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仁一個健步沖進手術室。
宋墨痷上一秒種還好好的,可是下一秒鐘,就出現過敏性休克的癥狀。
皮膚黏膜的表現是過敏性休克最早和最常見的征兆。銅錢狀的斑丘疹直接出現,迅速的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只是這次,并不是局部出現癥狀,而是全身潮紅。
宋墨痷皮膚潮紅,繼以廣泛的皮疹和血管性神經性水腫,甚至在短短的1秒鐘內,隱約出現全身水腫的癥狀。
由于氣道喉頭水腫、痙攣,加上氣管卡他樣分泌造成上呼吸道水腫梗阻。
宋墨痷出現氣道壓力增高,氣道阻力增大。
同時,她的下呼吸道水腫,肺部分泌物增多,導致氣體交換不夠,氧供不足,血氧飽和度下降。
甚至,宋墨痷在一瞬間便出現紫紺。
上下呼吸道同時出現水腫,病情迅速惡化,要不是有呼吸機輔助呼吸,光是這一下宋墨痷估計就救不回來了。
因毛細血管滲透、血管擴張至血液容積絕對或相對不足,回心血量減少,宋墨痷出現血壓驟降至80/50mmHg。
這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她的動脈壓力還在瘋狂的向下降。
心率飆升至120次/分以上,脈搏細速、肢體發紺、發冷。
這些,都在鄭仁的預料之中。
他沖進手術室,吼道:“吸痰,保持呼吸道通暢!”
麻醉師沒有反應過來,剛剛還平平穩穩的,一派歌舞升平。怎么只一瞬間,全部儀器都開始瘋狂的叫了起來?
是機器故障么?
不會同時出現機器故障吧,這可都是全球最先進的儀器,保養的也非常好。
“吸痰!”鄭仁一腳踹在麻醉師的大腿外側。
沒用力,只是用暴力喚醒麻醉師。
“哦。”麻醉師趔趄了一下,馬上意識到現在自己應該做什么。
他畢竟是頂級的麻醉師,訓練有素。
最短的時間拿起吸痰管,從氣管插管順了進去。
嘶嘶嘶的聲音響起,大量呼吸道分泌物被吸出來。
鄭仁見麻醉師動了,就沒去管他,而是繼續吼道:“蘇云,頭部抬高15°,下肢抬高15°。”
蘇云凜然。
他雖然有準備,卻沒想到過敏性休克竟然這么迅猛。
頭部和下肢抬高,是過敏性休克搶救過程中容易被人忽略的一點。
這么做,有助腦部和下肢的靜脈回流,以增加壓力差,還能防止頸動脈竇壓力突然增高,反射性引起血壓下降。
這是細節,很少有人注意,卻極為重要!
“腎上腺素0.5mg靜脈注射!”
“氫化可的松100200mg靜脈注射!”
“腎上腺素0.5mg再次靜脈注射!”
麻醉師看著心電監護,下意識的提醒到:“鄭醫生,心電監護正弦波型,考慮室撲。給胺碘酮吧。”
他說話小心翼翼的,不敢輕易招惹鄭仁。即便是急診大搶救,他也想要尊重鄭仁的意見。
霍醫生被扇到墻上,現在還抱著頭坐在那迷糊著呢。
“不是心室撲動。”鄭仁很肯定的說到,“拉個肢導心電圖。”
和養醫院比較先進,導聯都在胸前區。
鄭仁說肢導心電圖,是四肢也參與導聯的心電。
麻醉醫生怔了一下。
在急診大搶救,出現心室撲動,不是應該第一時間處置么?怎么會認為不是呢?
連續而規則、寬大、畸形的QRS波,看著是那么的“丑陋”。
這是循環科醫生最害怕的一種波形之一,意味著患者很難被搶救回來。
QRS波的時限長,在0.12s以上,QRS波呈向上向下的波幅似正弦樣曲線與T波很難分辨。
這一切都證明宋師已經出現心室撲動!
雖然QRS波頻率沒有達到180次/分鐘,P波也沒有消失。但那寬大的QRS波形告訴麻醉師,這就是心室撲動!
必須要搶救。
他真想馬上就給宋師靜脈注射胺碘酮,可是鄭醫生剛剛那一巴掌…
還是做個肢導心電圖吧。
就算是宋師有不測,自己也盡到了義務。
識人不明,這是宋師的問題。而這位囂張跋扈的鄭醫生強硬的拒絕自己的提醒,那發生所有事情都和自己沒關系了。
麻醉科醫生迅速連接肢導心電,然而心電圖出現,他怔住了。
根本不是心室撲動,P-QRS-T清晰可見,正弦波型應該是儀器之間相互干擾所導致的。
麻醉醫生看著清晰的,P-QRS-T波形,心里萬分疑惑。
在這種情況下,誰給他的膽子敢做出機器干擾的判斷?!
“注意吸痰!”
“安賽瑪100mg靜脈滴注,注意低速。”
“5葡萄糖1000mL,間羥胺、多巴胺…”
“甘露醇250ml快速滴注!”
“烏司他丁注射液10萬單位,靜脈滴注!”
鄭仁一條一條醫囑,連續不斷。
整個手術室里,所有人都被醫囑匯聚而成的無形的鞭子抽打著,瘋狂的動了起來。
鄭仁站在不遠處,視野剛剛好覆蓋整個搶救現場。不管誰出現失誤,都會被無情的斥責。
全場,只有蘇云一人奔走如飛,完全沒有一次失誤。
漸漸的,手術室里的報警聲音開始弱了下去。
一臺又一臺的機器恢復正常,宋墨痷的生命體征開始趨于平穩,血壓緩慢回升,整個人的狀態漸漸的好起來。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手術室才徹底安靜下去。
看著平穩如常的心電監護儀與各種儀器上的數值,所有和養醫院的醫生護士都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
噩夢。
只不過在這個年輕的公立醫院醫生的指揮下,結局是完美的。
來勢洶洶的過敏性休克,回想起來還讓在場的醫護人員一身冷汗。
婦產科醫生想說聲抱歉,但她看到鄭仁的時候,心里就一陣陣的顫抖。
當時幸虧自己沒沖上去主動挑釁鄭醫生,要不然…她認為面對這種重大搶救,而且搶救的對象還是宋師的時候,這位鄭醫生是不會顧忌自己是女人的。
怕是自己也會被一巴掌扇到墻上去。
“老板,你說讓我指揮的。”蘇云很不滿意,站在鄭仁身邊嘟囔著。
“有些事兒太繁瑣,還是有點擔心。”鄭仁道。
“你那下收力了么?”蘇云瞥了一眼在隔壁屋子里抱著頭哭泣的霍醫生,問到。
聲音不大不小,和剛剛霍醫生的聲音一樣,肯定能被聽到。
“收了,不收的話,該搶救的是他。”鄭仁平淡說到:“撤管,把患者送回病房。”
說完,他轉身,“走了,蘇云。”
昨天向鄭老板碎碎念,沒想到大家那么多打賞。真心是不好意思,只是小事兒。大半年了,總有情緒波動的時候,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明天回帝都繼續做手術,悼念一下已經瀕于凋亡的心胸外科以及快要消失的體外循環。
話說,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現在想想,對蘇云同志是很不公平的。心胸外科根本沒有明天…
一切,都要微創,只是胸腔鏡做主動脈弓置換似乎都不夠。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