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的春光讓青樓女子都多了些光彩。
“小郎君,來啊!”
“小郎君,奴今日還沒客人呢!”
王雱冷著臉穿過了一條街,轉過去后,臉上就柔和了些。
“小郎君來了。”
“這是來看左珍的吧?”
王雱又板著臉,不過臉上有些發熱。
左珍在炸鵪鶉,見他來了就不自在的道:“你以后別來了。”
王雱進了店鋪,熟練的幫她清洗鵪鶉。
清洗干凈之后就是腌制。
“你腌制的時候記得要放在肚子里,外面用汁水浸泡…”
左珍回身看著他在念叨,就笑了笑,“你這個方子哪來的?可管用?”
昨日王雱買了些調料來,說是今日幫她弄個新方子,保證好吃。
王雱把十多只鵪鶉放在盆里腌制,說道:“是和沈安要的。”
“歸信侯…不,是沈縣公?”左珍歡喜的道:“那是大宋廚神呢!那些廚子都敬畏他如神明,我只是覺著自己這個不算是做飯,就沒敢…”
上次沈安出手,直接讓那群潑皮被發配去了瓊州,左珍很是感激。
王雱心中有些發酸,“你這個做好了…以后某養你。”
“不稀罕!”左珍默然,然后又歡喜了起來,“這條街如今都沒了潑皮,都不敢來了。”
沈安上次下手太狠,潑皮們怕了,怕自己也被丟去瓊州,所以沒人敢來這邊收錢。
“左娘子,這是羊肉饅頭,嘗嘗!”
一個男子拎著個油紙包進來,見王雱在就笑道:“小郎君也來了?這樣看著正好。”
王雱聽他這話說的有趣,就看了左珍一眼。
左珍搖頭道:“我卻是吃過了早飯,多謝王二哥了。”
男子說道:“如此就罷了,以后有事招呼一聲,大家伙都能出力。”
托沈安的福,這條街如今再無潑皮來收錢,商戶們沒法感激沈安,就把感激之情轉移到了左珍的身上。
隔三差五送些吃食,有力氣活大家出把力…
就這樣,左珍的日子好過了許多。
王雱一直等時辰到了,就讓左珍開始炸鵪鶉。
鵪鶉一下油鍋,左珍就歡喜的道:“這香味好,比以前的好了許多。”
“真香!”
王雱也有些歡喜的道:“竟然這般管用嗎?”
左珍贊道:“那沈縣公果然是天才一流的人物,文武雙全不說,連做菜都是這般的出色,讓人佩服。”
“哎!這是什么東西?那么香!”
“鵪鶉!”
“來一只!”
“某也來一只…”
大吃貨帝國的子民聞香而來,頃刻間左珍的店鋪外就站滿了人。
生意太好了,王雱也只得留下來幫忙。
一直忙碌到了中午,鵪鶉全部賣完了,沒買到的客人悻悻然的說明日趕早,這才散去。
“真是…”左珍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歡喜的道:“從未賣的那么快過。”
王雱看著她,皺眉道:“以后要吃午飯。”
“都是吃兩頓。”左珍覺得王雱有些離經叛道的意思。
“別人是別人。”王雱說道:“自己舒服就好,管別人作甚?”
“別人會翻白眼。”左珍做了個翻白眼的動作,王雱楞了一下,只覺得胸口里有東西呯呯作響。
這是心動的感覺。
是了,當初他就是看到左珍沖著自己瞪眼,那一刻他就徹底的淪陷了。
他覺得咽喉有些發緊,就干咳一聲,說道:“那些人…不值當多看一眼。”
“你這話太過了些。”左珍覺得王雱就是個驕傲的年輕人,只是太過驕傲了些,把旁人視若無物。
王雱的脖頸上青筋蹦跳了一下,然后說道:“好吧。不過中午還是要吃些東西。”
他做出了妥協。
妥協對于王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兒,左珍卻不知道,又數落了他一通,這才叫了吃的。
王雱就在這里吃了一碗湯餅,然后去了沈家。
“宮中來人召了郎君進宮,郎君說怕是包公的好事要來了。”
王雱眼睛一亮,“要進政事堂了嗎?是了,蔡襄才到京城,可京城卻沒有空位給他,他定然就是來接任三司使的…”
蔡襄的精神看著還不錯,他看了一眼上面的趙曙,心想這位帝王把自己召回來,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一年之計在于春,各處都傳來了好消息,今年算是風調雨順,至少春耕不會有災荒,朕聽聞后甚為歡喜…”
這里的都是老家伙,大家看到了蔡襄出現,仔細一琢磨,頓時就有些醒悟了。
蔡襄年紀不小了,而且還是老資格,一般的職位安置不了他。
那么官家召他進京是想干啥?
眾人的目光轉到了包拯的身上,艷羨不已。
老包看來是要飛升了啊!
他會頂下誰?
趙曙頗為欣賞韓琦,那么他不可能。
曾公亮?還是歐陽修。
大宋的相職一般是三個,首相因為多數掛著昭文館大學士的頭銜,所以簡稱昭文相。而次相大多是掛著監修國史的職務,簡稱為史館相。還有一個末相,多半掛著集賢殿大學士的頭銜,簡稱集賢相。
在只有兩個相公的情況下,有時候首相會兼任史館。目前韓琦卻沒有。
目前昭文相是韓琦,史館相是曾公亮,出缺集賢相。
除去三位相公之外,還有參政知事若干名。
目前的參政知事是歐陽修,大伙兒都覺得他老眼昏花了,該退位讓賢。
歐陽修也覺得自己下臺的可能性最大,面色不禁發白。
趙曙看到了這些眉眼官司,但沒管,他繼續說道:“大宋越發的繁茂了,朕心甚慰…”
這是要夸贊我們的節奏啊!
群臣趕緊拱手,“陛下英明。”
這是程序,官家要夸贊咱們,那咱們就先夸贊他,也算是有來有往,君臣其樂融融。
于是人人面帶微笑。
趙曙笑了笑,“諸位卿家政事繁忙…”
群臣不禁一陣惡寒,鬧半天官家竟然不是想夸贊咱們勞苦功高,而是要找由頭說事啊!
“朕看了也心中感念,于是最近看了看,包卿…”
趙曙目視包拯,想起了這個臣子的宦途,不禁感慨萬千。
包拯耿直,進諫從來都不留情面,對于君王來說很是難堪。
但他不但噴君王,還會噴群臣,噴見不慣的人事,一句話,這個天下就沒有他不能噴的東西。
這樣一個臣子,帝王大抵是最放心不過了。
但包拯畢竟是大宋第一噴子,那攻擊力絕非浪得虛名,所以趙曙糾結了許久,這才下定決定把他提上來。
希望別把朕給噴的顏面無存吧。
包拯出班,覺得周圍的目光都是灼熱的。
他知道這些都是羨慕嫉妒恨的眼神。
羨慕嫉妒恨…這個總結的不錯啊!
是了,是沈安那小子經常嘀咕的話。
他還說什么…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嫉妒。
那小子!
包拯看了邊上的沈安一眼,看到他喜氣盈腮的模樣,不禁有些傷感。
老夫這個宰輔他出了許多力,這個孩子…真的是有心了。
他想起了當年第一次見到沈安的場景,這個少年正在哄騙一群小販。他帶著妹妹在汴梁城中廝混,很艱難,但卻膽大。
現在他的膽子更大了。
罷了,膽大就膽大,有老夫幫襯,想來能少些災禍。
“包卿在三司勤勉,朕都一一看在眼中…”
趙曙看了蔡襄一眼,繼續說道:“有功就賞,有過就罰,朕以為這才是治理國家的正道。包拯可為集賢殿大學士…入…政事堂。”
集賢殿大學士就是末相。
“陛下英明。”
群臣套路般的吆喝了一嗓子,然后沖著包拯拱手道賀。
“恭喜包相了。”
“包相今日入了政事堂,明日…”大家都是重臣,說話都要講求個分寸,可卻有人說了什么今日明日的。
韓琦看了那人一眼,心中暗自記下了這個梁子。
明日要做什么?
難道要頂了我韓琦做首相?
包拯回禮,然后平靜的謝恩。
“這氣度!果然是宰輔氣度。”
群臣都對包拯的氣度贊嘆不已,連趙曙都覺得自己沒看錯人。
包拯退了回去,那腳步好似輕快了些,邊上的趙頊說道:“包相在這邊。”
趙頊的位置在樞密使之前,宰輔們的下面,這是他自己的要求,而包拯目前的位置就該排在曾公亮的后面,歐陽修的前面。
包拯謙遜了幾句,然后就過去了。
只有沈安看出了老包此刻的得意。
成為宰輔,這便是人生巔峰,不管是多大的男人都會覺得意氣風發。
春風得意馬蹄疾,那個啥…老包沒法看盡長安花,但在路過歐陽修的身邊時就低聲問道:“下衙了喝酒?”
這是挑釁!
歐陽修覺得被老對頭領先了一籌,心中郁郁,聞言就說道:“老夫會怕你嗎?”
“你請客。”
包拯落位,曾公亮向前一些以示歡迎。
歐陽修低聲道:“家里那么有錢…那沈安一年送你家多少東西?若非是你們的關系情若父子,早就有御史告上去了。這般有錢還要老夫請客,臉呢?”
趙曙在上面看到兩個老漢在嘀咕,不禁覺得頭皮發麻。
以后他們要是當朝打架…朕該怎么辦?
若是有誰被打出了三長兩短來,這事兒可就是青史留名了。
“蔡卿。”他收斂心神,看向了蔡襄。
蔡襄此刻對自己的未來心知肚明,出班等候吩咐。
“三司那邊你要看好了。”
新任三司使就這么出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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