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強勢,別說一個女人了,就算一個滿臉胡子的糙漢子如果性格太強勢,在這個安寧的社會中也是格格不入的。
但,特殊的事件,特殊的領域,特殊行業。這種人,真的不能或缺。
張凡很少罵人,更別談拍著大腿跳著罵娘了。因為他生長的環境中,除了他老子在家里罵罵他以外,還真少見這樣的人。
所以讓張凡豎起指頭指著別人的鼻子罵娘,他覺得做不出來,就算罵出來,也是底氣不足的。
可歐陽不一樣,歐陽罵人都罵出一種境界一種能力了,這估計也算老太太的天賦吧。
平時在醫院里面,大家能不去和歐陽照面就不和她照面。
并不是誰都愿意進步,而且現在的生活環境好了很多,吃飽喝足,干嘛沒事找事的讓人家訓斥一頓呢。
但,當到了關鍵時刻,到了特殊的關鍵時刻,別看老太太沒事就翹班溜回家看棒子電視劇,醫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張凡和任麗負責。
一旦到了關鍵時刻,這個瘦弱的老人就是定海神針,在她的嬉笑怒罵中,所有的人開始有規律,有目的的行動。
就是這么奇怪,估計這就是一種特殊性格的人格魅力吧。
歐陽站在車頭上,秋風吹過,黑白灰摻雜的發絲飄散在額頭上,她的眼睛卻如鷹一樣,巡視著整個場地。
誰在干嘛,她好似看的一清二楚。不光看的一清二楚,還不時地要喊一兩嗓子。
“總護士長,別在那湊過去了,你抬不能抬,搬不能搬的,快把你們的小姑娘組織起來,分成四個組,隨時準備替換手術室的護士。”
總護士長原本急急忙忙的在人群中幫著從后援的車輛上搬藥品。
站在車頭的歐陽穿著小黑皮鞋,雙手揮動著,眼前的醫生護士們被老太太指揮的井井有條。
百忙中的她還不忘壓一壓老高,“高院長,快,去高速路口迎接領導,把具體的情況要仔細的向領導匯報明白。”
老高原本想進手術車,結果一聽,無奈的搖著頭去了高速路。
奶白色的酷路澤好似成了歐陽的領導臺,以前出事的時候,歐陽爬的一般都是120,當張凡有了這輛車后,歐陽也嫌棄120太高了,還沒酷路澤威猛。
手術室里,王亞男帶著骨一科骨二科骨三科的醫生,一塊塊鋼板,一塊塊骨頭,如同壘積木一樣,粉碎的骨頭慢慢的成了型狀。
三組的李雄冒著汗的終于找到了出血點。
二組的也已經把患兒從危險中一步一步的拉了出來。
張凡帶著薛飛在第四組,給最嚴重的患兒做手術。
人是很奇特的玩意,特別是華國人,單人能成龍,過江龍下山虎,很是厲害。
當變成兩個三個的時候,往往就是你拉我的腿,我脫你的褲子,反正誰都別想跑的快。
可一旦人群聚集起來。特別是面對災難的時候,成千上萬面的人,共同面對苦難的時候,又格外的抱團。
好似不怕死一樣,前赴后繼,就如狼群一樣,把幼獸保護在中間。
這個性格,這個特性就和復合傷不一樣,復合傷永遠不變的是一加一絕對大于2。
“頭顱止血完成,鋼絲網!”
“肩胛骨復位,鋼板!”
“腰椎骨折復位,鋼釘!”
“骨盆骨折復位,出血停止,鋼板!”
就連平日里骨折都不用上鋼板的肋骨,都上了好些個鋼板,傷情太嚴重了。
原本沒多大的孩子,直接就變成了鋼鐵寶寶,或者就是一個變形金剛。
第一組的手術結束,王亞男沒顧得上休息一下,急急忙忙的跑到第四組幫忙。
第二組結束,第三組結束,越來越多的醫生匯聚在第四組。
大家看著這個身體流淌著自己血液的孩子,靜靜的看著。
薛飛進修回來的第一次手術,張凡做完顱骨后,看了看胸腔的手術,“不錯,看來你在魔都沒有浪費時間和機會。”
周圍人看著薛飛,眼里都冒火了,誰不嫉妒,薛飛什么人,醫院沒一個不清楚的。
搶險救災,睡出一個一等功。平日里,可以說是頭可斷,血可流,麻將不能停。
做手術,往往都是挑肥揀瘦。別說擔當了,要不是老高,要不是張凡,估計在這個醫院,他都不好混。
可,現在,現在再看看他,骨科手術就不說了,是他自己的專業,現在都能開胸了,而且開的相當的溜,就連張凡,張院都開始夸獎了。
“呵呵,還不行,還不行,涉外醫院也就在骨科和胸外稍微有點成績。
我還要努力。張院,聽說咱們援疆醫生來了,好像邊疆也要派遣出一部分醫生出去,您看我…”
“不要臉!”此起彼伏的謾罵聲騰起,手術做好了,大家都高興,都激動,原本沒有宣泄的方式,結果薛飛成了爆發點。
王亞男小臉漲的紅紅的,她喊罵的聲音是最大的,大到連自己的耳朵都開始嗡嗡嗡了。
“干嘛呢?”手術車外的歐陽納悶的問醫務處的主任。
“呵呵,張院手底下一群年輕醫生討伐薛飛呢。”
“哦,呵呵,年輕就是好啊。你愣著干嘛,扶我下來啊,站的這么高,風不大嗎?”
反正歐陽就是常有理的媽。手術進行的順利,大家都很高興。
老高在高速路上帶著小鳥兩三只的把情況匯報給了領導。
“好了,別鬧了,關腹,下手術!你們手術都做完了嗎,孩子的情況怎么樣。”
張凡忙完手里的活,開始詢問。
“二組的孩子度過危險期了。”
“三組的也度過了,哎,當時出血太嚴重,要不是大家第一時間獻血,估計就放在臺子上了。張院,謝謝您,各位謝謝了!”
李雄面帶喃色的團團作揖。
“沒事,這次的情況,你回去以后,沒事的時候躺在床上多想一想,不是讓你想哪里出問題了,而是總結,只要您想通透了,我想你絕對能上一個臺階。”
張凡點了點頭,把自己的心得體會教給了大家教給了李雄。
李雄感激的猛猛的點頭。
“一組呢?”張凡看著一邊的王亞男,故意的問道。
姑娘驕傲的站在一邊等待著張凡的夸獎,活生生的就如跑出去把飛盤撿回來的小狗狗一樣,搖著尾巴等待著撫摸。
“骨折全部固定,患兒已經清醒了!”
清脆,一眾男人的領域里,一個姑娘清脆的聲音頓時把大家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好,不錯,亞男的進步是最大的,再接再厲,有機會派你出去多漲點見識。”
張凡笑呵呵的豎起了大拇指,然后借著機會把王亞男進修的事情給落實了。這就是成長,張凡在手術以外的成長。
手術完成,張凡帶著一幫人醫生出了手術車,一群外面穿著白大褂,里面穿著藍色手術衣的醫生走到了歐陽的面前。
微風吹過,吹起來的不光是發絲,還有唰唰響的白大褂,也不知道哪個貨進的白大褂,竟然不是全棉的。
“報告,搶救小組所有的手術完成,患兒一個都沒有少!全部度過危險期。”
“好!辛苦了,我代表…”歐陽剛要說話,這個時候,就聽到突突突的好似坦克群發出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
然后,大家探頭一看,之間遠處冒著一股股黑煙的鋼鐵洪流高速向事故現場駛來。
拖拉機群,高速路上出現了拖拉機群。人一過萬無邊無際,而拖拉機,上百臺的拖拉機出現的時候,和坦克群沒什么區別。
浩浩蕩蕩的拖拉機去出現在高速路上,竟然真的有種駭人的氣勢。
薛飛望著拖拉機群,臉都白了,“張院,張院快,快想辦法啊,這要是一個解釋不清,挨打是小事,我怕出大事啊。”
這個兔崽子的腦回路永遠和別人不一樣,這樣的情形,讓薛飛想起當年他小時候,跑到隔壁莊戶偷狗,結果差點讓村子里的人把屎打出來的往事。
張凡想了想,沒搭理他,而是瞅了他一眼。不過,雖然沒搭理薛飛,張凡還是輕輕的移動了一下腳步,把歐陽擋在了身前。
邊疆,大家以為全是少數民族,其實,這個地方從古代就有很多中原人。
早年間,武帝手下的一幫子外交家,在這里留下了一點點血脈,然后每個朝代都有大批大批的中原人來到這里。
老林,就是哪個燒鴉片的老林就是第一個畫出完整河谷地圖的人,然后這才有老左立下了不世之功。
然后很多很多的湘湖子弟留在這里傳宗接代。后來,胡子王更是帶著全國各地的人駐扎在了邊疆,半軍半民的看護著祖國的邊疆。
但是,邊疆太大了,大到讓你無法想象,然后親戚拉親戚,從內地無數人在邊疆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村落。
這里的村落好似不是那種一個姓的村莊,但這里的人,不是表哥就是表妹,狗拉羊腸子的親戚太多太多了。
說實話,軍隊或許是這里長城,但他們卻是這里的定海神針,沒有他們,或許這里早就成斯坦了。
一個莊子一個村落,幾乎都沾親帶故,所以當自己孩子,自家的小孩子出了車禍,幾乎全村的老少都出動了。
男男女女,只要能走的動,都出來了,這就是華人的習慣,華人的血統,就算今天他們什么忙都幫不上,但人一定要去,精神一定要支持。
走到半路的時候,鄉政府的人通知了他們,行了,回去吧,孩子救過來了。
這一聽,村子里面有威望的人就出來說話了,鄉里的干事其他事情或許敢騙人,比如宅基地的補貼之類的。
但在這個方面,在華國人最關注的后代上面給他十個膽子都不敢騙人。
“是怎么救的,孩子都是全乎的嗎?”
車禍,他們深怕孩子落個殘廢。
“怎么救得,我給你說,人家市醫院的醫生,有一個算一個,把自己的血抽出來輸進你們孩子身體里,才把你們的孩子救過來。
我說了多少次了,不要超載,不要讓孩子玩拖拉機,一個個耳朵里面塞了驢毛,這次要不是人家來的及時,你們哭都來不及。”
孩子得救了,鄉里的干事也有了底氣,這種話,平時是不敢說的,敢闖邊疆的能是瓤人?平時話頭不對,拳腳相向太tm多了。
“怎么辦?人家不要命的把咱的孩子救出來了,怎么辦?”有威望的站在人群中喊到。
“咱們就這么空手去嗎?我們還要不要臉了。回家,把今年新麥子,新糧食裝上,把城里人稀罕吃食拿上,咱們去慰問城里的醫生。”
然后,就這樣,拖拉機群拉著當年的新糧食,磨出來的白面,打出來大米,殺雞宰羊,特別是幾個孩子的家長,甚至把過年的豬都提前殺了。
浩浩蕩蕩…
“沒事!”歐陽輕輕的抓住了張凡的胳膊,然后又對著張凡小聲的說道:“讓護士和女醫生們先進手術車里面。”
歐陽倒是不怕,但不得不防,這幾年,關系太緊張了,往往很多矛盾都積累在說話沒什么用的人身上。藥費,手術費這不是他們能決定的。
當拖拉機戰斗群越來越近的時候,歐陽慢慢放開了抓張凡的胳膊,因為她看到了人們臉上的感激。
甚至看到了車里流著血剛剛宰殺的豬牛羊。
“恩人哪,你們是大恩人啊,六個孩子要真的沒了,得有多少人跳河上吊啊。謝謝啊,謝謝啊!”
王亞男白了薛飛一眼,“當小人了吧,把你能的!”自從薛飛進修回來,王亞男和薛飛直接就成了仇人。
“知道個蛋,不和你說了。”
薛飛一點都不尷尬,都沒時間和王亞男掰直,快速的湊到人前,握著村民的手,“應該的,應該的,你們太客氣了。”
王亞男看著薛飛的樣子,牙都咬碎了:“太不要臉了。”
“這是今年新磨的面粉,這是今年的大米,都是自己家里吃的,都是沒上農藥化肥的。
你們一定要帶上啊。這些牛羊豬肉都沒吃過飼料,全是吃山上的草,肉香的很,你們買不到的。”
不由分說,一幫人把東西拼命的往120,往各種車輛里面塞,攔都攔不住。
歐陽激動,相當的激動,這種場面她幾十年前經常遇上,她好想念,好想念。
“老鄉們,老鄉們,謝謝你們。”
“不,我們謝謝你們!”
“六個孩子,一個都不少,我們現在還不能交給你們,等孩子在醫院恢復好了以后,再讓你們帶回家。”
“哈哈,好,這才是好醫生!孩子交給你們,我們放心,我們踏實。我們信任你們。”
張凡的副駕駛上坐著歐陽。
“這就是民心,這就是民意。醫術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這個時刻嗎?怎么樣,這種滿足感比你完成一臺大手術還充實,還自豪吧。”
“嗯!”張凡點著頭,他的心里也是暖暖的。
“呵呵,慢慢體會吧!你的路長著呢。別覺得在魔都前呼后擁的很自豪,哪都是假的,這才是真的。”
“呃!我哪有。”張凡的暖暖讓老太太一句話給說的無影無蹤,嗨!
“歐陽院長,鄉親們送的貨物怎么辦?”
也就老高才會這樣喊歐陽。
“全部當福利發了,然后把貨物折算成錢還給老鄉。”
“政府那邊不好交代啊!”醫務處的主任偷偷的看了張凡一眼,他心里有點忐忑。
“我向誰交代?我用得到交代嗎?誰不樂意,讓他來找我。就按我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