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仁把前片插在閱片器上,兩張片子對比看。
“很明顯,3個月前的片子和現在相比沒有明顯變化。”鄭仁道。
“老板,你這種說法的方式,無法給人信任感。”蘇云鄙夷的說到:“你應該說,和前片相比,入院檢查的CT增強沒看到一點變化。腫瘤標記物也是正常的,根本就不是肺癌。”
“差不多了。”鄭仁笑道:“趙教授,是肺隔離癥,很典型的癥狀。”
“…”趙文華無語。
他有點著急,著急找個地兒去翻書看看,或者去網上的圖書館,找一下肺隔離癥的相關資料。
儲備的知識不夠,導致在這種面對面的會診交鋒中處于下風。
趙文華嘆了口氣,交鋒?交個毛線的鋒,自己就特么的是被鄭老板完虐!
“要是禁食水時間夠的話,下午可以…”說著,鄭仁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2、3個小時之后可以做個動脈造影,造影是金標準。”
“我…我去問…問。”趙文華結結巴巴的說道。
“行啊。”鄭仁笑了笑,“那麻煩趙教授了。”
“不麻煩。”趙文華心生寒意。
鄭老板和自己說話這么客氣干什么?難道心里揣著什么鬼主意?
這是自己的患者,他那么客客氣氣的,肯定心里有鬼!
他越想越不對勁,好像有一個天大的陰謀在自己面前。只要向前邁出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一般。
鄭仁把片子取下來,按照時間順序裝好,交給趙文華,臉上溫和而憨厚笑容從來都沒改變過。
趙文華拎著片子,去病房把片子交給他的表弟。
“哥,你忙么?”趙文華的遠房表弟很苦惱的問道。
“還好。”說完,趙文華轉身往出走。
他表弟沒看出來趙文華有多著急,跟在后面,臉色鐵青。
趙文華見鄭仁和蘇云在辦公室里聊天,好像說的就是肺隔離癥。
他也不好再進去,只能往出走,想要找個安靜的地方用手機搜一下肺隔離癥的臨床表現。
鄭仁溫和而憨厚的笑臉總是出現在眼前,趙文華心底冰寒一片。
要是自己找到別人的誤診,會怎么做?
關系好的人,拍著肩膀,先嘲笑一番,然后故作低調的講一遍病情和他為什么犯錯。
之所以是故作低調,是因為要掩蓋自己內心的得意。
要是關系不好的,找一個人多的時候,假裝漫不經心的點名,讓他直接下不來臺。
當醫生的,連診斷都搞不明白,你也配在912帶組?!
可是鄭老板卻把姿態放的很低,只要上臺看看自己手術。這是個什么鬼?
肯定不會是肺隔離癥,他在引誘自己誤診,然后手術失敗,讓自己成為所有人的笑柄!
趙文華覺得自己發現了事情的真相。
想到這里,趙文華覺得眼前一亮。之前的種種,都是演戲!肯定是那個娘炮蘇云設的局。
先是用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這個外國人增加信任感,把病情說的淺顯易懂,最后蘇云進來,再加深一次自己的印象。
之所以要著急看看手術,是準備趁自己慌亂的時候,同意手術。然后手術的時候,趁機發難。
真是特么的陰險啊!
趙文華心里想到。
MB的,怎么和這種人在一個屋檐下工作?趙文華覺得自己很累,心累。
“哥,你說說小娟怎么就得這病了呢。”趙文華的弟弟跟在身邊,連聲抱怨道。
趙文華這才注意,他遠房表弟一直跟在自己身邊。
一瞬間,趙文華恨不得抽他一個耳光子,把他趕走,越遠越好,最好遠到自己看不見他。
“唉,孩子還小,家里面的地也沒人照看。今年的收成是完嘍,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啊。”趙文華的遠房表弟嘮叨著。
“不一定是肺癌。”趙文華心不在焉的說到。
一邊說,他一邊往住院部外快步走去,想要擺脫自己這個討厭的遠房表弟。
“哥,我知道你是安慰我。”趙文華的遠房表弟道,“你跟我說說,小娟還能活多久?”
趙文華心里一陣膩歪,走出住院部,陽光耀眼。
他瞇起眼睛,來到一處陰影旁,拿出手機。
“哥,你說小娟還能活多久?3個月能活么?”趙文華的遠房表弟繼續啰嗦著。
“應該沒問題。”
趙文華說著,開始上一個外文網站搜索肺隔離癥。
“哥,你跟我說實話,轉移了沒?要是轉移了,這病就不治了。”趙文華的遠房表弟道:“治不治的意義也不大,最后扒房子賣地,人也留不住。”
趙文華沒去理睬他表弟的嘮叨,找到了幾篇相關的資料。
他的外文水平不低,但看純專業的資料,還是略有點吃力。好在知道是什么病,找起來也沒那么麻煩。
要是不知道肺隔離癥,給一年的時間趙文華也找不到。
“隔壁村的老李,可慘了。他老婆說什么不都認命,房子和地都賣了,家里面窮的都揭不開鍋,后來人死的時候,連身壽衣都置辦不起。”趙文華的遠房表弟繼續嘮叨。
趙文華找到文章,點開后首先沒去看英文的信息,而是往下拉,開始找影像資料。
一般文獻都會配有影像資料,簡單易懂,增加說服力。
他尋找的片子,是一個左肺下葉肺隔離癥的患者病例。圖片上,撰稿人還很貼心的把肺隔離癥的位置圈起來,用箭頭來表明。
即便是對影像學了解不多的人,也能一目了然。
片子…和剛剛看的那張片子是如此相似。
難道真的是肺隔離癥?趙文華恍惚了一下。
“哥,你說小娟要是死了可怎么辦。”趙文華的遠房表弟苦惱的說到。
趙文華心里一陣厭煩,但還不得不敷衍兩句。
“放心吧,真的還沒確定這個病到底是不是癌癥。”趙文華按捺下心頭的火氣,沒好氣的說道。
“你別騙我了,哥。”趙文華的遠房表弟道:“你說家里的存折都在小娟手里,她要是死了,我都不知道密碼,這事兒可咋整。”
注:最后這句話,是甲流的時候,一個認識的患者家屬親口跟我說的。當時心里一涼,徹底無語。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