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那姑娘吃飯的時候出現劇烈疼痛,也就二十天前的事兒,去老家醫院就診。”方林道:“做了各種檢查,結果讓人遺憾。”
“還好,碰到了鄭老板。”另一人笑了笑,說到。
“不會,方哥的老板不也要做穿刺活檢么。”鄭仁道。
“要是我獨自接診,肯定不會做風險比較大的穿刺活檢。”方林回憶患者的各種片子,坦誠說到:“首先有pett可以確診,其次,患者食道里的腫瘤血運太豐富了,怕是止不住血。鄭老板,要是您親自操刀,出現意外的可能性大不大?”
“我不會做。”鄭仁實話實說,“我是普外科醫生,現在在急診科當住院總。”
還沒有多余技能點去學胸外科啊,鄭仁實話實說。
“…”除了蘇云外,滿桌子的人都投來詫異的目光。
一個三線小城市急診科的住院總?那得多低的級別?全國幾百萬醫生,他這個級別也就是剛剛邁上職業生涯的第一個臺階而已,比帝都、魔都全國最頂尖醫院的博士生們差了不知多少倍。
這都不是關鍵點,關鍵點在于人家是搞普外專業的。
尼瑪…
強大的心理落差讓酒桌上的氣氛再次沉默下來。
鄭仁真是憑實力攪局,強悍的一逼。
“不說這個。”蘇云自斟自飲了一杯拉夫格,品了品特有的碘酒味道,笑道:“這次的科研,你們誰知道進展到什么程度了?”
方林等人恍惚了一會,一個坐在門口的年輕博士才說到:“我老板前幾天被找去參考下一步方案,但還是沒有突破。現在的困難點集中于前列腺沒有供養動脈,毛細血管的話,一是太多,沒辦法栓塞。二是太細,對材料的要求嚴格。三呢,是對手術術者的要求極高。”
“幾個大老板動心思,異想天開,我可不看好這個項目。”方林舉杯,和蘇云碰了一下。
豪邁的動作后,卻沒有一飲而盡,而是抿了一小口酒。
“我聽說柏盛國際正在研制更細的導絲、導管,他們在魔都那面進行研究工作。”
“哦?為什么?”鄭仁楞了一下。
做前列腺栓塞這種手術,受眾必然很少。尤其是新研制的導絲、導管,意味著價格昂貴,一般人難以承受,更是難以回本。
“這個里面就有太多說法了。”方林笑道:“一般前列腺增生,摳掉就是了,哪用得著介入這么麻煩的手段。能用上的,只有年齡太大,而且伴有凝血功能障礙或者心臟疾病的人,一旦受到疼痛刺激,出現心臟驟停,吃不了可要兜著走。”
鄭仁恍然大悟。
方林雖然沒有直接說明白,但已經說到這步了,鄭仁怎么還能不理解其中的要害呢。
“我聽說,研究所匯聚了行業的好多大佬,本來是一個無心的舉動,但大老板們現在都有些騎虎難下了。”
說到騎虎難下,鄭仁發覺其他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
目光中含有復雜的情緒,比如說憐憫…
難道自己要來背鍋?
鄭仁可不這么想。要是背鍋的話,自己的肩膀可不夠大,完全扛不住這么大的鍋。
眾人又聊了一會,醫院的各種八卦,誰誰做了什么樣的手術,哪科的副主任因為沒有途徑上升,去了另外一家醫院當主任,和原來的科室、醫院勢如水火。
鄭仁只是沉默,吃著櫻桃模樣的鵝肝,心里想著要是謝伊人吃到了這種鵝肝,會不會琢磨自己做呢?
那個小吃貨。
想到謝伊人,鄭仁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喂,想誰呢,笑的那么曖昧。”蘇云站起來,已經酒過三巡,都準備撤了,畢竟明天還有手術要做。就算是出門診,一天上百號患者需要看,也不比做手術輕松多少。
“哦。”鄭仁見大家要走,也隨著站起來,穿上外衣。
外衣是謝伊人給買的,手感很好,不知道是什么面料。這次要回去前,應該給謝伊人帶個小禮物吧,買什么好呢?
鄭仁再一次走神了。
到買單的時候,方林便不再小氣、心疼,快走了幾步,來到前臺,拿出手機準備支付。
“先生,已經有人為您買過單了。”前臺收款的經理客客氣氣的說到。
“嗯?”方林怔了一下。
一定是蘇云那家伙,先交了訂金,然后由他來買單。
一想到這點,方林就不高興了。
“喂,我說你這家伙,要不要這么見外啊。”方林回頭,怒斥蘇云。
“怎么了?”一瓶拉夫格下肚,蘇云像是沒事一樣,輕飄飄的跟在鄭仁身后。
“你什么時候買的單,我怎么不知道?”方林道:“給你…還有鄭老板接風,你搶著買單,有你這樣的么。”
蘇云聳了聳肩膀,撩了一下額前黑發,沒有解釋。但鄭仁從他的眼神里,解讀出來無數鄙夷的詞匯。
此刻,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前臺,鄭仁楞了一下,過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
“鄭總,單我已經買完了。”馮旭輝一臉職業性的微笑。
“這多不好意思。”鄭仁道。
這是鄭仁第一次經歷別人給自己買單,關鍵是馮旭輝馮經理連酒桌都沒上,一直守候在前臺,孤單寂寞冷的等待酒局結束,說上這么一句話。
蘇云笑了笑,“那就多謝了。”
“這位是…”方林猜到了馮旭輝的職業,但并不知道他的公司,所以還是問了一句。
一般來講,有人守在外面買單,都是大老板級別的人聚會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而且絕大多數都得老板親自打個電話,要不誰家業務員會上趕著來等三五個小時,花大幾千塊錢,就為了刷個臉?
可是看鄭仁和蘇云的表情,似乎并沒有通知這家公司的業務員,人家真是上趕著來買單的。
在場的幾位博士們都知道其中的門道,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大董,這頓飯至少七八千塊錢。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
方林看了一眼鄭仁,要是鄭仁拒絕,那就意味著對方求鄭仁的事情太大,這點酒水錢根本不夠分量。
交換了眼神,蘇云心里透亮,幾個人的心思雖然百轉千回,卻瞞不過他。
他不耐煩的說到:“馮經理,謝謝啊。走了走了,回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