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手術做的多了,肯定要出問題。紅嘴白牙說這話都很簡單,沒誰不會說。
但真要是攤到自己至親好友身上,怕是能坦然接受的人不到1。大多數人的心理都是我管你有多小的概率出現紕漏,只要出問題,肯定是手術的事兒!(注1)
算了,自己倒霉,田教授嘆了口氣。
沒事就是好的,說那么多都沒用。出不出事都是概率問題,水平再高,只能把這個概率縮小到一定程度,絕對沒人可以從頭到尾全部手術都成功。
想到這里,田教授怔了一下。
一個人出現在自己腦海里——912的鄭老板,從前海城市一院的急診科住院總。
田教授比絕大多數人都要早的知道這個名字,起因就是那臺令他毛骨悚然的手術!
被周醫生請到海城,去幫他的一個同學做手術。術前栓塞腰橫動脈,盡量少出點血。
其實那時候田教授已經做好準備要自己動手栓塞腰橫動脈。
雖然手術做的不像是介入科醫生那么細致,但腰橫動脈多粗,很好做的。而且目的也是少出點血,而不是不出血。
可是那臺手術,竟然讓自己覺得手術做錯了!理論中的5000ml出血,做到后來也就出了不到500ml,順利的一逼。
術后自己還和周醫生說,有時間要漸漸這位鄭總。
可是沒等他去看,幾個月前,抗震救災之后,一顆新星就出現在帝都的醫療界。
鄭總早已經升級成為鄭老板。
而短短幾個月,鄭老板就拉起來一個醫療組,奔著諾將項目努力的同時做了許多讓人瞠目的大手術,而且積極開展著手術直播。
不會犯錯么?鄭總…鄭老板或許就是那么一個人吧。
最起碼自己耳聞中聽到、在杏林園見到的各種手術,鄭老板都完好無誤的拿下來。
年輕人,水平高,運氣也是真好,田教授想著想著,開始羨慕起遠在912的鄭老板來。
“田哥,觀察一個小時了,送去ICU吧。”心胸的醫生說道。
“好。”
不可能在手術室觀察太久,患者已經感覺到哪里不對勁兒了。
她總是疑惑的看著每一個進進出出的身影,耳朵都快豎起來,仔細聽著醫護人員之間的每一句交流。
“大夫,怎么去ICU?”患者有點害怕,問道。
“沒事,術后都要觀察一晚上。”田教授敷衍著。
手術室里沒法實話實說,說多了誰知道會出什么事情。真要是患者情緒激動,從手術臺上跳下來怎么辦!
一個局麻患者,要是從手術室“逃走”,那可就成了大笑話了。
別說局麻,連硬膜外麻醉的患者都有非要終止手術,最后墜臺的先例。
去ICU,進去之后自己再和患者家屬溝通好了。
田教授皺眉,叫助手推來平車,可就在這時候患者忽然出現心慌氣短的情況。
“大夫,咳咳咳…我怎么喘不上氣。”患者伸手,想要抓什么。
田教授握著患者的手,四肢厥冷這四個字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我去…肺動脈栓塞的癥狀出來了!
骨水泥導致的肺動脈栓塞一般出癥狀有延遲,12個小時都是短的。
“吸氧!抓緊時間去ICU。”田教授說完,和其他人拉著平車,最快的速度跑到ICU。
做了對癥處置,患者的情況…還是沒什么好轉,胸悶、胸痛,呼吸困難等癥狀都出現了。
田教授慌了神。
“要是栓了,你們能做么?”
“田哥,你是慌了吧。”心胸的醫生苦笑。
這家醫院以骨科為主,其他科雖然有,但卻相當薄弱。沒誰會來一個骨科醫院看心梗,也沒誰來這里做除了骨癌之外的惡性腫瘤。
就這么一來二去,最強的技術科室不斷擴張,甚至在全國都赫赫聞名。
而其他科室,技術水平稍微好點的都跳槽走了,誰都無法承受極低的手術量。
沒有手術,技術退步是必然的。
所以這面的其他科室做個會診還是能做到的,真要像里外科手術,取出12cm大血栓的那種手術,就沒人能做了。
嗯??鄭老板?
田教授馬上按下心中的焦躁,開始想起來。
肺動脈栓塞,有兩種術式,國內對事故類手術的報導嚴重不足,都是外文期刊上寫的。
國外報道常采用傳統開胸手術、經皮心導管介入術以及聯合術式進行取栓。
而一想到經皮心導管介入術,田教授就想到自己再海城做的那臺讓他毛骨悚然的手術!
找鄭總…鄭老板來!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在腦海里,就再也無法抹去。
可自己不認識他,打個電話人家就來?這種想法類似于開玩笑。
找醫務處?他們肯定不會同意,一定要院內會診。
看著眼前的患者,已經開始由發紺的跡象,田教授咬牙拿出電話。
幾面一起下手吧。
不過首先,自己要給海城打個電話。
海城市一院骨科的周醫生拿著手機,愣愣的看著屏幕。
電話已經掛斷了將近一分鐘,他還沒反應過來。
平時都是下級醫院遇到難題找上級醫院,甚至有時候要連夜開車從省城趕來救臺。
然而這次,田老師竟然從帝都打開電話,這是親友求助熱線么?
雖然不是找自己,但田老師點名要自己聯系鄭總,這讓周醫生到現在還有些恍惚。
知道鄭總在帝都干的好,卻不知道他干的這么好。
牛逼呀!
不對,田老師那面的情況好像很緊急,還是抓緊時間打電話吧。
他找到鄭總的電話,撥了出去。
今晚吃飯的都是自己人,鄭仁也沒那么拘束。
不管是孔主任還是林處長都知道鄭老板的脾氣,恭喜的話只說了一句,就隨意吃吃喝喝,隨便說點什么玩笑話,活躍著氣氛。
孔主任是第一萬零一次的感慨,當時自己慧眼如炬,甚至還跑了兩次海城,把鄭老板挖到自己手里。
注1:大約5年前,我家老爺子做下肢動脈溶栓手術,術后6小時,脫落的栓子栓在右足足背的血管里。
足背皮膚肉眼可見的變黑,辦法劇烈疼痛。
當時的感受…基本就是這樣。理解,只存在于理智的想法中。面對家里人出現意外情況,我現在回憶當時的我,估計眼睛都是紅的。
反正我們血管科的主任拉著我說了半夜的話,一直沒回家。
真實感受記錄,從那之后我就知道遇到意外情況以及并發癥后能理解醫生的人脾氣得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