,看看她的眼皮。
心臟里面,全部就如這個翻開的眼皮一樣,肌肉表面覆蓋著一層白色的特別滑軟耐磨的組織。
張凡的定位,真的,都不是夸,張凡的手術定位太牛逼了。
一刀下去,輕輕一翻,缺口直接就暴露在了手術術野當中。可以說,再沒有比這個地方開刀,更能減少損傷的地方了。
縫合肌肉,大鉗子咔嚓咔嚓,兩頭齒鑷一固定,幾針就搞定。
可這個玩意,深怕留瘢痕呢,哪里敢用齒鑷,就連平鑷都不敢用。
誰能保證不留下瘢痕,就如絲襪上撕開一個口子,然后縫合起來,你摸起來就是疙疙瘩瘩的。
人家血液又不傻。
而且,今天器械也不湊手,張凡手術做的那叫一個難心。
就如同拳擊場上,有用不完的力量,有一拳頭把對方打的喊媽媽的能力,可裁判上來先把雙手給捆了一樣。
張凡一邊做手術,身上的汗水不停的流,護士長擦拭的都快換不及紗布了。
緊張,難心,就連拖鞋里面腳趾縫里都是水汪汪的。
縫,縫,用最細的線,用兒童眼科器械,一點一點的補。
比黃豆大不了多少的缺口,張凡縫的感覺像是過了幾十年一樣。
老李咬著牙,發酸的胳膊動都不敢動,雖然他看不到手術操作。
可看著張凡后腦上如同蓮蓬一樣密密麻麻的汗珠子,他真的拼了老命的在堅持。
這種活,年輕人真的干不下來,不是年輕人沒力量,而是年輕人沒上了年紀的老而彌堅。
縫,一點點的縫。
終于,裂口被張凡縫了起來,慢慢的抬頭,慢慢的把器械輕輕的拿出心臟,然后仔細一看。
“漂亮,真漂亮!”張凡自己都不自覺的有點驕傲了。
如此難的環境下,竟然完整而安全的縫合了起來,張凡心臟中的那個愉悅,真的是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
好消息不光是手術室里有,手術室外也有好消息。
“院長,檢驗科的報告,鋼鐲子們的血液檢測出來了。
全部是陰性。”
“真的?全部是陰性的?”
“是的,我們反復做了三次,結果全部是陰性。”檢驗科的主任語氣中帶著妥妥的都是高興和驕傲。
你們臨床的再牛逼,還不是得等我們出結果!沒老子的報告單,嚇不死你們。
“太好了,太好了。”歐陽高興的,真的眼睛都快瞇起來了。
副主任終于敢擦汗了。
就在這個時候,手術室的護士長,也跑了出來。
“院長,院長,咱張院把孩子的心臟缺口給縫起來了,不用多久,手術就能結束了。”
“好,好,好!太好了。”
歐陽就差拍著大腿豎起來大拇哥了。
“寶啊,我的寶貝啊!”聽到這么好的消息,孩子的媽媽終于放聲哭了出來,癱跪在手術的門口,頭頂著墻壁,哭的那叫一個歡快,哭的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孩子的爸爸,裂著大嘴,明明是笑著的,可滿臉滿臉的淚水,不停的從眼眶中滑入笑著的大嘴中。
他終于敢親自用自己的雙手摟著老婆,給老婆擦拭去淚水。然后面向手術室,等待著自己的小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