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主任有些詫異。
自己怎么說也是帝都大型三甲醫院的介入科主任,介入影像方面的水平,雖然說不上全國數一數二,但也穩居前十。
要是連自己都看不懂…鄭仁這小子,是顛覆了介入學的某個領域不成?
雖然不太相信蘇云的說法,但孔主任轉念一想,這是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準備申報諾獎的術式,要是簡簡單單的,反而不可信了。
他沒有再想其他事情,鄭仁已經拿出片子,插到閱片器上。
肝臟,核磁,彌散?
孔主任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肝臟只做ct平掃,64排增強,加上核磁平掃、增強。b超都很少用,因為分辨率不夠。
從來沒人用核磁彌散來看肝臟。
有點意思了,孔主任抱著膀站在后面,眼睛已經瞇了起來。
“高老…老高,你看這個片子,應該在什么位置穿刺?”鄭仁道。
高少杰已經看過了片子,心里有了腹案,拿出一管筆,點了核磁彌散上的一個位置。
“鄭老師,是這里。”高少杰道。
鄭仁點頭,高少杰果然不愧是名校畢業的學霸,這么短時間就能基本掌握核磁彌散像確定tips手術入路的難題。
但只是基本,他說的點,還是有些小小的問題。
“老高,這里,是可以的,但卻不是最好的點。”鄭仁道:“分別使用和不用對彌散敏感的梯度脈沖,兩次相減就剩下做彌散運動的質子在梯度脈沖方向上引起的信號下降的成分,即由于組織間的彌散系數不同而形成的圖像的時候,有可能出現偽影。”
“偽影么?”高少杰沉吟。
孔主任一臉懵逼。
臨床醫生,會看片子就已經很厲害了,很多醫生都是只看片子里的檢驗報告的。
而鄭仁說的什么梯度脈沖…質子運動…這真是醫學能涉及的范圍么?
“你也做了手術,上次tips手術的時候,第…三個患者,就出現了這種情況。手術的時候,我們是在x光下尋找穿刺點,所以這個位置,不是不行,而是成功率略低。”
“那…”高少杰略有沮喪。
這個片子,他認為自己尋找的位置,肯定沒問題。
因為他昨天晚上就到了,先看了一圈患者,四張核磁彌散的片子,研究了一晚上。
可是沒想到竟然又被鄭仁給否定了。
不過高少杰馬上打起精神,回憶起鄭仁說的那個患者。
高少杰看過鄭仁做tips手術的患者,全部了然于胸。也不用多費事,就在腦海里出現了那名患者的影像資料。
“梯度脈沖的信號強度很大,會出現影像上的誤差判斷。這里,要降一個梯度,我記得這一點我和你說過。”鄭仁用手里的筆敲著片子,說到。
高少杰覺得自己的橈骨莖突有點疼,仿佛鄭仁用止血鉗子敲打自己的手腕一般。
沉思,
苦思,
冥思。
鄭仁也不著急,過了幾分鐘,才又說到:“這個患者正確的穿刺范圍,在這里。”
說著,他用筆在片子上虛虛畫了一個直徑0.5cm的范圍。
“彌散是一個矢量,不僅有大小,而且有方向。信號強度的問題,還要多做,多看,這樣才能一搭眼就知道應該怎么扭轉、糾正。”鄭仁諄諄教誨,高少杰頻頻點頭。
孔主任嘆了口氣。
“孔主任,你沒事兒吧。”蘇云關切的問道,而不是用挑釁的語氣。
“沒事兒。”孔主任擺了擺手,“蘇云,你會么?”
蘇云笑著吹了口氣,額前黑發飄呀飄的,“當然,聽了兩次就會了。”
“那給你個任務。”孔主任也不客氣,“有時間,教教我們科的人。”
“孔主任,您老人家還真是不客氣啊。我跟你講,新英格蘭雜志已經錄入文獻了,今明兩天就發刊。”蘇云道:“富貴兒等著拿這個去掙一下諾獎。”
言內之意,這特么是諾獎級的手術。
孔主任老于人情世故,也知道蘇云是在開玩笑,便笑道:“反正你去了帝都,也沒什么事兒。”
“嗯?去帝都?”蘇云怔了一下。
“剛征求了鄭老板的意見,912醫院派人來支援海城市一院急診科,他去帝都。”孔主任道:“你不會不想去吧。時隔多年,衣錦還鄉,還不夠你臭美的?”
“呦,您看您說的。”蘇云的臉色馬上為之一變。
“能去幾個人?”蘇云問道。
孔主任不解,去幾個人?醫院就要鄭仁一個,當然蘇云跟去,也沒問題。從前他研究生畢業,帝都多少家醫院搶著要,也算是金疙瘩。
還幾個人?這是什么意思?
蘇云眼角余光瞥到孔主任的表情,心里了然,說到:“孔主任,我家老板可是有自己的器械護士的。”
說著,他擠了擠眼睛。
一切盡在不言中。
孔主任怔住了,過了幾秒鐘,才幽然道:“蘇云,鄭老板還真有自己專門的器械護士!”
“是啊,不是早都說過么。”
“我以為你吹牛逼呢。”孔主任內心驚訝,說以一句臟話。
“哪個諾獎得主,還沒個助手什么的。我跟你講啊孔主任,老板去,我去不上,老板不會說啥。可是器械護士要是去不上,他第二天就得回來,你信不信。”
“…”孔主任沒想到會是這么一種情況,怔了一下。
但也不差這么一兩個名額了,這可是涉及諾獎這塊大肥肉的事情,自己要不搶先一步拿下來,以后覬覦的人多了去了。
到時候,別說器械護士了,就算是把海城市一院收購,讓鄭仁當院長都是小事。
“沒問題。”孔主任道。
說著,他抬頭看了一眼鄭仁。鄭仁正在和高少杰說第二張片子,說的話自己竟然聽不懂…
一萬只羊駝在孔主任心中奔騰而過。
本來準備今天說完事情,確定了行程,今天就趕回去。
可是看鄭仁講解片子,孔主任心癢無比,一定要親眼看看才放心。
他沉吟了一下,拿起手機。
“喂,是我。”
“嗯,今天不回去了,幫我把機票改簽到后天早班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