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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十八場連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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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擾一下先生,很抱歉,我需要為死者做一下登記,以便于你們繳納管理費,和查找有關于他生前的資料,現在詢問你可以嗎?”

  這是個矮胖的中年男人,中年謝頂,頭頂油亮光滑,肚子很大,拿著筆和登記簿,雖然身材不好,但白襯衫上卻沒有褶皺,領帶規整,站在帕克背后。

  墓地旁的柳樹飛舞,可這股風卻沒有吹動帕克梳理整齊的頭發,他叼著煙轉身,把煙放入便攜式煙灰缸,看著這位比他矮一頭的男人,面無表情,扭頭看向別處,鼻子用力吸氣,聲音大到能別墓地管理員聽見,喉頭滾動,低聲長吟。

  “請問你的姓名是?”

  “帕克,帕克李。”

  “帕克李…,請問死者與你是什么關系?”

  “我的兒子。”

  筆跡停下,手上托著的登記簿墊板被放下,管理員這才上下打量起了帕克,又看了看墓碑,一個年輕小伙子的照片被貼在上面,證實了死者的年齡并不大,抬手在鼻孔下方搓了搓,管理員猶豫了一會,開口詢問。

  “先生,您很有錢嗎?”

  “不,有什么問題嗎?”

  “沒什么,這是今年第二個自殺的人,上一位自殺的還是個成年人,就在上周,被人送到這里,沒有親屬來送行,就像從前自殺者的親屬一樣,看來您是真的愛您的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杰森李,十七歲,他…正值青春期,十分叛逆,很少跟我們溝通,加上他在外面也遇到了很多不好的事,就像我們一樣,所以…”

  西裝的唯一一顆被扣住的鈕扣被解開,左手穿過外套,掐住了被襯衫包裹著的腰,帕克轉身望向墓碑上屬于他兒子的照片,右手不停在胡茬上搓揉。

  “是的,孩子在青春期階段內很危險,畢竟這個年齡段正是不顧一切的時期,和父母溝通很少的話,確實很容易…”

  輕輕揮動著登記簿,拍打著自己的大腿,管理員不停的點頭,一次又一次的擠出雙下巴,附和著帕克的話,因為誰都知道,失去孩子的父母“很可憐”。

  突然,氣氛安靜了,管理員看著帕克,沒有去打擾,只是靜靜的等待,讓這位父親多看看孩子的墓碑,樹葉碰撞出令人精神舒緩的沙沙聲,不知道是哪只蛐蛐發了情,大白天仍在喳喳作響,帕克頭沉的很低,長嘆一口氣。

  “可他是個好孩子。”

  “我想…應該是的,杰森和你的身份證件帶了嗎?我需要登記一下你們兩個的身份編碼。”

  帕克從錢包中拿出身份證交給管理員,望向遠處,妻子和其他親屬正緩緩朝這邊走來,見管理員把證件退回,就再問了一句。

  “還需要別的嗎?比如我妻子的身份證件之類的。”

  “不,已經不需要了,只需要死者姓氏相同的直系親屬證件就可以,其他的資料在資料庫中都有保存,感謝你的配合帕克先生,我先離開了,另外,我想說的是,杰森未必是個好孩子,但你絕對是一位好父親。”

  此時,管理員離畫,卡米亞與其他演員入畫,盧卡斯將低鏡頭緩緩拉起,營造視差,拉遠主副關系,像是人物從地平線內緩緩升起一樣,將隔離的主角空間與女主角眾人空間進行融合,直到人員全部到位,兩個空間合二為一,沒有平移鏡頭,沒有逐步從低身位向上拉視角,二號機直接用超近景打在陸澤的上半身,突出主導角色地位,直入主角內心情感。

  使用這種鏡頭語言,需要演員有著超高的表演能力,并且對劇情節奏把控十分到位,情緒的放和收需要跟隨鏡頭,把時間差縮短至一秒以內,不然鏡頭一打,演員情緒調早或者調晚都會對內心情感表達產生相當大的影響,這條就算廢了。

  這個鏡頭是很難一遍完成的,就算是頂尖的演員也會有拿捏不到位的時候,但其中并不包括陸澤。

  一個能帶動其他演員進入他的節奏,在這個行業里堪稱節奏大師的表演者,只要拍前試戲時過兩遍,在這種情況下,是可以保證劇情進展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而陸澤,在人生前幾部戲的時候可能還會失誤,但如今,自身表演體系徹底成熟后,想失誤都難。

  在鏡頭打在臉上的零點五秒內,陸澤看向墓碑,面部表情與眼中情緒快速切換,從痛苦、到憤怒、再到哀傷、隨后是一陣失落,最后把情緒全部收斂,重新變的面無表情,轉身面向眾人,輕輕對來客點了點頭。

  這是一次經典的表情轉換,讓鏡頭外觀摩的其他演員拍案叫絕,差點驚呼出聲,因為這個情緒收斂不同于任何演員,在情緒的遞進關系與其他演員有著明顯的不同。

  劇本不會細致到情緒的刻畫上,那樣的劇本誰都寫不出來,導演也不會管演員的情緒遞進是如何安排的,只要效果可以令他滿意就行。

  通常來說,一個情緒的轉換是從低點,升高,再到巔峰,隨后降下來,最后把所有情緒全都收起來,比方說一場哭戲,演員首先要醞釀眼淚,然后才能的出來。

  而陸澤則是完全的違反了常規,直接讓情緒瞬間到達了,隨后緩緩的衰減,有一個明顯的階梯型變化,這套方法雖然在哭戲上是行不通的,畢竟演員在醞釀眼淚時,也是在幫助觀眾醞釀眼淚的過程,直接開哭,首先是自己的情緒很有可能迸發不出來,再者是觀眾會有很明顯的不適應。

  但在這種內心情感表達的戲上,卻有種異常暢快感,仿佛這場戲的情感表達就應該是這么安排。

  別以為這只是情緒調換了一下位置而已,畢竟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情緒能調動這么高,已經難倒了一大票人了,包括大部分知名演員在內,來一個就得服一個。

  就這么幾個簡單的小眼神,小到完全無法用文字去描寫,陸澤就已經獻上了一場教科書式的表演,估計明年表演系教材里,又該多了一個案例。

  而導演和攝影師的關注點并非落在陸澤的情緒調度上,而是直鏡拍臉時,陸澤超快的反應速度,見陸澤依然穩如老狗,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還是這么快,快的嚇人。”

  克沙伸頭,在米奇的耳邊輕聲念了一句,驚嘆著陸澤超神的節奏把控能力,拍戲時是不能看鏡頭的,所以陸澤完全是憑借感覺來把控節奏,雖然卡米亞他們步伐的快慢都已經算在其中,但零點五秒的反應速度還是堪稱怪物級的表現,別說克沙,就連米奇都沒見過如此匪夷所思的表演能力。

  “這么多場,還沒習慣嗎?應該是連續六個大近景了吧?媽的這個數字真夠嚇人的,真是個怪物,難怪卡米亞想請假,換做是我,我早就跑了,你說連續兩景,盧卡斯說一景都連不了,我說連四個景,現在都六個了,記得趕緊把一千鎊給我。”

  這是一個小賭局,陸澤是不知情的,賭的就是陸澤能幾個大近景不卡,一次性通過,顯然,門捷列夫兄弟倆沒看過陸澤拍戲,對陸澤沒什么信心,而見過陸澤拍戲的米奇,也十分的保守,壓根沒想到陸澤能這么猛。

  算上其他幕,陸澤已經十七個鏡頭沒卡過了,原本這十七個鏡頭預計是一周拍完,還是米奇算上陸澤的表演能力才定下的日期。

  而如今,陸澤僅僅用了短短三天…這還是換拍攝地點需要排隊導致的結果,不然陸澤還能更快,說句夸張點的,一天演員真正上戲的時間還不超過三個小時,連他們自己都抱怨整天窩在酒店里太閑了,為了體型不能泡吧,每天除了看劇本就是排練,還真就不如在片場呆一天呢。

  但越閑,他們就對陸澤越是恐懼,跟這種大魔王拍戲,沒出現一次失誤,就像連勝的球隊輸掉比賽一樣,誰失誤誰背鍋,這種高壓狀態下,這幫人不累才怪呢。

  可到后來,陸澤帶著他們一次又一次刷新原本的記錄,他們反而有了一種興奮感和參與感,慢慢覺得,創造一個讓所有演員的記錄,是一件無比榮耀的事情,他們也希望這份榮耀里,也有他們的一部分,更何況適應了陸澤的節奏后,每一場戲對他們而言都是磨練演技的好機會,他們也慢慢的學會了珍惜,所以說,抖性格誰都有,畢竟人都是賤皮子。

  話說回戲上,陸澤轉身的瞬間,在米奇的眼中像是被放慢了很多倍,他開始激動的抖腿,或許也有緊張的情緒,但他絕不會承認,直到陸澤徹底站穩,他猛的站起,用平生最大的嗓門吶喊著他人生中最滿意的電影徹底結束。

  “咔!往生!殺青了!!!”

  與以往劇組不同的時,第一時間內,人們沒有熱烈的歡呼,而是全部松了口氣,就是現在,他們見證了一個連續十八場不失誤的怪物有多可怕,這是一個前無古人,后面也基本不會有來者的記錄,讓所有旁觀者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不然背了鍋,米奇能掐死他們。

  許多人心里都在后悔,早知道能連拍十八場不掉,就該讓吉尼斯驗證官來蹲點了,說不定陸澤還能成為一個世界紀錄保持者呢。

  而后,入畫的所有演員,除了陸澤之外,全都坐在地上緩了好久,就連卡米亞都沒了那股子優美,大口的喘息,別看他們剛才沒臺詞,就走了幾步,但步伐捏的那么精準,也實在夠嗆,現在腿都是軟的。

  足足歇了半分鐘,這才有人緩緩站起來,沖向喊咔后,像沒事人一樣回到自己椅子旁擰開保溫杯,喝口茶水的陸澤。

  “十八場!十八場!真他媽瘋了!最瘋的是我跟你拍了十一場!伙計!你該興奮起來啊!放心,我會去宣傳的!我保證明天英國所有演員都知道這件事!上帝!我要心梗了,卡爾!幫我叫救護車!”

  越來越多的人沖了過來,像是失了智一樣,圍繞在陸澤身邊,打開早已準備好的香檳,對準陸澤的腦瓜子就是一頓猛呲,雖然在墓地這么搞不太合適,但人們已經顧不上晚上會不會有鬼來找他們了,氣氛十足的熱烈。

  “陸澤,恭喜你,雖然跟你拍戲很累,甚至我以后都不想跟你再合作了,但這幾個月,我確實在你身上學到了很多,謝謝你,看來…我又該在劇本上注釋了,畢竟你都這么做。”

  “謝謝。”

  與卡米亞握手,陸澤輕笑點頭,等眾人先放下能讓他們津津樂道一年的十八場連景,去慶祝往生的殺青后,陸澤才接過工作人員的毛巾,擦了擦頭發,喝了口茶水混香檳,吐掉,平靜的坐回椅子上翻開手機。

  十八場連鏡對其他人而言,已經難以翻越的大山,但對于陸澤來說…還真不是一盤菜,在系統訓練里,從開拍到殺青,一場不失誤也不是沒有過,相對于他而言,系統劇組才是真的穩,上萬場戲,一絲一毫的差錯都不曾有過。

  原本打開手機是想發條微博,宣布往生殺青,但一解鎖屏幕,上面卻有六個未接來電,都是來自一個尾號為1265的電話號碼,每隔十分鐘打一個,不過陸澤把手機靜音了,是一個都沒看到,確定不是詐騙電話后,陸澤點擊回撥,在兩聲嘟之后被接通。

  “喂您好,我是陸澤。”

  “陸哥…我在利物浦機場了…你在哪兒啊?”

  有飛機沖向蔚藍,身邊不斷有旅者與親友重逢或者離別,機場門口不斷有外國人詢問是否需要行李搬運,全被她搖頭拒絕,她就靠在根柱子旁,坐在藍色行李箱上,擺動著根本夠不著地的三十五碼精致小腳,當然,她是穿著款大號童鞋的,望向人流,砸吧砸吧涂抹正紅色唇釉的薄唇。

  “站著別動,我去接你,到了開位置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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