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堵住的江湖高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在層層氣機壓迫下,他們輕易就能察覺出,四面站了足足十三位半步虛元高手,三十一位神關境九重巔峰高手。至于其他地仙,更是入目即是。
這是朝廷積累了六百多年的底蘊嗎?不,或許只是底蘊的一部分。
“乖乖束手就擒吧,發誓歸降朝廷,或可免于一死。”
西面屋檐上,一位蓄著八字胡,腰懸雙刀的中年冷漠道。
他是六扇門六大神捕之一,‘氣貫血海’鐵望歸,統轄朝廷兩百萬捕快,一身功力早已臻至登峰造極之境,江湖罕逢敵手。
“鐵望歸,你本是我幽夢教門徒,得上代教主全心栽培,卻在他死后投入朝廷,甘做鷹犬,像你這種忘恩負義之輩,有何面目茍活于世?”
陸伯突然指著鐵望歸,哈哈大笑。眾人這才知道,原來鼎鼎大名的鐵神捕,居然曾是魔道中人。
“棄暗投明,才是為人之本!姓陸的,不要負隅頑抗,你們永遠斗不過朝廷。”
被人當眾揭發,鐵望歸平靜如常,連眼神都沒有一絲波動。
“說那么多廢話干什么,這群人都要死,金衣衛,給我上!”
趙桓芝盯著石小樂的目光,如同殺父仇人。之前的那一戰無疑是他的恥辱,他要用石小樂的血來洗刷恥辱。
刷刷刷。
諸多罡氣光球砸來,江湖高手們蓄勢待發,受傷的,殘疾的,但凡有一口氣在,全都提起兵器沖上前。
一場血腥大戰再次開啟。
“歸元神掌!”
一記掌芒拍飛了一位六扇門的巔峰地仙,引得四周不少人側目。
“老烏龜,你的實力何時那么強了?”
穆棱和端木可人都忍不住驚奇。
經過唐門高手的施救,囚犯們體內的毒素盡去,盡皆恢復了功力,這還是歸之行第一次出手,聞言道:“稍后我再細說。”
又有誰知道,關在牢里的這段時間,歸之行有多么痛苦和煎熬。但也正是因此,他回首過往,洞徹前事,越發理解了返璞歸真的奧妙。
“千帆碎晶手!”
一只白色手掌蓋向歸之行,出手之人枯瘦如柴,正是金衣衛十二監察使中的‘瘦無常’晁龍。
面對無敵地仙的一擊,歸之行不閃不避,一拳擊出。
二人同時倒退,又迅速纏戰。見狀,曾在刀奴門與歸之行有過接觸的‘胖無常’施廣威也沖了上去,他的武功不及晁龍,以偷襲為主。
另一邊,穆棱和端木可人亦與對手纏斗,大概是受到了歸之行的刺激,二人越戰越勇,冥冥中竟有突破的征兆。
“你跟在我身邊,不要離開半步。”
石小樂驀地拉住了歸茯苓。
以對方的功力,很難在廝殺中活得下來,更不用說保護奄奄一息的歸南雁。石小樂深深地知道,這二人對歸之行有多重要。
“大俠之恩,永世難忘,茯苓做牛做馬也難報萬一,但到了這個份上,請不要管我了。”
歸茯苓紅著眼睛,露出一絲動人的笑容。她說不感動是假的,對方那張平凡的面孔,此時卻充滿無窮的吸引力,讓她想要再看一眼。
但她更知道,有自己和大哥的拖累,對方本就不多的生機會更加渺茫。
歸茯苓顫聲傳音道:“茯苓只求大俠,帶歸之行離開,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但他是歸家嫡系僅存的血脈,血脈不能斷!茯苓縱在黃泉,也會日日保佑大俠身體康健!”
說話間,幾個人形成一圈,已在無形中將石小樂和歸茯苓,歸南雁包圍。
先前之所以不攻,一來是戰場太亂,生怕誤傷自己人,二來也是心有忌憚,好在大家都非常人,很快便調整了過來。
“此人,真有你們說的那么神嗎?”
看著石小樂,鐵望歸有些不信,不是理智上的不信,而是情感上的不信。按照司馬武的描述,此人的功力還在麒麟之上。
“鐵大人試試就知道了。”
趙桓芝冷冷道。
“上!”
司馬武很干脆,左手鐵掌率先怒拍向前,制造出一重重撼動人心的巨浪。
身為金衣衛三大副統領之首,司馬武體內已產生了六成的罡氣旋渦,先前更是壓著魔道巨擘,撼天拳王打,其實力之強勁,遠在藤木直倉之上。
這也讓許多人意識到,并非中原武林無人,只是能人太多,隱匿不出。
迎著這一擊,石小樂單手握劍,使出了十止之劫中的止觀,左手食中二指并攏,朝上輕輕一撩,無數指影憑空誕生,組成一個尖錐刺向司馬武。
咣當!
虛空震蕩。
司馬武倒退五步,石小樂則倒退了三步。
“嗯?”
鐵望歸瞇起眼睛。
“袖里無乾坤,天地倒旋殺!”
兩大高手剛剛穩住身形,新力未生之際,趙桓芝袖袍揮動,射出一道道罡氣光束,似要將石小樂穿透。
另外三位半步虛元高手,以及鐵望歸亦是不慢一步,各自施展殺招,從不同方位襲向石小樂。
沒有試探,沒有公平較量,有的只是赤果果的殺機。
攻勢還未至,強勁的壓力已令昏迷的歸南雁蘇醒過來,渾身泛起無邊的痛楚,一絲絲血液從包扎的傷口處崩開。
歸茯苓拼命想要揮刀,為心目中的英雄減輕一點負擔,可她悲哀地發現,自己的功力只能護住歸南雁。
這樣的殺局,唯有虛元境高手能擋住,偏偏虛元境高手不可能盡力發揮,所以,世間無人能擋住!
更不用說,還有自己和大哥這兩個拖累。
“大俠!”
歸茯苓唯一能做的,便是凝望那道被氣勁覆蓋的身影,心提到了嗓子眼。
風呼呼而過。
不知何時,天空中響起了驚雷,烏云壓低,一顆顆豆大的雨滴毫無征兆地落下來,很快變成了傾盆暴雨,卻沖不干地上,墻上的血跡和殘肢。
反而借著這暴雨,血腥味愈發濃烈,散播在長街之上,侵入眾人的鼻息之中。
人們的視線都變得模糊。
也是在此刻,石小樂被攻勢淹沒。
隨后是刮起的狂風,突兀卷著石小樂和歸茯苓,歸南雁沖出了六大半步虛元高手的包圍圈。
“是誰?”
趙桓芝大驚失色,眼睛卻直愣愣地盯著石小樂,仿佛那不是人,而是神,而是魔,而是一個大恐怖!
鐵望歸,司馬武,還有另外三大半步虛元高手,乃至格外關心歸茯苓,歸南雁的歸之行,穆棱,端木可人等人,亦是眸光發顫,思緒都在此刻定格。
風,在石小樂周身繚繞。
飄逸卻鋒利的氣機,宛若一道道風劍,在狂風暴雨中更顯凌厲和張揚,這不是幻之武道,而是風之劍道!
這位自出現起,便給了所有人震撼的普通男子,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到,底,是,誰?”
司馬武的聲音是從嗓子里擠出來的,壓抑而顫抖,他渾身濕透,眼光卻犀利得穿透雨幕,像是要看到石小樂的靈魂深處。
領悟風之劍道的人不少,但能領悟到九成后期,并且達到半至尊層次的,全天下只有一個!
“你不是應該猜到了嗎?”
男子的聲音變了,旋即面具也被撕開,就像贗品變成了絕版珍藏,展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張俊逸絕倫的魔魅臉龐,他的身軀也在咔咔聲中不斷拔高,恢復了真實體型。
這是怎樣的人啊。
站于雨中,雨幕成了他的襯托,長街變得渺小,他就像一柄頂天立地,絕世無雙的神劍,縱橫寰宇間,所向無敵手。
他一定不曾真正敗過,失敗過的人,永遠不可能擁有這樣的氣場,一個人,便抵得上千軍萬馬,不可跨越,不可阻擋。
“老石,是你這個王八蛋,哈哈哈…”
穆棱長嘯,眼角不知是雨還是淚。
端木可人胸膛起伏不定,臉色因為激動而通紅。
“石兄啊,我欠你太多!”
歸之行心潮滾滾,無邊的感動和慚愧,令他的身體像是要炸開。
他深刻地明白,石小樂這一番舉動意味著什么,天上地下,古往今來,沒有人能同時擁有兩種武道,且將兩種武道都修煉到至高之境,連武帝都沒有辦到!
石小樂本可以暗暗修煉,直到他無敵天下,不受束縛的那天。可為了自己,他暴露了最大的底牌。
從今往后,他將面對怎樣的困境和危機?
“石少俠…”
歸茯苓呆了,她仰頭看著石小樂鬼斧神工的側臉,口中是夢囈般的聲音。
遠處的黑紗女子頻頻轉頭,罵道:“這個笨蛋!”
“麒麟少帝,原來世人都被你欺騙了,今日你才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好,你休想活著出去!”
鐵望歸的心在顫栗,不知是激動還是害怕。放這樣的敵人活著,是所有人的噩夢,縱然犧牲一切,也要將此子葬送。
其他幾位高手亦是又驚又怕又喜,語言不足以形容他們的情緒。
石小樂沒說話。
如果可以,他不愿意暴露身份,因為那不僅會影響到自己,更會牽連到九玄山。好在九玄大陣遠超世人想象,雖無攻擊力,卻足以抵御任何攻擊。只不過此次之后,九玄山的人,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行走江湖了。
可惜石小樂沒有選擇。
既然暴露了身份,他也不想隱藏實力了,春怒劍出鞘,心劍之力加持,他一劍對著前方揮出。
轟轟轟…
暴雨成了炸彈,森白色的雨幕就像一卷銀河,無數雨滴受力之下,宛如流彈般朝著四方激射,每一滴都夾帶著犀利的風劍。
噗!噗!噗!
三位半步虛元高手被洞穿成血人。
鐵望歸暴退,司馬武暴退,趙桓芝暴退,還有被波及的所有高手,統統暴退,身上帶著不同程度的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