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風的日子,貝蘭號停泊在迦娜海族的領海之外,每天只是在洋流的附近徘徊,卻不肯走進那片區域半步。
這片海域的海水顏色像是墨汁一樣,是深黑色的。
布朗蒂船長說是黑暗無面者的大巫們施展了‘詛咒術’,將這片海染成了這種黑漆漆的顏色。
遠遠望去,正片海域就像是墨池一樣。
但是只要用雙手將海水捧起來,就會發現手心里的海水依舊清澈透明。
雅克每天都會跟在布朗蒂船長的身后,老老實實地當一名小跟班,雅克擁有優良的門薩家族血統,從小受過良好的貴族教育,本身有擁有航海學的天分,當他肯認認真真的學習布朗蒂船長的航海術的時候,所展現出來的那種天分,就像是砂礫中的一顆耀眼珍珠。
布朗蒂船長每天都會帶著他巡視整艘帆船,讓他在帆船的各個崗位上都逮個兩三天,這樣可以讓他徹底的了解貝蘭號。
雖然雅克身上有很多貴族公子才會有的壞習慣,為人懶惰,說話尖酸刻薄,又有些傲慢無禮。
但是他不是那種壞到骨子里的貴族紈绔,他也有一些優點,比如豪爽,大方,說話風趣,頭腦靈活,最重要的是擁有正義感,并有一顆同情心。
他會主動去接觸船上最底層的那些水手們,愿意和他們聊一聊,每次聊天的時候,都會很細心的為那些缺衣少食的水手們準備一杯清水和幾塊甜餅干。
那些生活在船底下的水手們,也許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都是以海藻和魚鮮蝦貝為食,偶爾會品嘗到陸地上的一些食物,但是能夠分到他們手中的并不多,所以即使是對我們來說,十分尋常的小餅干,對于這些水手們來說也是異常的珍貴。
所以,哪怕只有幾塊小小的甜餅干,也會讓他們笑得合不上嘴,他們吃餅干樣子非常的猥瑣,他們會將一塊甜餅干捧在手心里,先是伸出猩紅的舌頭小心翼翼的舔.舐上面的糖霜,然后在咬住餅干的一端,用口水一點點把餅干浸濕,再一點點地吞到肚子里。
雅克很快地就獲得了布朗蒂船長的信任,并與那些水手們建立了一些友情,所以他在船上執行一些布朗蒂船長的指令時,效率出人意料的高,甚至有些事情辦得比那位大副還要漂亮。
大副最近這幾天臉色變得很差,就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耷拉個腦袋,等待著布朗蒂船長的宣判。
他是一個可悲的人,他的命運和其他水手一樣,都掌握在船長布朗蒂的手中,但是他同樣與那些水手們有著本質上的不同,那就是一定要遵照布朗蒂船長的意志行事,站在那些生活在船底水手們的對立面。
所以一旦大副失去了船長布朗蒂的關照,他在船上的生活會非常痛苦。
大副一直認為雅克跟在船長布朗蒂的身邊學習航海術,就是準備接替他的位置,偏偏他對此束手無策,這幾天以來,雖然船一直停在海上,每個人的生活都很安逸,但是這位大副卻明顯的消瘦了,每天頂著黑眼圈,就像是一只受傷的斑鳩,蹲在甲板的角落里。
雅克的一系列改變,都落在瓊的眼中。
但是著依然無法改變瓊對于蘭特騎士的狂熱仰慕,她每天都會在清晨十分,就早早的爬起床,在船尾閣樓上扶著欄桿,看著蘭特騎士帶著手下做早操,那種眼神就像是雅克看她的時候那樣炙熱。
只是瓊一直都沒有搞明白一件事,蘭特騎士無論如何都不會娶一名平民女孩作為他的妻子,他需要的是一位貴族名媛身份的伴侶,對于他這樣實力達到一轉巔峰的騎士,距離二轉只有半步之遙,但是想要跨過這道門檻,對于一位平民家庭出身的騎士來說,絕不是天分與勤勞就可以辦得到的。
蘭特騎士距離晉升為貴族男爵,只差一步之遙,這種時候,當然需要一個強大的貴族豪門在他身后鼎力支持,這種支持需要聯姻來維持,所以蘭特騎士注定會娶一位身份顯赫的貴族豪門家的名媛,而不是一位身份不明的平民女孩。
但是雅克卻不一樣,雅克本身就是一位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族公子,雖然母親在門薩家地位不顯,但是僅憑著門薩公爵兒子這樣的身份,就可以一生衣食無憂,如果能夠得到門薩公爵的認可,或許還能為自己博得一塊小小的領地,也許會成為一位伯爵,到某個小鎮上當一名執政官。
他可以隨心所欲的娶自己喜歡的女人,哪怕是娶一名平民家庭出身的女孩,也沒什么關系。
偏偏瓊看不透這一點,還不在乎貴族公子雅克的一片真心,卻是將優秀的蘭特騎士當成心中的白馬王子。
迪倫學長從到了這艘船上,就從沒有走出他的房間,他向我和諾亞索取了上百張空白的魔法羊皮紙,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伏在寫字桌上奮筆疾書,將加拉帕戈斯城那座傳送魔法陣憑借著記憶描繪下來。
迪倫學長對我們說,要趁著他還沒有忘記加拉帕戈斯城傳送魔法陣的符文布局,將那些魔紋法陣的圖案全部記在魔法羊皮紙上。
最重要的是,迪倫學長為了檢修加拉帕戈斯城的傳送魔法陣,當初特意記錄了伊利納斯城那座傳送魔法陣空間裂隙里面的坐標。
而且在發現鮑里斯侯爵打算毀掉之前,迪倫學長從傳送魔法陣里面逃出來的時候,還順便將傳送魔法陣里面七根中樞裝置帶了出來。
現在,迪倫學長就是在還原這些關于加拉帕戈斯城傳送魔法陣的設計圖紙。
迪倫學長船艙里的書架上,那些魔法羊皮紙的卷軸每天都不斷的增多,反倒是他日益消瘦,半月不見就已變得眼窩塌陷,滿臉胡須,一副邋遢像。
看到他為了想要記錄下那座傳送魔法陣上所有魔紋廢寢忘食的工作而面容憔悴,我終于忍不住推開了他的那間屋門。
將頭伸進房間里來,對著奮筆疾書地迪倫學長問道:“學長,有什么魔紋法陣是我能幫你畫的嗎?”
“你?”迪倫學長聽見是我的聲音,一臉疲憊地看了我一眼,說道:“你能幫我完成這個傳送魔法陣圖紙的繪制工作,當然再好不過,我這幾天一直擔心腦子里的那些符文,隨著時間慢慢流逝,在腦子里逐漸的變得模糊,很多細節會記不起來,如果這些符文的排列只要有一點點偏差,就會多出數個推衍的方案來,后面想要修補這些漏洞,要花費的力氣將是現在的幾十倍。”
也許是因為長時間連續工作,讓他說話的時候顯得有氣無力。
他猶豫了一下,才說:“你又不懂空間系的魔法,怎么幫我?”
我從門外溜了進來,對迪倫學長說:“雖然對于空間系魔法符文,我學得不多,但是我擅長繪制魔法卷軸啊!我可以幫你繪制那些復雜的魔法符文。”
我說出了自己擅長的事,迪倫學長眼睛一亮,馬上說:“那真是太好了,沒想到你居然還擅長這個,既然你擅長繪制魔法卷軸,怎么沒進銘文學社?”
我撓了撓頭,直接說道:“我和銘文學社的伊凡有些小過節,所以后來才去了劍與玫瑰社團。”
迪倫學長聽了我的解釋,爽快的笑了幾聲:“現在,你與威廉決斗的事情已經在帝都傳得沸沸揚揚,誰都知道威廉畢業之后回皇家魔法學院砸場子,反而敗在一名剛入學半學期的新生手中,這時候既然露西婭推薦你當社團的社長,你這社長一定能做得長久。”
“我估計伊凡大概不會想到,他將你拒之門外,反而讓劍與玫瑰社團撿了便宜。”迪倫學長說道。
就這樣,我成為了迪倫學長的助手,每天都會抽出大量的時間,幫他整理他親手繪制的圖紙,有些圖紙迪倫學長心里明知道該怎么畫,可就是握著魔法刻筆畫不出來。
我的加入立刻彌補了這方面的短板,繪制傳送魔法陣的圖紙的效率大大的提高。
我不禁在這短短幾天之內,就學了很多空間魔法里面關于符文的知識,還獲得了迪倫學長更多的信任。
他總會丟給我一些他記錄的魔法筆記與空間魔法入門基礎書籍手抄本,讓我學習里面最粗淺的知識。
就這樣,我一邊繪制那些魔法卷軸,一邊學習卷軸上內容。
逐漸的,空間系魔法對我打開了一扇大門。
有時候,回到房間里休息的時候,也會將‘時空碎裂者’之錘拿出來,仔細的查看上面的魔紋,才發現我最近我也有些進步,最起碼的,‘時空碎裂者’戰錘上一些粗淺的魔法符文,我可以辨識出來了。
隨后,迪倫學長又拿出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感覺都絕望的東西。
他拿出了一張明細清單,鄭重其事地交到我和諾亞的手里,上面陳列傳數額巨大的魔法材料,所需要的魔法材料幾乎于天文數字。
我和諾亞坐在一起,不禁開始對著這個清單發愁。
“吉嘉,你說我們還回得去么?”那張清單明細就放在諾亞身體前面的桌前,對我幽幽的問道。
最近發生的這一系列事情,幾乎快要將他壓垮了,他最近總是顯得有些患得患失。
我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有迪倫學長在,他手里掌握著傳送魔法陣的全套圖紙,就算我們沒有辦法攻占加拉帕格斯,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充足的材料,我們就能重造一座傳送魔法陣來的。”
諾亞又是沉默不語。
半晌之后,諾亞才說道:“我看過迪倫學長列出來那份材料清單,需要那么多魔法金屬和魔法材料,就算是在帝都,想要收集那么多的魔法材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是一筆數目巨大的魔晶,要是路易斯在就好了,或許他能辦到。”
我對諾亞說:“我們也可以的,要相信自己。”
在這片海域停留了將近一周的時間,終于迎來一場大北風,呼嘯的北風將海面吹起一層層的巨浪,我們的帆船在巨浪之下就像是一片枯樹葉兒,隨時都有可能傾覆的危險。
布朗蒂船長守在船長室里面,把持著舵盤,開始緩緩地駛入那片洋流。
雅克和大副分別帶領著一對水手,在船上忙得團團轉。
雅克行聚攏了一些人手,快速地將甲板上的物資牢牢地固定住。
那位大副則是帶著的一眾水手將船升到了滿帆,北風像是一只無情的大手,推著‘貝蘭號’往前飛奔,闖進了那片黑如墨汁一樣的海域里。
我們這次我們準備得很充分,那些水手分成兩班,日也不停歇地輪流守在甲板上,而布朗蒂船長也是一直呆在他的船長室里,小心翼翼的駕駛這艘船,沖過這片海域。
風吹得所有的風帆都鼓起來,以最快的速度跨越這片海域。
越是往這片海域里面走,就會感到這里詭異的氣息。
雖然黑暗無面者和瓦絲琪位面的娜迦海族打得不可開膠,但是他們的戰斗卻是都在海底進行的,我們在海面上,竟然也看不到一些端倪。
我們的船借著北風又往這片黑海里走了五天,終于算是看到了前面的海域里漂著一些奇形怪狀的尸體,也許是海底的戰斗還未結束的,所以這時候也沒有人打掃戰場。
船慢慢地靠了過去,看到海面上漂浮的一句句死尸,其中大半都是一些人身魚尾的娜迦海族,而且很多都是身穿著一些甲胄的成年戰士,他們的尸體漂浮在海面上無人問津,身上淺綠色鱗片在陽光下耀耀生輝。
這些娜迦海族身材都異常的高大,單單是魚尾的部分就有兩米多,強壯的身體布滿了墳起的肌肉,身上的布滿了一些打斗造成的傷痕。
布朗蒂船長看到這些娜迦族的尸體,連忙開船靠近了過去,對著船上的水手們大喊道:“伙計們,開始干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