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老潘主任來查房,看完急診病房的患者后,他就帶著鄭仁、蘇云、楊磊一同去ICU,查看昨天兩臺手術術后患者。
昨天送到醫院來低壓測不到的湯老爺子血壓平穩,今晨急查的血液化驗顯示,血紅蛋白已經回升到正常值略低一點的水平,凝血功能沒有改變,肝腎功能有一點點小異常。
在醫生眼里這些細微的改變,那都不是事兒。
至于脾破裂的中年男人,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ICU了。
屋子里面不間斷的呼吸機、監護儀的聲音單調、枯燥的讓人發瘋。
老潘主任滿滿的自豪與得意,和ICU錢主任聊了幾句,安排轉科,便帶著麾下兵馬離開ICU。
在醫院,只有超高的水準才能贏得發自內心的尊重。
隨著鄭仁的到來,急診病房漸漸形成規模,老潘主任對此表示滿意。
可這并不耽誤他去院里面要人、要錢、要政策。
又查看了一圈急診留觀室,老潘主任便急吼吼的去院里面磨各路神仙去了。
要人、要錢這些事兒,不去磨是沒人肯給的。要給,也只有一些空頭政策,這些政策還要看科主任是否強力。
要是強力的主任,自然能依靠政策讓科室得到發展。要換一些慫的主任,有沒有政策都是一樣的。
回到急診病房,鄭仁開始寫會診記錄,把兩個術后患者轉下來。
之后的活,都是常悅的了。大量的文字工作,常悅卻并不覺得繁重,迅速的完成。
1個小時后,患者從ICU轉回急診病房。
急診病房當初設計有問題,沒有單間。
常悅很細心的給兩個患者安排了比較清靜的房間,以便于患者能有一個安靜的環境,快速康復。
同病房的都是術后三五天的病人,每天點滴完就回家,一點都不留戀醫院的消毒水味。
查看患者,根據恢復情況更換醫囑,和患者家屬溝通,書寫病例,這些瑣碎的活都是常悅和楊磊的。
鄭仁坐在辦公室里,安安靜靜的看書。
昨天有些心慌氣短的癥狀,也隨著一夜休息平復下去。
過了會,走廊里傳來一片腳步聲。
應該是看望患者的親朋好友吧,鄭仁坐在辦公室里,就能聞到花香味道,心里有了判斷。
“常悅,告訴他們,花不能放進病房。”鄭仁道。
常悅應了一聲,出去和來探視的患者親朋好友們溝通。
有少數患者會對花粉過敏,出現或輕或重的過敏癥狀。
因為平時也沒機會接觸那些千奇百怪的花朵,生病后探視的親朋好友送來,也不舍得扔,擺放在病房的窗臺上。術后本身免疫力就受到一定影響,更加劇了過敏的癥狀。
所以鄭仁讓常悅去阻止。
這種阻止的效果是有限的,鄭仁也知道。通知一聲,不過是做到讓患者、患者家屬知情,至于執行不執行…鄭仁就說了不算了。
患者執意不執行的話,海城市一院可沒有這個魄力,把患者自動出院。
要是換成20年前,帝都、魔都的大型醫院,或許還能這樣。可現在,隨著網絡社會的構建完成,這種情況也越來越少。
因為不執行醫院規定而讓患者出院,用不了多久,醫生草菅人命的新聞就會遍布全網。
大家都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出現一切后果,自行負責唄,那還能咋辦。
很快,常悅回到辦公室,臉上表情有些古怪。
“怎么了?”鄭仁問到。
“是海城都市報報社的人,領頭的是他們的總編。”常悅低聲說道。
呃…一說到報社,鄭仁眼前還滿滿的都是那天晚上,醫鬧找來的報社記者。
雖然最后,事情完美解決,可是系統任務——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鄭仁還時不時的會想起來。
喉舌、話語權、無冕之王,諸多詞匯讓鄭仁很是無奈。
鄭仁也不愿意搭理他們,即便是報社的主編又怎么樣?自己又不指望著靠他們的生活報出名,所以根本沒理睬那些人,依舊安安靜靜的坐在辦公桌前看書。
不一會,一群人涌到辦公室門口。為首一人五十多歲,頭發花白,儒雅穩重。
他見辦公室里醫生們各自忙著,便敲了敲敞開的門。
“您是…”鄭仁抬頭,明知故問。
“您好,鄭醫生,我是海城都市報的總編,我叫李維仁。”
“您好,李總編,請問有事兒嗎?”鄭仁對他們絕對沒有好印象,軟釘子一個接著一個的,看那表情,如果有可能的話,壓根不想這群人進辦公室。
李總編怔了一下。
“都市報?就是半個月前,凌晨被醫鬧找來,威脅說要報導醫生在沒有家屬知情的情況下擅自做手術的記者工作的報社?”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鄭仁身后傳來。
李總編臉上滿滿的尷尬。
成熟、穩重的總編大人已經多久沒吃癟了?
沒有殺父奪妻的仇,誰愿意去得罪喉舌們?
沒想到在市一院的急診病房里,軟硬釘子接連碰到。
“原來是報社的大人物啊,趕緊里面請,喝茶嗎?哦,我們這沒有茶,只有白水,你們一定喝不慣是吧。”蘇云繼續陰陽怪氣的調侃,“趕緊請,別站在外面。真要出篇報道,說海城市一院虐待患者家屬,據不透露病情,隱瞞患者狀況,我們幾個可都要被辭職了。”
蘇云低著頭,根本沒有站起來的意思,額前的黑發飄呀飄的。
鄭仁第一次覺得蘇云這個尖酸刻薄的娘炮還是挺有用的,最起碼這些話說的還是挺解氣的。
關門,放蘇云,真的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這位醫生,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有誤會。”李總編尷尬的神色一閃而過,換上溫暖和煦的笑容。
“呵呵。”蘇云干巴巴的呵呵了一下。
流言止于智者,聊天止于呵呵,斯是理也。
一下子,場面更加尷尬,空氣幾乎凝固。
報社的總編,也沒想到市一院急診病房都是刺頭,竟然把自己晾在外面。
那個小記者,叫什么來著?韋鋒!狗日的,回去給你好看!李總編心里暗暗罵道。
事情的是與非,如果強行辯論的話或許會有不同的解讀。可是今天,一樣的情況,一樣的處理,報社的態度卻截然不同。
如果真要掰扯清楚,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臉么。
這下子…
“鄭醫生,您在嗎?”人群后面,傳來一個憨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