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果果姐的都緊繃著,沒有半點笑容。強巴赫面容平靜的跟在果果姐的身后,就像一堵堅實而厚重的墻,的的確確他一直在證明著自己,他就是果果姐可以避風的港灣,他恪守自己的承諾,就像現在這個時候,果果姐擺明了要保我,他依舊沒有任何不滿的話語,只是堅定的站在果果姐的身后。
營地里還是一片雜亂,那些油桶被碼在營地西北角落里,遠遠地就能聞見淡淡地刺鼻辛辣的味道,尸火油的味道還是有點臭,獸人們靈敏的鼻子對這種嗆人的味道很反感。倒是那些裝滿粉條的麻布口袋被放置在營地的中央,堆疊得十分整齊。
再返回古魯丁鎮的這一路之上,我們也會跟那些從荒原深處返回來的獵人們,做一些小小的交易,因為嘗到了魔羚羊角短矛的甜頭,每次遇見有獵人攜帶魔羚羊角的,就會湊上去問人家到底賣不賣,用東西換也行。有庫茲這樣帶頭在沿途上與獵人們交易,很多獸女戰士們,也用自己獲得的賞賜與剩下來的糧食,換回來一些普通的皮革。對于獸人們而言,皮革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衣食住行都離不開它。如今獸女們的生活已經與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她們也在考慮著用柔軟的黃羊皮子縫制更加舒適的行軍帳篷,這種帳篷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輕便,否則獸女們背著帳篷這一路走下來,就不用做別的事情。
不過現在我們隊伍里的盤羊馱的貨物并不算多,所以很多獸女戰士趁機跟獵人們換回一些便宜的黃羊皮,傍晚閑暇之余,就聚攏在油爐旁邊縫制簡單的帳篷,如今到了古魯丁鎮之后,扎營的時候才發現,營地里到處都扎著這種很實用的小帳篷,有些獸女們甚至還會兩個人合用一頂,總之這要比以前挖地窨子,用一張硬牛皮革遮雨好太多了。
那些盤羊安靜的坡下吃草,這附近的草地已經被商隊的那群雷霆犀反復梳理過,它們的食量相當驚人,如今的草地上只有嫩嫩的青茬,盤羊們悶頭在草坡上啃半天,也未必能夠填飽肚子,現在古魯丁鎮周圍聚攏大量的牲畜,這些大型食草動物已經把古魯丁鎮周圍的草都啃得像少女的臉一樣干凈。
我老實地坐在帳篷里,將事情的始末講述了一遍。
空真也坐在帳篷門口的地方,但是果果姐始終不曾正眼看她一眼,直至最后發現這女孩也是非常無辜地被卷進來的受害者,看空真時候的目光才算變得柔和一些。維魯坐在椅子上默不作聲,直到安靜的聽我說完之后,才抬頭看了強巴赫一眼。
維魯只說了一句:“寶璣那家伙不會善罷甘休!他的冒險團一直以來以信譽著稱,他對那些大貴族們打了包票的,這次算是莫名其妙的栽個大跟頭,以他那性子,這口氣他咽不下去。”
強巴赫皺著眉頭,緩緩地點點頭說:“這事麻煩就麻煩在那些出來歷練與鍍金的貴族少爺,大半都是史洛伊特省的貴族,得罪了他們的人,幾乎就沒有機會能夠再在史洛伊特省混下去。可偏偏這個達伊背后的家族是史洛伊特省數一數二的大貴族,他還有個很了不起的哥哥在北風軍團。果,你們跟我去海音絲吧,那些家伙的家族勢力在強大,手再長也伸不到那里去,南方軍團和北風軍團本來互相看不順眼,那里安全。”
果果皺了皺眉,苦惱的將手按在頭上,恨聲罵道:“這些貴族紈绔們,真是一群蠢豬!”
岳倫臉上有一種便秘的痛苦表情,這一次如果追風者冒險團公然的站在我這一邊,恐怕就會徹底的將整個北方大省史洛伊特省的貴族全部得罪了,雖說達伊還沒能夠有這樣大的能量,可是他周邊的那群酒肉朋友全都是各個世家地年青一代,雖說都是一群不被看好的備胎,但想要捏死一只如螞蟻一樣弱小的平民,幾乎沒有任何難度。
岳倫站在一旁說說:“必須趕快走,返回史洛伊特省的這一段路,達伊的家族是史洛伊特省的大貴族,他們家里人要是知道了這個消息,我們下山的路,無論怎么繞,都要經過史洛伊特省,想不惹麻煩,就快點走!”
庫茲蹲在門口聽我們之間談話,也不插嘴。但是他好像是聽出了一點兒名堂,反而半點愁容都沒有,反而咂咂嘴看起來一副開心的樣子,聽到岳倫說想不惹麻煩就快點走,眉頭瞬間就擰在一起,說道:“要我說,嘉,你哪也不用去,就呆在古魯丁。在血狼族的領土上,我倒看他們誰敢動你。大不了過幾天我們會溺亡泊去!”
庫茲顯然更希望我能夠留下來的,說實話,這時候我還是有點動心了的。看到追風者小隊里面出現了不一致的聲音,看得出多倫列與提亞兩個人并不像因為我而開罪史洛伊特省的貴族,岳倫雖然并沒有這樣說,但也想早點離開帕伊高原,趁著事情還沒有傳開,早點去南方的避禍。
多倫列卻陰著臉,一直不曾說話。躲在角落里的提亞更是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他的臉色很難看。果果姐看到小隊成員們都是一臉愁容,對著強巴赫揮了揮手,輕聲說道:“你們讓我和嘉單獨待會!”
追風者冒險團的小隊成員魚貫走出去,庫茲想留下來安慰我兩句,可是被果果姐凌厲的眼神攻勢之下,也灰溜溜的跑出去了。在他看來這真是算不上什么大事兒,殺掉一個人類貴族而已,對于獸族狼人們來說,這是一輩子的功績,受到其他獸族狼人們的尊敬還來不及,庫茲的思維邏輯里,是無法搞明白這事有什么不對的。
空真坐在帳篷出口的毛毯上,顯出一副狼狽的可憐模樣,修長渾圓的上在逃跑的時候,摸爬滾打之后,弄得滿是淤青和劃痕,瓷器一般精致的腳上因為剛剛劇烈的奔跑,不知在什么時候左腳劃開了一道赤目驚心的傷口。也許我這么久以來,對于各種傷口已經麻木,看到那一抹血痕,也沒有太在意。可現在想來,這條腳上的傷口,對于空真來說,算得上很嚴重的傷了。
因為我有狼族血脈天賦之力,所以很少使用傷藥,果果姐這樣的輔助系魔法師更是無需這個,她更多的時候,只要給自己施放個“水療術”就能搞定一切小傷,我哀求地看了果果姐一眼,叫了一聲:“姐!”
“哼!”果果姐雖然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卻是終于揮手釋放出一道“水療術”,嘩啦啦的一連串清脆的響聲后,一道銀色的魔法光輝圍著空真的傷口盤旋了片刻,那道傷口竟然神奇的恢復如初了。
這一手讓坐在毛毯上的空真目瞪口呆,她之前可是沒怎么見過魔法師施放法術,想不到竟會這樣的神奇。看著這位夾在我和達伊之間,無意間被卷進來的空真,我是充滿歉意的。
我對果果姐說出了我的想法,我不想拖累果果姐:“姐,要不我不回格林帝國那邊去了,我還是跟著阿茲在帕伊高原上更自由一點兒,那些人類貴族們不敢在這兒把我怎么樣的,我有自保的手段…”
果果姐看了一眼空真,問我:“她怎么辦?”
我對果果姐說出了我的打算:“原本今天我是想去商隊看看弗雷德大叔和辛格姐的,琪格走之前特意叮囑我,等辛格姐抵達古魯丁之后,就想辦法讓他們兩人乘上開往帝都的魔法飛艇,直接返回帝都去。最近弗雷德大叔和辛格姐的日子也不太好過,我想讓他們和空真乘坐魔法飛艇直接返回帝都。”
對于普通人來說,一張魔法飛艇的船票差不多要一年辛勤勞動才能換回來。對于以為奴隸來說,一張魔法飛艇的船票差不多已經是她的身價。對于一位貴族來說,一張魔法飛艇的船票只不過是稍微奢侈一點兒旅行。
琪大小姐臨走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還是辛格,這位琪格曾經的貼身侍女無疑在琪大小姐的心中還有很重的分量,琪格特意叮囑我,一定要讓他們到帝都去。如果把空真也塞進飛往帝都的飛艇上,我覺得護短的琪格是能夠照顧好空真的。
“你不把她留在身邊兒?”果果姐微微挑了下眉毛,用眼角掃了我一眼問。
我連忙搖頭表示這是我最后的決定。
“那好,你一定還想見老庫魯吧,等一下你就和庫茲帶著獸女戰士們反去庫茲家的古堡,與老庫魯見一面,然后我帶你走!”果果姐的決定居然是這個,她要單獨帶著我返回格林帝國。她接著對我說:“我會將那個可以駕馭雷霆犀的馬夫和那個小丫頭的侍女安排好的,晚上你準備好跟我走就行,我們倆離開古魯丁,會埃爾鎮去!”
“姐!你不怕那些貴族以后報復你?”我有些擔心的問道。
畢竟誰都不是傻子,寶璣和濱崎不是,那些史洛伊特省的貴族們也絕對不是。果果姐帶著我返回格林帝國,一旦被有心人追查下去,順藤摸瓜還是很容易找上門的。我實在不愿意給果果姐惹麻煩。
果果姐愛憐的看我一眼,那溫暖地眼神似乎要把我融化了,她俯下身輕撫我的頭發,對我說道:“你是我弟弟,難道要我丟下你?在夜狼崖山下我就曾經發誓對自己說過,這輩子不管什么時候,都不會把你丟下,無論遇到什么事,我都會和你一起承擔。”
“姐,我…”
果果姐不等我把話說出來,一下子緊緊地將我抱在懷里,拍著我的后背堅定地說道:“什么都別說,我可是魔法師,在格林帝國,沒人敢對一位有希望進階十級的魔法師怎么樣的。只要回到埃爾鎮,我就有能力將你藏起來,到時候你可以是魔法藥店老板的小兒子,也可以是訓練場教練官的侄子或者其他任何身份,但你絕對不會是吉嘉,所以沒人能拿我們怎么樣的,那些貴族至少在表面還是要講些法律的!”
“我們不靠他們,也一樣能穿過史洛伊特省,平安返回埃爾鎮。你也不要怪他們,他們這些人畢竟不能一輩子都出來冒險,他們是戰士,以后他們這種人的歸宿最終是在戰場上。也許將會是北風軍團所在的北線與野蠻人的戰場,所以談及史洛伊特省的貴族,他們才會畏手畏腳,別怪他們!”
“果果姐!”我沒想到果果姐會是這樣的決定。我覺得這并不是個好主意,她在荒原上的生存能力,甚至還不如阿茲,就算我們晚上連夜走,可我們終歸是需要通過古魯丁要塞,才能離開帕伊高原,古魯丁要塞晚上是禁止通行的。
果果姐似乎知道我想說什么,她嘴角微微向上揚起,悄悄地對我說:“看天氣,也許今天晚上會有雨!我可是水系魔法師,那將會是我的天下!”
…美麗分割線…
寶璣坐在營地外的一塊大石頭上,那面黑鐵打造的方形盾牌表面布滿了鐵刺,此時就豎立在一旁的草地上,一把巨型戰馬刀也橫放在塔盾的旁邊,他穿著一身黑鐵重甲,正在用手艱難的揉搓著自己的脖頸,瞇著眼睛看著我們的營地,他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堵墻。
一旁的濱崎穿著一身黑暗水晶獅皮甲,肩膀上扛著沉重的長矛。她是一位身材格外健美的女人,那臉上始終畫著油彩,眼睛散發著野性的光芒,腦后豎起細長的馬尾,身材凹凸有致,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只肌肉始終緊繃的黑色獵豹一樣。
繁星冒險團中最為神秘的那位魔法師也靜靜的站在一旁,整個身體都躲在魔法斗篷之中,我覺得他在某一時候,跟維魯特別的像,那種令人很不舒服的黑暗氣息彌漫在空氣中,這時候,我才明白為什么每次見到這位神秘的魔法師,我的心里總會不舒服,那是因為他身上的死亡味道,這種味道我在死亡沼澤里的死亡鐮刀身上清晰的感受到過,但現在我才能夠確定下來,這是黑暗元素的氣息,黑暗元素也被亡靈鬼族稱為死氣。
當這三位繁星冒險團的巨頭堵在我們營地的門口,那種令人窒息的威壓彌漫整個營地,讓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這才是真正的強者的氣息。那些繁星冒險團里年輕的貴族們站在更遠的后方,遠遠地注視著這邊。
維魯背著灼熱弓斜倚在營地木門上,雙手抱在胸前默默地注視著三個人,一旁的強巴赫就像是鋼鐵戰士,全副武裝拎著大圓盾站在一邊。
我們想到寶璣說話的聲音,竟然是非常的輕,而且特別平緩,就像是在敘述著一個故事一樣。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不遠處站在營地門口的維魯嘮嘮家常:“維魯,你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我是什么樣的一個人你應該很清楚,其實我要求的并不過分,我只需要給那些貴族們一個交代就好。我們這邊雖然死了一個貴族,可我知道他是咎由自取,可是那些史洛伊特省的貴族不會聽我解釋這些,他們會認為我沒照顧好他們托付給我的人,這是我的失職。”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能讓整個營地里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我和庫茲站在營地里也在靜靜地聽著,當我和庫茲要返回古魯丁鎮,探望老庫魯的時候,就被繁星冒險團團長寶璣堵在營地里,強巴赫與維魯示意庫茲先不要走出去,他們兩個站在營地的門口,如同門神一樣將門口擋住。
果果姐讓空真換上一套獸女戰士常穿的皮衣皮裙,并且將她全身都涂滿牛油之后,又灑滿紅色粘土,一頭長發也被諸多獸女們一起動手編成了無數條小辮子,并且同樣抹上牛油和粘土。即使是這樣,空真依舊是顯得太過柔美了,沒有一點獸女戰士的英氣。果果姐不得不用墨水在她的身上又繪制了獸女們特有的紋身,這才算是混在獸女戰士群中,不那么容易被找出來了。
我躲在果果姐寬大的魔法師長裙下面,讓我覺得很丟臉,不知道因為這事會被庫茲嘲笑多久,可是果果姐根本不給我反駁的機會,非常野蠻的直接將我塞進去。事實上,果果姐的裙底下面并沒有任何旖旎的風光,密不透風的魔法師長袍同樣也不透光,即使在近距離也看不太清果果姐那兩條,只能清晰的感受她的腿十分的光滑和溫熱,還好也沒有任何奇怪的味道,只有種淡淡地香味兒。
即使我的身材在矮小,也不可能在果果姐走動的不露任何的馬腳,她的裙子上的褶邊總是不能很自然顯出那道弧線,所以我還需要在這個陰暗的環境里,慢慢的捻動咒語“ㄔㄝㄒㄩ!”,兩秒鐘之后我化成虛影一樣的霧氣,潛伏在果果姐的裙底,這時候果果姐的裙裝神奇的瞬間撫平了…
果果姐帶著幾位獸女慢慢地走出營地,冷冷地看來寶璣一眼,也沒說話就往外走。
寶璣見到走出去的人群中并沒有我在,也就沒攔著。畢竟得罪果果姐這樣的魔法師,很容易就得罪某一地方的魔法師工會,寶璣權衡一下之后,便讓果果姐帶著那群獸女戰士們離開。維魯并不是善于交流的人,所以一直在沉默。
寶璣繼續說道:“達伊很早之前就和你們那位小朋友,有一點點的矛盾。畢竟任誰知道自己苦苦追求的小妞,整晚都被另一個小子摟著睡覺,心里怎么也不會太好受吧!這是人之常情,當時在通往也門鎮的山谷通道里,發生的那次沖突我認為是人之常情,你說是吧!后來在也門鎮也發生過沖突,我沒有找過你吧,這個小家伙用一把帶毒的匕首差點把史洛伊特省稅務官的兒子捅成殘廢,我也沒說什么吧!”
一旁的強巴赫卻接過話茬說:“這兩件事我知道,第一次如果不是我出手攔著,明遷能把吉嘉那孩子掐死,那孩子可是庫魯巫醫的人,你也不想得罪獸人部落吧!”
寶璣絮絮叨叨地又說道:“不說這個,后來在北路荒原上,我的冒險團的那群年輕人差點被這兩個孩子請來的獸族狼人強者殺掉,據說那位戰士是已經突破了一轉的強者,我猜想人家一定是手下留情了!我也沒說什么,年輕人嘛!”
寶璣將帶著鐵手套的兩只手攥成拳頭,重重的撞在一起,發出“轟”的一聲。那爆裂的氣勁就像是刮了一陣龍卷風一樣。他瞪著大眼睛,對維魯說道:“可是不管怎么樣,也不能殺一位貴族,維魯,你說是不是?這是要抵命的,我的要求也不高,那殺人的孩子,就把他交給我帶走,只要給我一個交代就行。我也不為難別的人。那兩匹古博來馬死就死了,我也一概不追究!”
這才是寶璣最想說出來的話,當他正絮絮叨叨說話的時候,可能不曾想到此時我已經從他的身邊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