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看到一處城墻從城頭垮了約有一米的高度,不禁怒道:“這特么是誰建造的?”
這就是豆腐渣工程啊!
雁門關多年無戰事,守軍疏于防備是常事。但連城墻都沒人整修,這是覺得宋遼不會開戰,該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了嗎。
張舉懊惱的道:“歸信侯,這城墻多年未曾修整過了。”
宋遼之間和平了多年,除去和西夏人廝殺的西軍之外,其它軍隊大多都荒廢了不少。幸而上次提出了從嚴操練禁軍的建議,并付諸實施,否則沈安大抵就得帶著包拯跑路了。
操蛋啊!
沈安罵道:“堵住那個口子!”
“某去!”
有人喊了一聲,沈安隨口道:“好,記住了,拼死也要堵住那個口子!”
“有數!”
這人沖了過去,沈安愕然道:“國舅?”
曹佾一邊跑一邊喊道:“都過來!”
此行他有一千麾下,算是第一次獨立領軍,很是潛心琢磨了一番,和麾下磨合的不錯。
敵騎蜂擁而至,在弩箭的打擊下死傷慘重,可當到了城下時,他們的威力就出來了。
“盾牌…”
沈安蹲在城墻后面,看著箭矢接二連三的飛上來,不斷有宋軍中箭,然后慘叫著被拖了下去。
“瓦罐…”
趁著一波箭矢的中斷,沈安一聲令下,那些軍士點燃瓦罐,然后扔了下去。
轟轟轟轟轟!
城下頓時被炸的慘不忍睹,尸骸堆積了一地。
“該輪到咱們了!”
沈安咬牙切齒的道:“弓箭手!”
弓箭手快步上前,張弓搭箭,看都不看就往下面射出箭矢。
一波波的箭雨飛下去,中箭的遼軍落馬,隨后被后續的同伴戰馬踩踏而死。
“放箭!”
此刻弩箭對防御的作用不大,弓箭手一波波的上前,不時有人被遼軍的箭矢射中摔下城頭。
“這便是沙場嗎?”
柳客面色慘白,他拔出長劍,邊上有人喊道:“用劍是找死!換刀,換長刀!”
“什么?”
柳客茫然看過去,那個提醒他的軍士已經沖到了前方。
前方一個梯子已經架上來了,這個軍士提起一桿長槍就往下扎。
下面一聲慘叫,接著有東西落下的聲音。
軍士正準備把梯子推倒,梯子就猛的一沉…
“好快!”
梯子不停的顫動著,這代表著有人在飛速攀爬。
沈安在邊上看著不禁有些唏噓。
前世看電視劇電影,那些蟻附攻城的軍士攀爬梯子慢如老牛,他還以為都是如此。
可此刻親身經歷之后,他才知道,沙場上每分每秒都是人命,沒有人會慢。
城垛的梯子猛地一沉,接著一個身影就突然竄了上來。這是一個披甲遼軍,他一竄上來就揮刀。
那個宋軍猝不及防,慌忙提刀格擋。
可遼軍顯然更加的兇悍,在他格擋之前,長刀就從脖頸上抹過。
鮮血飆射在柳客的臉上,他惶然后退。
“救命…”
他下意識的在呼救,無意間卻看到了包拯。
右邊的包拯提著長刀,大步的往前走去。
這是去送人頭嗎?
柳客才將冒出這個念頭,嚴寶玉飛速張弓搭箭。
那個遼軍打開了一個缺口,就長嘯一聲,通知后面的同伴抓緊上來。
他揮刀砍殺著,直至一支箭矢鉆進了咽喉里,隨即包拯的長刀就來了。
包拯這一刀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可卻沒斬斷人頭,被削斷一半的人頭歪歪斜斜的掛在脖頸上,柳客不禁尖叫了起來。
“住口!”
包拯回身喝道:“滾下去!”
這樣的文官不少見,他們從未見識過戰陣的慘烈,見到血腥后就惶然無措,慘叫,呼救,逃跑…
柳客沒逃跑就已經是很不錯了。
后續的遼軍順著這個口子蜂擁而至,宋軍的后備隊馬上沖上來。
但嚴寶玉顯然更快。
一個遼軍獰笑著沖上來,然后揮刀撲向包拯。
“包相!”
柳客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就沖了過去,想去拯救包拯。
嚴寶玉張弓搭箭,松手…
那個撲向包拯的遼人太陽穴中箭,目光漸漸茫然,然后撲倒在城頭上。
第二個遼軍又沖了上來,他目光左右梭巡,就看到了正在張弓搭箭的嚴寶玉,就喊了一聲,沖殺過來。
嚴寶玉右手一松,箭矢落地,隨后右手拔出長刀。
他急促間擋住了遼人的一刀,接著長刀一抹,閃電般的從遼人的肋下切入。
他甚至都沒管這個遼人的死活,長刀丟下,再度張弓搭箭。
城頭上后續沖上來的遼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箭射中了胸口,他緩緩后退,正好后面同袍冒頭,被他猛地往后一倒,一起落下梯子。
箭矢一支接著一支的飛過去,那些遼軍剛沖上來就被射殺在那里,漸漸的城頭那里尸骸堆滿了,后續的遼軍沒法冒頭。
“城頭有神箭手!”
城下的遼軍在呼喊著,后面有人喊道:“讓開!”
眾人閃開一條路,同時張弓搭箭對準城頭,只要有人敢冒頭就弄死他。
一個渾身裹在重甲里的遼軍出現了。
他腳步沉重,卻不慢。他手中拎著一把長刀,一腳踩在梯子,梯子發出吱呀一聲,仿佛下一刻就會斷掉。
這人身披數十斤重甲卻異常矯健,幾下就沖了上去。
“上去了!”
“跟上,我們跟上!”
這樣的重甲猛將一旦沖上去,那幾乎就是無人可當,所以遼軍不禁就歡呼起來。
這個猛將確實是很厲害,上去一刀就劈翻了兩個宋軍,然后目光一轉,看到了沈安。
沈安正在觀察戰況,雖然慘烈,但局面還在大宋的掌控之中。
包拯已經過來了,在問話:“你覺著如何?”
他剛才一刀砍死了一個受傷的遼軍,此刻渾身殺氣騰騰的,若是被汴梁的君臣看到了他這副模樣,韓琦絕對會后悔支持他進政事堂。
老包太兇了啊!
沈安沒有殺敵,他此刻已經進入了一個奇妙的狀態。
各處的戰況在他的腦海里組合在一起,然后自動區分重要程度,重要的方向首先被想到。
“您放心,雖然咱們人馬少,可這是雁門關,險峻異常…唯一可慮的就是這些將士們多年未曾廝殺,所以有些慌亂,否則哪有遼軍沖上城頭的美事…”
“如今經歷了一波廝殺之后,這些將士在漸漸的適應沙場,越往后,遼人就越難…”
“歸信侯,包相…”
左邊有人在叫喊,沈安偏頭看去,就看到一個重甲遼軍疾沖而來。
途中一個宋軍攔截,那遼軍只是一刀就劈翻了對方,目光卻一直在沈安的身上。
出擊前耶律洪基說過,斬殺沈安者,官升五級,賞金一千兩。
官升五級就足夠讓人發狂了,還有一千兩黃金,這是啥?
人生幾大喜,升官發財死老婆,這一下就完成了兩樣。
所以人人爭先恐后的沖了上來,至于包拯,不知是為何,耶律洪基并未提及,想來是不值錢。
不值錢的包拯喊道:“安北快退!”
那邊的張舉面色大變,喊道:“那是遼軍中的悍卒…殺不過,用弓箭…包相,歸信侯退開,趕緊退開。”
每支軍隊里都有這種兇悍的悍卒,這等人平時橫行霸道,戰時就是排頭兵般的的存在,一人在前沖殺,當者辟易。
特別是在攻城戰中,這種人就專門用于打開突破口,一旦被他們在城頭上站穩了腳跟,那幾乎就是無敵般的存在。
張舉此刻顧不得什么戰局,只擔心包拯和沈安出事。
若是這二人有一個倒在血泊之中,他張舉絕對跑不脫。若是二人都趴下了,他自殺都無法挽救自己的家人。
沈安拔出長刀,“小種!”
“郎君!”
聞小種提著長刀過去了,腳步從容。
若是混戰的話,他不如折克行,但這是單挑…
那遼軍腳下加快,長刀揮斬。
他身披重甲,就像是后世穿著防彈衣和人對砍一樣,無需防御。
聞小種輕松的避開了這一刀,長刀一抹,抹向了遼軍的手腕。
那里沒有盔甲的保護。
遼軍的下意識的垂手,聞小種收力,長刀在遼軍的胳膊上擦過,隨后反手一刀,卻是從下到上斜著,瞄著的是遼軍的脖頸。
“好凌厲的刀法!”
張舉有些驚訝于沈安身邊的這兩人,一個嚴寶玉是個神箭手,他本以為這樣就夠了得了。可誰曾想看著不打眼的聞小種更厲害,幾刀就把這個遼軍的悍卒逼得無還手之力。
而且沈安的身邊還有個黃春,這個黃春看著氣度更厲害些,弄不好最厲害的還是他。
這歸信侯何其幸運,竟然有這等好手在身邊護衛。
電光火石間,聞小種劈出了第三刀…
他的身體向右邊快速旋轉,長刀在頭頂上繞了半圈,從遼軍的咽喉處劃過。
這一刀和戰陣無關,若是在大規模沖陣時使用,邊上的敵軍會用刀槍來教他做人。
可這是單挑。
這快速的一刀閃過,遼軍捂著咽喉就往后退去!
“好!”
眾人不禁叫了聲好,看向聞小種的目光中都是欽佩。
這等悍卒幾乎是無敵的存在,可在聞小種的手下竟然三刀完敗。
“好漢子!”
連包拯都贊道:“這個聞小種果然厲害。”
聞小種提著兀自在滴血的長刀往前走去。
他單挑不怕任何人,但戰陣之上的廝殺卻少了經驗。今日就是機會。
而在另一邊,集結起來的弓箭手已經沖了過來。
大事定矣!
沈安心中一松,對包拯說道:“包公,這邊沒事了。”
包拯欣慰的道:“好。”
可等轉過頭,右邊的缺口那里,敵軍已經蜂擁而上。
曹佾站在前方拼命的砍殺著,可敵軍卻認準了這邊,不顧傷亡在往上沖。
“歸信侯…”
一個軍士回身呼喊著。
此刻只有沈安和他身后的邙山軍才是最有力的預備隊。
沈安拔出長刀,對包拯說道:“您就在這,某去去就來。”
黃春帶著邙山軍回身撲了過去。
“兄弟們…”
“打草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