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教授每周一周四都要在中醫學院附屬醫院坐診。因此周一早上何老太太過來選人的事,他知情,可是并沒參與。
周三這天他有事來找張校長,臨走時順口問了一句選拔的結果,待聽到于采藍被何家人選中的消息時,鄭教授來了興趣,又返回來坐在張校長對面椅子上不走了。
鄭教授出身于中醫藥世家,家學淵源,本身有豐富的臨床經驗。
由于自身出身和經歷,他對于現行中醫人才的培養機制是持有保留態度的。
按他的想法,還是傳統的師帶徒方法教出來的弟子更能學到真功夫。
不過他也清楚,他這種想法并不現實,他不是憤青,也不愛發牢騷,這種想法大多時候都埋在心里,并不常與人言。
不過他倒確實留意著學生中有沒有中意的,那種有一定天賦,又專注于中醫本身的苗子。
多年下來,遇到的并不多,不過最近倒是給他發現了于采藍,覺得這學生也許可以,自然就會留意有關于她的消息。
韓愈老先生當年因為懷才不遇,而感嘆道:“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可這并不適用于鄭教授,他這個伯樂多年來瞪著眼睛翻找,也沒找到多少千里馬,好不容易發現一個看著還不錯的,鄭教授不希望她被埋沒。
等到他聽張校長把頭天的事情一說,就更加相信自己的感覺了。
何家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的,尤其是十幾年前的那件事,他知道得更清楚。
何老太太是氣郁多年,導致全身性病痛這個診斷并沒有錯。
看來,他有必要找她談談了,下手晚了,指不定這姑娘去了哪里。鄭教授有信心,這姑娘跟著他,會得到足夠的扶持,發展的會不錯。
想到這兒,他撥通了中醫附院腦科主任醫師顧雷的電話。他知道這個時間顧雷結束了一上午的坐診,應該在辦公室休息喝茶呢。
“喂,你哪位?”顧雷接了電話。
“哪位?你說我是哪位?”
顧雷忙放下手里的茶杯,他這老師是個大忙人,輕易不會來電話,來電話就肯定是有事。
于是他忙道:“是老師啊?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看你這話說的,難道沒事還不能找你了?”鄭教授對自己的老學生說道。
顧雷知道自己的老師偶爾會童心泛濫一下,尤其是年紀漸長以后更明顯。不過也就是對親近的人才會這樣,老師能對他這樣說話,就說明沒把他當成外人。
因此顧雷呵呵笑著說道:“老師,看您這話說的,您平時不是大忙人嗎?哪有清閑時間。我是怕您有事,所以才這么問。”
鄭教授不再跟這得意弟子鬧了,直接問他:“你年底不是要帶幾個實習生嗎?現在還有名額沒有?有的話給我留一個,我這邊有個學生資質不錯。”
顧雷一聽,鄭教授難得有事求他,雖然他那幾個名額挺緊張,有好幾個領導和朋友想要他這名額給自家子弟,而他自己也有中意的人選。
但鄭教授說話了,他怎么也得給辦這個事,于是他說道:“老師,您這事說的倒是挺早,再晚的話,只怕還真不大好辦。不過,您說那個學生是男的還是女的啊?”
鄭教授也知道顧雷現在名氣比較大,名額緊張是真事,便告訴他:“是個女生,不過家里好幾代都行醫。”
鄭教授這么一說,顧雷就猶豫了,是女生的話他就不愿意帶了。
倒不是他重男輕女,而是他這個職業,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面對突發狀況,而女生相對來說遇事容易慌張,也比較感性,因此,顧雷是有顧慮的。
“老師,是女生的話,怕她做不來,這…”
鄭教授了解顧雷的想法,他也不打算為難他,“這樣吧,下周我找個時間帶她去你那兒,你見見她再說。”
那邊顧雷見老師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怎好再拒絕,再拒絕就太不近人情了。于是他答應著,兩邊說定了便把電話掛了。
放下電話,顧雷就琢磨著,老師還沒往他這里塞過人,這次一反常態讓他帶一個女生,這女生到底什么情況呢?
是家里背景強大嗎?還是這女生本身特別優秀,讓鄭教授起了愛才之心,要給她鋪路?
二班教室里,仍有幾個學生在做考前最后沖刺,不過有部分同學都復習差不多了,周四周五的考試他們并不擔心。
因此,就有幾個男生坐在后排聊起放假想辦法掙點錢的事,說著說著就比起了誰更窮。
一個說:“我放假不回家了,就留在學校找活干,再不掙錢該吃土了。”
另一個說道:“我也不回去了。窮得渾身上下的衣服都不是我自個兒的。”
“不是你的是誰的?”有同學好奇地問。
那學生也不在乎別人會不會笑話,大大咧咧往自己身上指著:“這鞋,是我大舅穿過的,褲子是我小叔的,海魂衫是我弟的…”
大家看他一樣一樣的指著自己身上的衣服鞋子在那扯,都忍不住笑。
有個促狹的同學問道:“那你最里邊穿的是誰的呀?”
大家都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只不過他們畢竟還是學生,沒有街頭上天天侃大山的漢子那么放的開,所以沒直說。
那學生倒也是個臉皮厚的,回話道:“里邊穿的,還有襪子是我自個兒的。”
他這一本正經的回話,讓周圍女生們聽了,捂住嘴哈哈樂起來。
于采藍幾個就坐在這男生前邊,一直聽著他們幾個在那閑扯,聽得好歡樂。姚亞男笑得肚子疼,笑趴在于采藍身上了。
邢媛媛咬著嘴唇坐在角落里,這一切的歡樂和熱鬧都跟她沒關系。她剛才聽到那幾個男生議論到在外邊干活的工資了,才知道,她沒快點接受加油站資助該有多傻。
可是已經來不及,別說沒有那樣的好機會了,就算是有,董海也不會想著把機會給她了。
鄭教授的意外現身,讓熱鬧的教室安靜了下來,這幾天都是自由復習時間,并沒有課。
按理說,鄭教授又不是輔導員,不管他們的日常事務,這個時候,要不是什么特別的事情,他是不會過來的。
見同學們都看著他,鄭教授也知道自己來的突兀,可是這個時候不來,以后考完試人都不好找了。
于是鄭教授說道:“于采藍,你帶倆同學去我辦公室,幫我整理些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