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毛持愣神的時候,馮旭輝忽然說道,“毛主任,您不看看手術么?”
“啊?”
“馬上完事,云哥兒已經把鵝頸抓捕器的回收鉤松解開了。”馮旭輝眼睛里有亮光,似乎他也看懂了手術精妙之處。
毛持瞄了一眼手術屏幕,見蘇云正踩著線,屏幕上鵝頸抓捕器微微的移動著,眼看與濾器糾纏成一體的部分已經松解。
他是怎么做的?這個念頭在腦海里一閃,毛持隨即發現另外一個問題眼前這位馮經理竟然能看得懂手術!
經銷商經理能看懂手術,甚至會做手術,這都是很正常的。
尤其是下級醫院,某些產剛剛進入臨床的時候,手把手教主刀醫生的人是產經理。
聽起來似乎有些古怪,但這就是事實。資本的力量推動下,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都能發生,這也是原動力之一。
別的不說,只說介入設備。
最開始進入臨床的時候,搞銷售的人員都是從醫院離職的醫生,拿著醫師證和介入手術資格證,去醫院做宣傳、培訓。水平比地市級醫院的普通醫生高多了,很多主任級別的醫生都是他們教出來的。
但這事兒越到后來越是不正規,很多什么都不會的經銷商也進入手術室。
于是才有禁止經銷商進手術室的明規定。
“馮經理,你也是科班出身?”毛持問道。
反正手術室蘇醫生做的,也快做完了,還不如抓著這個鄭老板直屬經銷商問問清楚。
“我不是學醫的,也沒上過手術臺。”馮旭輝直言道。
“嗯?那你是…”毛持怔了一下。
與此同時,蘇云已經把鵝頸抓捕器取了下來,開始往里順另外的抓捕器,糾正角度,想要把濾器取出來。
剛才那種情況毛持也是看了兩眼才知道手術即將做完,甚至馮旭輝說話的時候鵝頸抓捕器還和濾器纏繞在一起。
能看出手術過程,似乎隱隱的還能預料到后來的結果,這意味著什么毛持心里清楚。
“馮經理,你做沒做過手術?”
“沒有。”馮旭輝輕聲說道,他見手術順利,明顯感覺到有些放松下來。
“那你能看懂?”
“呃…”馮旭輝看了一眼毛持,馬上恭敬的說道,“毛主任,我每天回家都要把鄭老板的直播手術都看一遍的。有不懂的地兒就問云哥兒,他會讓我看一些書。”
“你這眼力還不錯,最起碼手術都能看懂。”毛持贊了一句。
“我得知道鄭總在做什么,下一步需要什么耗材,要是有特殊的、我手頭還沒有的話就要去取。”馮旭輝道,“畢竟不能拎著拉桿箱進來,鄭總對無菌的要求很嚴。”
毛持笑了,看來每個人的成功都不是天上掉的餡餅。
這位小耗材商據說和鄭老板在抗震救災的時候有過一些糾葛,但情誼總是會淡的,給口飯吃也只是溫飽,想要吃得好還是要自己努力。
一個不是科班出身的小家伙自學成才了都,毛持確定要是這位馮經理手不笨的話,現在把他扔到手術臺上,一般的介入手術肯定都能做。
這是肯定的,只是做的快慢而已,要不然想預料到鄭老板手術下一步的進程肯定做不到。
“馮經理,厲害。”毛持微笑著說道,“你們長風血管介入耗材怎么樣?”
“我們的耗材質量能過關,但因為材料學的限制,總歸不如國外的耗材那么順手就是了。”馮旭輝說道。
馮旭輝的話太實誠,毛持這回是真的愣住了。
這是長風的產經理應該說的話么?!自己要是長風的老總,一腳就把這貨給踢到月球上去。
有這么賣東西的?是別的廠家潛伏進來的內鬼才對。
“但鄭總之前做tips手術,一直用我們長風的耗材,提過一些建議。我們正在做改進,不在材料學上做追求,而是追求術者的手感。”
“手感?”
“呃,就像是剛剛云哥兒用捕捉鉗子松解鵝頸抓捕器的動作,要克服血流動力學的影響,還要明白國產aegisy濾器的彈性,再通過捕捉鉗子進行松解。太軟的耗材并不適合手術,我覺得國外的設備也就那么回事。”
馮旭輝坦然的和毛持解釋這方面的事情。
毛持本來想自己要和鄭老板學東西,卻沒想到被長風的小產經理上了一堂課。
手術臺上濾器已經取出來,蘇云眉眼飛揚,看樣子手術做的開心至極。他開始下另外一個濾器,手法純熟無比。
毛持心里腹誹了一句,平時也不見蘇云上手術,怎么做介入手術的手法比自己還要熟練呢?
真特么的!有這天賦卻不用,難道天賦真的是用來浪費的么?!
“小馮,回頭把你們的大架子拿來給我看看。”毛持笑瞇瞇的扔出了自己的蛋糕。
這塊蛋糕甜美,毛持在送大禮。
大架子是利潤最豐厚的一種耗材。最開始做主動脈夾層的時候,有一種說法每每往主動脈里下一個大架子就相當于開進一輛小汽車。
一個主動脈架子十萬左右,那還是21世紀初的價格。相當于一個正常職工一到兩年的純收入。
哪怕是現在,幾次三番降價之后,大架子也是利潤最豐厚的一塊。就別說現在產換代,已經有了帶膜支架、可溶解支架之類的耗材。
毛持把橄欖枝遞過去,轉念一想,又問道,“馮經理,是你負責我們這一塊。”
“是的是的,謝謝毛主任。”馮旭輝謙卑的躬身,表達自己的感謝。
這個反應在情理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
馮經理并沒有表現出來喜出望外的情緒,也沒有因為自己暗示可以用大架子后有什么諂媚的舉動。
只是鞠躬而已,這個是不是太平淡了?毛持心里想到。
一切都順理成章,好像馮經理早就有預期,或者他…根本不在乎。哪怕是表示感謝、哪怕是鞠躬,這些只是出于一個最基本的理由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