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烈烈的鬼煞大會，以一種虎頭蛇尾的方式結束了。當然，在許多人看來，這只是開始。
右宗明顯不會甘心因為鬼煞閻王令，就歸附于左宗，接下來他們一定會有大動作。
離開山脈的當天，左宗趕來的上萬人，就分成了許多撥。
鬼煞大會的地點雖然機密，但正道不可能不知曉。
不客氣地說，在兩宗內部，未必沒有正道的釘子，不過兩宗在正道內也有暗樁，消息各自靈通，所以正道不可能在鬼煞大會召開期間，進攻兩宗。
倒是在回程途中，由于目標太大，加上兩宗不可能隨時統籌，所以反而有可能成為江湖正道的靶子。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每次鬼煞大會結束，兩宗都會采取化整為零的方式，分批返回。
一隊隊人馬，多的數百人，少的只有數十人，由幾位神關境地仙帶隊，領著剩下的龍關境武者，從不同方向沒入了夜色中。
“我們也走。”
石小樂等六大鬼衛，與云綽兮一組，合共五十人，其中領隊者是兩名神關境九重的巔峰地仙。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這次右宗極可能會兵行險招，在半路對我們動手，我們要做的，便是養精蓄銳，誅殺來犯！”
一名紫袍老者提醒眾人，是其中一位巔峰地仙。
沒有太多的驚訝。
在場修為最低都是龍關境五重，修煉到這個份上，誰又是傻子？
借給右宗一百個膽子，也不可能公然無視鬼煞閻王令，而進攻左宗總部，難度又太大，所以右宗唯一的機會，便是在路上動手。
想得更深一層，或許在云天涯決定亮出鬼煞閻王令的時候，左宗高層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所以接下來的行程，便是兩宗真正的廝殺之戰！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山脈。
“大小姐，照我的意思，你應該與兩名長老獨自離去才最安全。”
石小樂與云綽兮并肩同行，一縷縷幽香飄入他鼻中，不由說道。
人多目標大，若是兩位巔峰地仙保護云綽兮一人，只怕虛元境高手都未必殺得了三人，畢竟天下之大，你連人都找不到，怎么殺？
“你當我是誰！云綽兮不愿做金絲雀，要做那搏擊長空的大鷹！”
聞言，云綽兮狠狠瞪了石小樂一眼。
身負毒靈之體，她是左宗崛起的希望。之前召開秘密會議，不少長老也提出了與石小樂相同的建議，不過被云綽兮自己否決了。
歷代的強者，哪一個沒有經歷過生死搏殺，光靠資源和苦練，永遠成不了真強者。
好在她的爺爺，左宗宗主云天涯選擇支持她，這才得到了這次寶貴的機會。
“大小姐真乃女中豪杰也，宗越冒犯。”
沒想到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石小樂豎起大拇指，看了看前頭的兩位巔峰地仙，卻暗自搖頭。
“哼！”
聽出了他話里的嘲諷，云綽兮臉色微紅，欲言又止，最后索性轉過頭去。多說無益，她會用實力證明給所有人看，自己會成為左宗的頂梁柱。
一連三天，風平浪靜。
五十人所走的路線明顯是一開始就制定的，每次到了某個地點，都會有接頭人出現，并換上體力十足的寶馬。
用輕功趕路，速度的確比馬快，但功力消耗也快，萬一遇到敵襲，反而會陷入被動。
平靜并沒有讓眾人松懈，反而加重了他們的警惕，就像一根繃緊的弦，漸漸到了斷裂的邊緣。
又是一個星夜。
遠處的山中，隱隱傳來狼嚎之聲，驚起成群吱吱亂叫的鳥雀，仿佛夜色中的點點墨斑。
墨斑突然擴散，成了一團比夜更黑的墨云，墨云中，出現了一頭頭振翅齊飛的生物，定睛一看，竟是蝙蝠！
“終于來了！”
紫袍老者眼觀六路，第一時間發現了不對，大手一張，滿天蝙蝠炸成血霧。
“左宗，你們盜取我右宗的閻王令，罪該萬死，今日我黑蝠王誓要討個公道。”
越來越多的蝙蝠飛出，其中最大的一頭蝙蝠上，站著一位瘦長老者，黑色披風朝后拉直，嘩嘩作響。
“黑蝠王，你們右宗果然還是一貫的無恥。”
紫袍老者飛身而起，沒有任何廢話，一記大掌直接對黑蝠王拍出，同時對后方喝道：“你們走！”
黑蝠王既然現身，自然不可能是單獨一人。
仿佛是為了印證紫袍老者的猜想，話音剛落，立刻有一道不遜色黑蝠王的氣息爆發而出，槍芒橫閃，刺透虛空。
左宗的另一名巔峰地仙擋住了此人。
“快往這邊走！”
除了兩名巔峰地仙，左宗的隊伍中還有三位神關境八重高手，立刻領著眾人往山脈開闊處掠去。
就石小樂所知，左宗的地仙共有三百多位，這次出動了一百多人，分攤到不同小組，基本每組只有三到四人。
排除六大鬼衛，他們這一組還能分到五人，而且都是地仙中的佼佼者，明顯是沾了云綽兮的光。
眾人速度飛快，不意天空中突然劈下一道閃電般的刀芒，將夜色都映得宛如白晝。身處刀芒之下，九成的人無法動彈。
石小樂幾乎可以確定，這一刀絕不遜色紫袍老者的掌印，偷襲者也是一位巔峰地仙。
還是三位神關境八重高手反應最快，齊齊出手，轟隆的巨響中，勉強接下了這一刀，自身卻退后數十米。
“從右邊撤！”
剩下的人中，以石小樂的實力最高，而且還是鬼衛之首，充當起了領頭的角色，也不猶豫，當即帶領眾人從側邊離開。
三位神關境八重高手露出贊賞之色，而后全力與右宗的刀客纏斗起來。
“哈哈哈，你們能逃到哪里去？”
聲如晴天霹靂，一名吊眼老者突然從遠處飛來，強大的氣場漫入左宗眾人的肌骨，迅速腐蝕著他們的力氣，很多人已跑不動路。
第四位巔峰地仙！
可以肯定，右宗沒有神機妙算之能，不可能既追到了石小樂等人，又恰好派出了足以碾壓他們的陣容。
答案只有一個，他們之中有內奸，將情況泄露給了右宗。
“是誰？”
紫袍老者高聲大喊。
“死人是不用知道太多的。”
黑蝠王哈哈大笑。
“你們得意的太早了吧。”
一道二十丈粗的光芒直射那位吊眼老者，后者揮拳將光芒擊碎，但自身的氣息也稍稍紊亂，抬頭凝目。
不知何時，一名勁裝短打的中年出現在石小樂等人身前，手持青銅雙鉞，氣魄如山。
“十八長老！”
有人驚喜地叫道。
左宗前二十位長老，皆是巔峰地仙，其中的十八長老，更是以勇武聞名，實力在整個左宗都屬頂尖。
石小樂并不意外。
左宗既然想到右宗會拼死一搏，自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不可能不考慮內奸的因素。從現在來看，他們甚至還利用了內奸。
“不管跟來多少人，今晚你們左宗必死無疑！”
吊眼老者怒吼一聲，手腿并用，無數片芒飛出，仿佛身體的每一寸都是最鋒利的兵器，無堅不摧。
“催命鉞！”
十八長老雙手齊揮，青銅色光芒瞬間粉碎了片芒。兩者展開激烈大戰，吊眼老者數次想要逼近石小樂等人，都被十八長老攔住，氣得哇哇大叫。
一陣輕風吹過。
正在疾掠的石小樂，忽感手足冰涼。
就在前方的山壁前，站著一名與夜色融為一體的人物，月光照在他身上，竟無法形成投影，氣息更無一絲泄露。
“無影王！”
十八長老勃然變色。
一般的巔峰地仙，無法逃過他的感知，可無影王是個例外。對方最擅長的就是潛蹤匿跡，難怪自己跟在隊伍后面那么久，始終沒有發現。
“你們想利用內奸，坑殺我等，嘿嘿，殊不知宗主為了以防萬一，早命我偷偷跟隨。”
無影王的冰冷目光，落在云綽兮身上：“為了你，我右宗不得不放棄其他幾處戰場，損失大批高手，你也該知足了。”
無影王一把抓向了云綽兮，另一只手隨意掃過，狂暴的罡氣就像海浪，隨時都會傾覆在場其他人的性命。
包括石小樂在內，所有人都無能為力。
巔峰地仙的速度，根本不是他們能想象的，哪怕以石小樂的精神力，也只是模糊地看到了一抹影子。
但他出奇的并不緊張，除了自身因素外，還因為發現，云綽兮自始至終都很平靜，發自真心的平靜。
一朵鮮花，悄然在夜色中綻開，花瓣竟比金銀更加晃眼，開闔之間，仿如一位舞女在翩翩起舞，有著無法形容的美感。
一片片花瓣散落，凋零。
同樣凋零的，還有無影王的性命。
“不，不可能，天女散花？！”
無影王駭然瞪大眼睛。
右宗的另外四位巔峰地仙亦是傻眼。
這美妙的景象，恐怖的殺機，分明就是唐門十大暗器中的天女散花。
可是怎么可能，自從唐門最杰出的唐老爺子逝世后，再無人能打造十大暗器，用一件少一件，連虛元境高手都難以求得，云綽兮憑什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