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繼恩背完了。
整個營帳中也都沒了動靜。
只剩下一片寂靜,在場的人并不多,只有九個人,可是除了王琛和王繼恩外,剩下七個人都一臉震撼地望著坐在那邊的王琛,七道目光,七個人,一片無言!
好厲害的三首詩詞!
每一首都是能名垂千古的高質量詩詞!
尤其是第三首詞,這到底需要怎樣的才華才能做出來啊!
哪怕是蕭峰和李繼隆兩個粗人,前面一首詩一首詞聽不太明白,但是最后一首,最后一句,直接讓他們聽得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憂傷,王琛的詩詞好似會打動人心一樣,撞擊著他們的心門!
衣帶漸寬終不悔!
為伊消得人憔悴!
這是一種怎樣的情懷,才能寫出這樣的詩詞,感情頗為豐富的小周后甚至都難以自制紅了眼圈,內心有一種淡淡憂傷,她努力屏住了呼吸,沒讓眼淚流下來!
想哭?
為什么?
我為什么會想哭?
小周后不由自主摸了摸眼角,不敢置信地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濕潤傳來,曾幾何時,她每次聽到李煜的詩詞,都會有一種異樣的情緒感,比如心臟覺得憂傷,因為李煜大多數都是抒情的數據,可是現在,可是此刻,和王琛的最后一首詞相比,小周后發現,李煜先前所做的那些詞,好像還似乎有點差距,不然她曾經貴為一國之母,也不會控制不住情緒!
潘美和曹彬兩位年紀頗大的將軍也忍不住輕輕嘆了嘆氣,他們都有過年少輕狂,也曾經迷戀過某個女人,只是時光飛逝,有些東西不能夠再重來,他們以為自己忘了,忘記記憶中那個人,畢竟幾十年過去了,都成家立業了,俗話說大丈夫志在功名,談什么感情啊。
然而今天,兩人知道自己錯了,錯的很離譜!
當最后一首詞由王繼恩尖銳的嗓門念出來的時候,他們塵封在內心多年的情感徹底被翻了出來,讓他們忍不住回想起年少輕狂時的一些感情事跡,這是一首能夠打動人心的頂尖詩詞!
王琛怎么能寫出來?
他怎么能寫出來這么勾人奪魄的詩詞?
看著在場每一個人都低頭在沉思回憶往事,就知道這首詞經典到什么地步。
好的詩詞能讓人耳目一新,絕佳的詩詞又能夠直指人心,徹底勾起情緒,這不是夸大其詞,有時候,短短一首詞,就能讓人沉靜在異樣的情緒之中,只是很少有人能夠達到這種境界,然而,王琛的文采做到了,做到了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說先前眾人覺得王琛略遜李杜,那么此刻,他們覺得王琛比之李杜絲毫不遑多讓!
而且像王琛這種婉約派的詞,估計全天下也只有他一個人能做出來了!
坐在那邊的李煜有些無力感,他也是婉約派的代表之一,但偏偏聽完王琛的這首詞,他覺得相比王琛還有點差距!
氣氛漸漸消散。
王琛依舊在低頭吃著烤肉。
王繼恩有些不依不饒地對著李煜道:“李先生,品鑒品鑒?”
小周后嘆了口氣,沒說話。
李煜同樣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他已經被一詩兩詞更征服了。
眼見如此,王琛心里知道,李煜這算是認輸了,他第一次對李煜刮目相看,畢竟曾經貴為帝王的人,倒是勇于承認技不如人。
正在此時,曹彬笑呵呵地阻止了王繼恩,揚揚手道:“今日有幸聽到王賢侄的詩詞,我才知道天底下有真正的天才,好,作的好。”
另外幾人也贊同。
潘美微微頷首,贊嘆道:“若不是親耳所聽,老夫想不到時間還有人能做出如此美妙的詩詞。”
“王兄弟,可以啊!”李繼隆朝著他伸出一根大拇指。
王琛謙虛低調道:“偶然福靈心至所得,做不得數,做不得數。”
眾人看見他不驕不躁,絲毫沒有因為三首詩詞得意洋洋,更加覺得王琛此人不同尋常,要是尋常人,哪怕能做出其中一首,都會掛在嘴邊不停吹噓,偏偏王琛只字不提,只說運氣好才作出來。
中國人從古至今,都喜歡謙遜低調的人。
蕭峰低頭對著冷艷笑道:“回頭我定要把這三首詩詞念給徐江他們聽聽,讓他們也知道咱們東家才華橫溢。”
冷艷又恢復了面無表情,淡淡道:“他們定當已經知曉。”
蕭峰呃了一聲,一想也是,只是他聽完這三首詩詞總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
其實到了這里,王繼恩想讓王琛出名的目的已經達到,曹彬的開口,也讓李煜有個臺階下,不至于不知道點評這三首詩詞。
沒有再起什么沖突,算得上皆大歡喜吧。
場面安靜了下來,眾人正準備繼續吃烤肉。
忽然,李煜冒出來一句,“這三首詩詞當真世間頂尖。”
王琛眨眨眼,咋回事,這貨怎么還夸自己了?
聽到李煜夸王琛,王繼恩很高興,甚至不計前嫌道:“多謝李先生夸獎。”
“詩詞是不錯。”李煜又說了句,隨即質疑道:“只是我有所懷疑,布洲子年紀輕輕,真的是這三首詩詞的作者?”
沃日!
你還懷疑起我了?
王琛蹙了蹙沒有,剛剛對李煜誕生的一絲好感,徹底消散。
不止是他,小周后也忙提醒道:“官人。”
李煜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而笑吟吟看像王琛,“布洲子,你覺得我言之有理嗎?”
曹彬和潘美都不著痕跡皺了皺眉頭,顯然對李煜不依不饒的態度有點不滿。
王琛不想搭理李煜,壓根沒回話。
見狀,李煜來勁了,王琛不搭話,不就代表心虛么,他覺得先前三首詩詞,很有可能是王繼恩花錢請人作的,然后冠以王琛的名字,目的就是為了讓義子出名,太監嘛,什么不要臉的事情做不出來,他曾經是皇帝,自然知道太監的一貫通病,頓時勝券在握道:“要不你當眾作首詩詞,題材不限,不要求像剛才三首那么經典,意境到了就行,你看怎樣?”
王琛本來就見李煜很不爽,眼看不依不饒,沒好氣道:“你讓我當場作詩詞我就作,你以為你是誰啊?”
李煜還沒從皇帝的身份中轉變過來,猛然被王琛一懟,有點生氣道:“朕…”話說了一半,他醒悟過來了,確實,他如今是階下囚,還真沒什么身份。
倒是王繼恩對王琛很有信心,笑瞇瞇道:“李先生,你想讓咱家義子當場作詩詞也未嘗不可,只是沒點彩頭,他為何要作?”
彩頭?
王琛眨眨眼,李煜曾經可是皇帝,哪怕如今淪為階下囚,身上帶的東西應該差不到哪里去,有可能都是好東西。
李煜被王繼恩一激,二話不說道:“我雖然身無長物,但還有一枚印章,一方從海外流落來的寶玉和一鼎饕餮食人卣,若是布洲子肯當場作一首詩詞,意境不差,我把這三樣東西雙手奉上又如何?”他停頓了下,“要是布洲子作不出來,王公公,你該拿點什么彩頭出來?”
王繼恩鎖緊眉頭,好像在想拿什么彩頭出來。
李煜的印章、海外流落來的寶玉和那什么饕餮食人卣?
猛虎食人卣王琛知道,據說是商代晚期的青銅器珍品,因為中國古代人一直認為猛虎食人卣不詳,最終導致在抗日戰爭年代被日笨人奪取,如今珍藏在京都博物館內,實在是中國的一件憾事,那么饕餮食人卣是不是堪比猛虎食人卣的珍寶呢?
要真是的話,那就發大了!
王琛眼前一亮,二話不說道:“要是我作不出來,送你一塊手表、一瓶高透明琉璃瓶裝的花露水和一個座鐘,如何?”
嗯,李煜,別說哥們兒作的出來,要是作不出來,也能給你“送鐘”,就看你敢不敢接了。
“手表我知道。”李煜不解道:“花露水和座鐘是什么東西?”
王琛仔細地介紹了一番。
小周后聽聞花露水后眼睛里止不住喜愛。
曹彬、潘美和李繼隆等人也被王琛所謂的座鐘給弄得有點心癢難耐。
李煜聽完后,露出貪婪的神色,立刻答應道:“好,一言為定。”他側頭看向小周后,“去營帳中把我的印章和饕餮食人卣拿來。”隨即,他從腰間解下一塊嬰兒巴掌大小的彩色“玉佩”。
小周后應了一聲,起身離開了。
離得有點遠,王琛看不太清楚這塊七彩的“玉佩”到底是什么玩意,不過他沒見過這么色彩斑斕的玉,到底是啥玩意?
人家東西都拿出來了,王琛也吩咐道:“蕭峰,去找徐江拿東西來。”
蕭峰噯了一聲,也離開了。
等到兩人一走,曹彬、潘美、李繼隆和王繼恩都目光炯炯看向準備斗彩的王琛,他們想看看,能作出三首絕世詩詞的王琛,現場作詩詞會帶來什么樣的驚喜。
李煜早就想好了,要是王琛待會作的詩詞達不到剛才三首質量,他第一時間否定,反正他是詩詞大家,怎么說都有理,俗話說文無第一,就是這個道理,文學家嘛,巧舌如簧,還怕沒有說辭?
李煜伸手道:“請作吧。”
抄…作什么詩詞呢?
因為沒有題目,王琛一時間還真決定不了抄哪首詩詞比較好。
作是肯定要作的,只是他憋了一肚子火,這個李煜三番兩次刁難我,還有完沒完了?要現場作一首詩詞是吧?行!我今天就給你作一首讓你啞口無言的詩詞出來!
能夠讓李煜啞口無言的詩詞,最好的當然是杜牧那首《泊秦淮》,里面有一句特別點題——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
畢竟李煜剛才寫了一首《后庭花》。
只是吧,杜牧是唐朝人,這首詩已經出來了,抄不了。
“想不出來?”李煜笑了起來。
王琛一邊回憶古詩詞,一邊道:“我就作一首帶三個典故的詞吧。”
“三個典故的詞?”李煜啞然,尋常一首詞能帶一個典故已經很難得,畢竟要點題,你竟然說要作帶三個典故的詞?這難度簡直堪比登天啊,他是詩詞大家,自然清楚,這個布洲子可以啊,睜著眼睛放大話呢,“一言為定,一定要帶三個典故,要是少了一個典故,那就算你輸了。”
“好。”這話過后,王琛閉上眼睛一聲不吭,醞釀情緒。
“好了沒有?”
“琛哥兒,有了嗎?”
“要是實在沒有就認輸吧,呵呵。”
曹彬和王繼恩是心急,而第三個說話的李煜則是帶著點幸災樂禍,三個典故的詞,開玩笑吧!
在眾人有點焦急和李煜質疑的諷刺聲中,王琛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第一句話就讓在場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
“南昌千古傷心事,猶唱后庭花!”
“舊時王謝、堂前燕子,飛向誰家。”
“啊?”
“真作出來了?”
“這首詞好像還不錯?”
曹彬對詩詞理解沒那么深刻,呆滯了片刻,忙看向李煜,“李先生,怎樣?”
剩下幾個人也一臉求知欲看向李煜,他們都知道李煜是詩詞大家。
可是看過去之后,他們發現李煜竟然氣得頭發都根根豎起來,臉都綠了啊,不用說話,大家也一瞬間明白了!
我去你個姥姥!
你在借著詞罵李煜!?
王琛越說聲音越響亮,聲音摻雜著傲氣,情緒蘊含的極其深刻,因為他就是在用詞懟李煜!
吳激的《人月圓。南朝千古傷心事》!
這首詞知道的人可能比較少,只不過王琛在了解宋朝歷史的時候看到,正巧背了下來,因為這首是徹徹底底的諷刺詞!
“恍然一夢,仙肌勝雪,宮鬢堆鴉。”
“江州司馬,青衫淚濕,同是天涯!”
一詞作罷!
大家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