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局知道李延彬不會無緣無故提到這事,可他不清楚他的意圖,便說道:“這事是薛科長經辦的,我稍后問問他。延彬你有什么事盡管說。”
“嗯,那我就直說了,那房子是小于大夫的,你最好了解下她的背景再考慮這事該怎么辦。”
李延彬那邊把電話掛斷之后,扈局馬上明白了,這個小于大夫不是一般人,李延彬的身份,他說的一定是準信。
更何況,他們現在都知道給李延彬老父親治病的就是那小于大夫,如果她這邊正給李家人治病,那邊房子就被他們招商局的人給惦記上了,李局的面子往哪兒放?
所以扈局第一時間撥通薛科長辦公室的電話:“…薛科長不在?陪外商考察去了?…等他回來了,讓他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由于鹿港的氣候和優越的地理位置,目前到這邊來的投資商并不少,所以對一般的投資商,扈局本人并不會特別關注。那位姓桂的華僑只是表達了投資的意向,具體的還沒落實,所以他沒怎么注意這事。
薛科長回來的時候,已經快下班了,臉上有些潮紅,等到他被同事叫到扈局辦公室的時候,扈局已經等了他兩個小時。
雖然知道他可能是去陪潛在投資商去了,一些應酬是難免的,可等了這么長時間,又見到薛科長這張大紅臉,扈局難免氣不順。面無表情地看著進來的薛科長。
“扈局,您找我?”薛科長喝得還不至于頭腦不清,他倒也不心虛,陪投資商吃飯,局長也不會說什么,就是讓他等久了點,應該會不高興吧?
因此薛科長姿態放得很低,見扈局一時半會沒回答他的話,知道他這是故意晾著他呢。
“扈局,我錯了,我要是知道您有事找我,我就誰也不管,第一時間就回來了。”
“行了,說說那個姓桂的華僑到底怎么回事?有投資的意向嗎?投資額多少?聽說他要在秋桐路買房子,有這事兒?”扈局問道。
“扈局,沒想到您這么關心我的工作啊。”薛科長一邊說著這言不由衷的話,一邊琢磨著扈局這是什么意思。
可他琢磨不出所以然來,只好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跟扈局說了說:“他說還需要考察考察,說是要投資一家電子廠,投資額在千萬以上吧。至于買房子,他是有這想法,他說有意在咱們鹿港養老。”
電子廠嗎?聽到這個,扈局興趣就不是很大了。如果是世界有名的電子廠商來這里建分廠,那他是歡迎的,可從來沒聽過哪家有名的電子廠商跟姓桂的有關。
因此他說道:“招商的事,他若是真有這個意愿,你就協助他把相關手續辦了。要記住一條,咱們鹿港的發展越來越好,不會缺投資商,沒必要像伺候大爺一樣的伺候著。咱們是招商局,你是招商局的科長,不是孫子。還有那個房子的事,你別跟著摻和了。行了,你先回家吧。”
扈局看著薛科長那大紅臉,覺得很不順眼。這幾年的招商工作,扈局是百般滋味都體會過。剛開始缺投資商的時候,他這個局長在投資商面前有時候都像個孫子一樣,為了完成市里的任務,拉來投資,真是能想的法子都想了。這里邊的門道,沒他不知道的。
可現在形式好多了,沒必要再像以前那樣彎著腰,該是把腰挺起的時候了。扈局甚至希望有那么一天,是他們在挑選投資商,審核投資商的準入資格,而不是由投資商來挑選他們。
然而扈局的想法顯然不合薛科長的意,他不明白為什么扈局不讓他摻和買房子的事。可是既然扈局已經發話了,他明面上還真就不能摻和這事了。
可要他放棄,他當然不愿意,姓桂的可是跟他說了,如果他能幫助他把這房子買到手,會給他五千塊錢的好處費。
這筆錢從姓桂的手里出來,直接就能進了他的兜,不會經過招商局。
那么多錢,夠他辛苦干多少年的了,他怎么可能輕易放手?不過這事兒他現在就得好好思量思量該怎么辦了?否則讓扈局知道了,就夠他喝一壺的。
他從招商局出來之后,并沒有回家,直接去了秋桐路,一路吹著風,他臉上的潮紅已經褪去了,單獨一個人來的,就像街上下班回家的普通人一樣,因此街上的人都沒太注意他。
走到路口的時候,看到一個老頭子,拄著拐棍朝秋桐路另一邊眺望著,一邊眺望一邊嘆氣,看了一會要轉身往小院里走,薛科長只是覺得這老頭舉止有些奇怪,所以多看了他幾眼。
這時他聽到老頭身邊十八九歲的男孩子說道:“爺,都怪我,當時我要是不跟人打起來,沒把人的頭給打破了,你跟爸就不用著急賣房子了。”
“哎,這都是命,注定那房子要在我的手里丟掉,怪不得你。”老頭倒是看得開。
“可,當時咱們賣得太便宜了,我聽人說,要是不那么急,還能多賣不少錢呢。”少年終是少年,心里有些不甘心。
“很多事都是有因果的,哎,走吧。”
薛科卻伸手一攔:“老人家,我聽著這里邊有事啊,你們說的房子是不是秋桐診所那個房子?”
鹿港一院心外科,李延彬接到了扈局的電話之后,見到于采藍,然后告訴她:“小于,我聽說有個姓桂的華僑要買你的房子,有這事兒?”
“哦,李局您都知道了?”于采藍沒想到李延彬這邊已經知道了秋桐診所發生的事。
“嗯,是守望聽你打電話的時候聽到了幾句,你那房子當初的買賣手續,還有房證都沒問題吧?”
“沒問題的,都有的。”于采藍說道。
“那就行,這事你就不用擔心了。就算是華僑也不能為所欲為是吧?”現在因為國家發展經濟的需要,還有經濟落后的原因,對外籍人士和僑胞都是很重視的。
李延彬在工作中也經常接觸到這類人,有時候對于給他們的優待和特權他是很不以為然的。什么年代了,制臺見洋人那一套在別人那可能行得通,在他這可就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