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把女菩薩弄吐血了。”敖玉烈看著青瑯帶著幾分茫然和幽怨的神色,開口說道。
內心一陣激動,不愧是師父,依然如往昔一樣強大,哪怕受了傷一樣。
“出手”就是一個女菩薩——等等,這好像跟受不受傷沒什么關系。
他玉龍三太子自詡風流倜儻,天下第一帥,卻怎么也學不會。
大師兄也說過:“小白龍別看了,你學不會的。”
“關為師什么事情,為師只是看了她一眼。”唐洛說道。
盡管出場拉風一點,但唐洛可沒有刻意散發出什么“來,戰個痛快”的氣息,也就平平無奇,普普通通。
沒道理能一眼把青瑯看得吐血。
所以,真相只有一個。
“女菩薩,你這是想要貧僧給你開光?”唐洛看向青瑯,眼中閃動著睿智的光茫。
稍加思索,他得出了真相:
當年無涯派遇到大敵,盡管擊退了對方,但青瑯收了暗傷,至今未好,時常關閉。
那么,受了傷應該去往哪里治?玄奘大師開光幫你忙!
“你要貧僧給你開光,你可以直接說,你直接說,貧僧又不是不會給你開光。”唐洛說道。
有生意上門,哪能不接?
青瑯肯定不是什么壞人,幫她開光的收獲必然會大于消耗,這樣的好事,唐洛又怎么會拒絕?
完全不用先約戰,然后還沒開打就先吐口血,這屬于碰瓷、訛人的行為,并不值得提倡。
“開光?”青瑯有些失神的目光逐漸恢復清明。
她也沒有想過,自己的心魔竟然遠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看到玄奘馭龍出現,看向自己,目光接觸的一剎那,恍若看到了曾經最虛弱的自己。
曾經和現在交織,真實和幻想的片段在眼前浮現,一時間真氣絮亂沖突,受了傷。
“不。”青瑯擦去了嘴角的鮮血,臉上泛起凜然之色,“青瑯欲與大師一戰,還請大師不吝賜教。”
“…和尚!如果我大師姐有什么閃失,我必與你不死不休。”唐洛還沒有回答,那邊昊天已經憋不住開口了。
只是話音剛落,頭頂倏然出現了一只巨大的龍爪落下。
昊天被敖玉烈一爪按在了地上。
收回后,地上多出了一個淺淺的爪印,昊天躺在地上,全身上下恍若被山岳撞擊了一下,疼痛到麻木,根本無法動彈,滿臉失神的樣子。
“連我一爪都接不下,還想跟我師父不死不休?”敖玉烈嘲諷道。
唐洛沒有去理會倒霉孩子昊天,拍了拍敖玉烈的腦袋。
敖玉烈意會,身子一晃,變成人形,還甩了一下頭發,看向玉玄子等人:“你們是來觀戰的,還是來送死的?”
玉玄子看向地上還一臉失神,但沒死的昊天二長老,苦笑著搖搖頭道:“我等絕無干涉之意。”
“那就好。”敖玉烈點點頭。
“女菩薩,真要跟貧僧一戰?”唐洛站在青瑯面前不遠處,“難道是為了當年之事?”
“是,也不是。”青瑯沒有隱瞞,“大師是我的心魔。”
“哈?”唐洛有些疑惑,“心理陰影嗎?是只要擊敗了我,你就可以破除心魔了?”
青瑯略微遲疑,點點頭。
如果這樣都不能破除心魔,她還有什么別的方法?
“哦,那你來吧。”唐洛點點頭。
幫人度過心魔劫難,也算是做好事,會有功德之力。
青瑯閉上眼睛,重新睜開,眼中已經盡是凌厲之色,身上的衣袍、長發無風自動起來。
腳下的地面上,出現了一道道劍痕。
那是天晶流霜散發出來的劍氣,未動,便已經是如此威勢。
讓玉玄子等人臉上一喜,只是一想到更加可怕的唐洛,心中那一點點欣喜頓時石沉大海。
比起青瑯的劍氣肆意,氣勢萬千。
唐洛看上去就非常平平無奇了,一只手微微背在身后,另一只手豎在胸前,等待著青瑯出手。
青瑯右手捏做劍訣狀,朝著唐洛一點。
“一元兩儀,鋒芒鉆破,疾!”
一如當年初見之時的招式,威力卻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天晶流霜霎時間消失,沒有肆虐的劍氣,沒有可怕的壓迫感。
所有的力量,都被凝聚起來,凝聚在了一點。
沒等大家察覺到消失的天晶流霜在哪,它就出現在了唐洛的眼前。
距離其眉心只有“一指的厚度”。
劍上的裂痕比以前更加明顯。
唐洛不閃不避,任由天晶流霜的劍刃落在自己的眉心,時間似乎在這一剎那靜止了一下。
下一息,無盡的鋒銳劍氣從天晶流霜之上迸發出來。
唐洛周圍的空間,徹底被劍氣籠罩。
若是有人這個時候靠近,恐怕會在瞬間之間被撕裂成為一片血霧。
腳下的地面,一下子被削去了整整一層,更是被大量的劍痕布滿。
但這些劍痕并非雜亂無章,而是形成了玄妙的圖案。
天晶流霜在唐洛眉心顫抖著,難以寸進,上面的裂痕越來越多。
青瑯在這個時候動了起來,身子劃過一道殘影,出現在唐洛面前,捏做劍訣狀的右手按在了天晶流霜之上。
一聲清越的劍鳴。
天晶流霜化作了大量的碎片,沒有落地,而是跟地面劍痕形成的玄妙圖案遙相呼應。
似乎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劍陣。
青瑯一指點爆天晶流霜之后,去勢不減,按在了唐洛的額頭上。
接觸的瞬間,形成劍陣所有的力量匯聚,盡數傾瀉向唐洛。
唐洛的白發向后飄揚而起,衣袍卻紋絲不動。
青瑯保持著出手的姿勢,胸膛上下起伏著,臉色一片蒼白。
剛才那一擊,爆發出了她最強的力量,驚天一劍,亦無后續。
唐洛腦袋微微后仰,退后一步。
青瑯身子一晃,癱坐在地上,無力再站起。
差距,依然大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跟以前一樣——不對,甚至說比以前還要巨大。
越是變強,青瑯越是感覺到自己跟眼前玄奘法師之間的距離。
如同天塹一般,根本無法跨越,這也是心魔糾纏的重要原因。
歷經艱險,跨過山和大海,越過山丘,以為已經達到終點——至少可以看到那人的背影。
卻發現前面根本無人等候,那人早在九天之上,連影子都無法觸摸到。
“師父…”玉玄子大聲喊道,他看到了青瑯的眼神正在逐漸暗淡,甚至連生機都在散去。
心魔!怎么會有如此可怕的心魔!
昊天也勉強從地上爬起,打算過來。
敖玉烈毫不客氣地就是一腳,把他踹翻在地:“有師父在,死了都能救回來,你們不要添亂。”
心中暗嘆,雖然跟師父、師兄們的共同語言不多,但跟他們一起就是這么爽!
一時取經一時爽,一直取經一直爽。
現在雖然已經不是取經了,但敖玉烈一下子找回了當年的感覺。
這種情緒,我們可以稱呼為狐假虎威,也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我師父是唐玄奘!”
再深入一些,可以跟昊天這倒霉孩子的想法類似:我叫我師父(大師姐)來打你!
“阿彌陀佛。”
這邊唐洛喧了一聲佛號,功德玉蓮微微一顫,一道溫暖的光落在青瑯身上,恢復她身上的傷勢。
風中殘燭的感覺頓時消失。
只是,青瑯眼中依然沒有什么神采,心若死灰。
“女菩薩,是你贏了。”唐洛說道。
“我贏了?”青瑯抬頭,聲音空洞幽怨。
“是的。”唐洛蹲下來,將臉湊過去,抓起青瑯的手,將她的食指按在眉心上,“感覺到了嗎?”
青瑯有些疑惑,卻感覺到了一點點的溫熱。
片刻之后收回了手,指肚上,有著一絲極淡極淡的血跡。
唐洛的眉心上,有著一道極為細微的傷口,一絲淡淡的血痕浮現。
“你傷到了貧僧,這場比斗,是女菩薩贏了。”唐洛說道。
青瑯沒有說話,再度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唐洛的眉心。
不過上面的傷痕已經消失無蹤,連白痕都沒有留下。
“至少,觸摸到了影子吧。”青瑯喃喃低語著,似乎是在自語,似乎又在跟唐洛講話。
“咳。”唐洛輕輕咳嗽了一聲。
青瑯霎時間收回了手。
“不,貧僧不是在意這個。”唐洛笑道,“貧僧只是想過,女菩薩既然以貧僧為心魔,不妨換一種方式,將貧僧當做是目標。以女菩薩的資質,將來成就不可限量,我們還有再戰的機會。”
青瑯笑了起來,如百花綻放:“大師此話當真?”
“出家人不打誑語。”唐洛雙手合十,微微一禮,重新站起。
青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坐姿,也跟著站了起來,不過眼中并沒有什么慌亂,而是大氣從容。
心魔已除?
不,青瑯并不知道,但她知道,至少自己找到了一個目標,一個方向。
“善。”唐洛面帶微笑,很好,又賺了一筆功德之力。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那貧僧就告辭了,大幽橫行的妖物并未除盡。”唐洛說道,走到險峰邊緣,沒有停留。
敖玉烈身子一閃,重新化作龍形閃過。
唐洛已然坐在了龍首之上。
“女菩薩,有緣再戰。”唐洛說道,敖玉烈龍軀一扭,飛馳而去。
“師父。”玉玄子走過來,聲音充滿了驚喜。
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又一村!
玄奘大師果然是一個圣僧!
只是,為什么抓住師父手,那流暢又溫柔的動作,為什么看上去這么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