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起來,已經六點了。
門縫里傳來一陣陣的香氣。
鄭仁穿上衣服,出門見謝伊人變身小廚娘,扎了一個素雅方格子的圍裙,正在準備早飯。
“你起來了,去洗漱吧,準備吃飯了。”謝伊人招呼道。
“好咧。”鄭仁笑。
這就是家的感覺?似乎蠻不錯的。
“伊人,你不是說要睡個懶覺么?”鄭仁問到。
“先把早飯做了,一會你走了我繼續睡。”謝伊人側頭,笑的山花爛漫。
吃早飯的時候,鄭仁聯系馮旭輝,馮旭輝說他已經在等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了。
把位置共享給馮旭輝,隨后安心吃早飯。
因為時間還早,不到早高峰,半個多小時后馮旭輝就打來電話,說已經到門口了。
“那我走了,手術做完了,我來接你回海城。”鄭仁道。
“去吧去吧,我要補一覺。”謝伊人道:“孔主任來的那天,簡直要把我累死了。”
鄭仁回想起孔主任特別沒逼數的叫板夜班之神,也心有戚戚焉。
但愿,以后再也別碰到這樣的事情。
站起身,鄭仁走到門口,換了鞋子,他微笑張開雙臂。
輕擁,一觸即離。
鄭仁哈哈大笑,摸了摸謝伊人的頭,轉身開門出去。
上車,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還在嘮叨時間太早,自己早餐都沒吃好。
鄭仁沒去理睬他,閉上眼睛,開始回憶昨天看的片子。
有時間就再過一遍,萬一要是有問題呢?
做手術時間長了,都成了強迫癥患者。無數個萬一,像是蒼蠅一樣圍繞在身邊。
“老板,我訂了今晚的機票。”鄭仁剛回憶了兩張片子,就聽到教授說到。
“哦。”鄭仁很平淡的哦了一聲。
“老板,你的手機一定要開機啊,我那面有事兒會給你打電話的。”教授對于找鄭仁去做手術的事情,總是很擔心。
“好。”鄭仁笑了笑,道:“其實你現在手術的成功率已經能達到70了。”
“完全不夠!”教授揮舞著手,說到:“要百分之百!一定!”
“你隨意吧,我這面有時間肯定會過去的。”鄭仁道。
“老板,你不能這么希里馬哈的。”教授道:“梅哈爾博士,在諾貝爾醫學獎評審中,占了很大的權重。”
“知道了。”鄭仁打斷了教授的話,“富貴兒啊,明年31號你申報諾獎,成功率有多高?”
“和手術成功有密切關系。”教授有點緊張,說實話,他不了解鄭仁的思維。
諾獎,在他看來比天還要高。可是在眼前的這位小老板看來,也就那么回事。
或許這是東西方文化差別?
車子很快開到醫大附院,高少杰站在住院三部的大門口迎接鄭仁。
時間真的還很早,早到醫院里還有停車位。
“老板,怎么這么早?”高少杰也是被鄭仁從家拎過來的,剛剛七點,這么早到,護士都沒上班,手術是沒辦法做的。
“有點事兒要說一下。”鄭仁道。
高少杰心中一凜,見鄭仁表情嚴肅,他馬上沉默下去。
“二期手術,你掌握的怎么樣?”鄭仁也不客氣,直接問道。
在海城的時候,鄭仁說過這次要教高少杰學二期手術,但卻沒有現在嚴肅認真。
“我研究了一下,覺得自己手法上還是有欠缺。但勉強能做,成功率應該也還湊合。”高少杰道。
“嗯,今天的二期手術,我做一個,剩下的你來做。”鄭仁道:“要抓緊時間學,過幾天我可能就去帝都了,二院的患者二期手術能不能趕得上,我不敢保證。”
高少杰心中了然,原來是這樣。
去帝都是好事,但總不能專程飛回來一趟,就為了做二期手術吧。
要知道,去了帝都,那面患者云集,真要飛回來,時間會特別趕。
而要患者去帝都做手術,也不實際。
根據高少杰的觀察,一期TIPS手術做完后,患者癥狀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緩解。
人么,只要并不太重,都不愿意做手術。
這是人之常情。
因為癥狀改善,只有六七成的患者選擇做二期TIPS手術。
要是讓他們去帝都做,估計十個里面也不一定有一個會去。老板這是要讓自己擔起來家這面的患者,高少杰點了點頭。
二期手術對他來講,有些難,但不是難倒無法解決。
“對了,老板。”高少杰道:“院里面昨天晚上給我打電話,詢問了TIPS手術的事情。據說文章已經在TheNewEnglandJournalofMedicine刊登了?”
“應該是吧,聽蘇云說過一次。”鄭仁道。
“昨天刊登的,老板,你都沒看么?”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作了一個夸張的手勢,“這是大事,要開香檳慶祝的。老板,你能不能不表現的這么平淡。”
鄭仁笑了笑,沒說話。
“林處長昨天連夜來做TIPS手術患者的工作,同意直播、錄播手術的患者減免一定的費用。”高少杰小心翼翼的說到:“老板,這事兒我也是才知道。您那面有沒有什么忌諱?”
“沒有。”鄭仁不知道省城醫大附院為什么忽然間重視起來,但TIPS手術的改良,根植于肝臟核磁彌散,這一點在手術錄播中根本無法體現出來。
愿意留下資料,那就留唄,也不是什么大事。過硬的文章都刊登了,也算是在手術術式上烙下自己的痕跡。
來到辦公室,鄭仁問高少杰要了一張上次來省城做TIPS手術的患者術后復查的片子,給高少杰講解具體的手法問題。
某個位置,應該如何處置。某個地方,需要特別注意些什么。
事無巨細,滿滿的經驗性總結,可謂一字千金。
高少杰基礎好,底子厚,雖然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沒法比,但卻遠超其他人。
尤其是他親眼目睹了鄭仁做過很多例二期TIPS手術,多少也有點概念。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連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都漸漸的聚精會神的聽起來。
很多地方,鄭仁講解之后就被高少杰或者教授打斷,他們要仔細想很久才能明白鄭仁的意思。
鄭仁沒有不耐煩,畢竟這是層次的差距,不是他們智商不夠或者態度不端正。
不知不覺,上班的醫生漸漸多了起來。
他們看到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站在辦公室里看片子,都覺得很新奇。
有人湊過來看看在說什么,但很快發現,每一個字都能聽明白,但是合在一起卻像是天書一樣,完全不知道其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