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樂的劍勢，讓關度離的手臂一緊，這不是腦袋支配身體，而是身體的本能，代表對方的實力令他潛意識都萬分警惕。
好一位少年劍客！
關度離渾身的細胞都在蘇醒，顫栗中帶著無邊的喜悅，被壓制的劍勢不降反升，以更狂猛的姿態沖向四面八方。
“可恨！他的劍勢竟然臨陣突破，達到了更高的層次。”
南宮洋手背青筋直冒。
一個岳天麟已奪去了大半的目光，現在連關度離都提升了，讓同為四大劍客的他情何以堪？
至于石小樂，對方哪怕不是劍客，也足夠揚名青雪州了。和他比起來，雙絕宮那些什么刀劍雙絕的弟子，真應該上吊自殺。
“這怎么可能？”
顧之航的臉色果然十分難看。
他號稱狂刀亂劍，乃雙絕宮首席弟子，先前就算四大劍客珠玉在前，他依舊認為自己只是同修了刀劍，才不如他們。可是石小樂的出現，就像是一巴掌扇在他臉上，讓他無地自容。
“斬！”
擂臺上，關度離長劍出手，磅礴浩蕩的劍氣如同一條甩不開的怒龍，呼嘯著切開氣浪，狠狠斬向石小樂。
狂風吹拂，石小樂的雙眸罕有的出現一絲熱烈。這種光彩，就好像猛虎出閘，潛龍出淵，整個人充滿了難言的舒暢。
讓一個實力超卓的劍客，舍劍招而不用，本身就是異常變扭的事情。先前石小樂看似使出了七成內力，外加其他絕學，其實真正說起來，連一半的實力都沒用上。
要知道這半年來，他最大的收獲可是劍術。
伴隨著高亢的劍鳴聲，時隔半年，青鋒劍終于再度出鞘，劍鋒朝外劃過，輕易就將關度離的劍氣劈成兩半。
石小樂手臂晃動，劍鋒順勢來到右側，與另一柄劍擊在一起。
“好快，關度離的身法竟如此驚人，先前他從來沒施展過。”
“廢話，身為頂尖劍客，身法能弱到哪里去，先前只是不屑施展罷了。”
眾人看得目不轉睛。
“起蛟劍術。”
關度離人隨劍走，身體刻意前傾，劍法如同從蒼水中沖出的蛟龍，兇猛猙獰，橫掃千軍。
石小樂淡淡微笑。
對方有連環三劍，卻沒有動用，顯然是想好好與自己這位劍客過招，自己又豈能辜負對方的期望。
長劍展開，一會兒像是云霧洶涌，一會兒像是月光迷離。長期的苦修，石小樂對劍法的運用早已到了信手拈來的地步。不管是云霧十三式，還是掩月劍法，對他來說，只有最適合，沒有最強大。
石小樂身體挪到關度離左側，長劍從下至上一個橫撩，帶起片片青芒。關度離身形一矮，右臂側拐，劍尖從云霧十三式中切出。
豈料石小樂早有所料，劍勢反朝后方點去，輕松就破掉了對方的劍招。
這還沒完，幾乎是同一時間，石小樂借助對方的力道滑至左側，右臂高舉著劈下一劍，直將關度離劈得身體趔趄。
當關度離要反擊時，卻發現石小樂后退到了右側三丈，等他劍勢用盡，對方又剛好來到身前，一劍斜切。
身體歪斜著后退，石小樂一劍連著一劍，每當關度離要發起攻擊時，總能戳中他的破綻，令他的反擊之勢生生泄盡。
“這怎么可能，關度離居然被石小樂壓在下風，而且毫無反抗之力。”
“頂尖劍客，需要對自身劍法的力量，速度，時機，節奏均了然在心，關度離明顯做得很好。可是，石小樂比他更勝一籌！”
很多人的聲音在顫抖。
這一刻，無論是其他俊杰，還是四大天王，全都有種難以遏制的驚艷在心頭升起。
無他，石小樂的劍術實在太出色了，全無痕跡，行云流水，看他出劍，會讓人忍不住抱起欣賞的態度。
看著有些人迷醉的表情，蘇芷兒苦笑起來。
沒有和石小樂交過手的人，永遠無法理解對方的恐怖。那種全身都被掌控，就好像大網罩在身上的壓抑感，簡直能將人逼瘋。
關度離，想必你也感受到了吧？
“騰蛟起鳳。”
狼狽后退中，關度離不管不顧使出一劍，拼命拉開與石小樂的距離，沉聲道：“石兄，我有奪命連環三劍，你若能擋住，便算我輸。”
從出道至今，還是首次有人將自己逼到這種程度，關度離有震驚，有惱怒，還有一絲絲荒謬的欣喜。
“請。”
石小樂道。
假如他想，自然能令關度離連殺招都發不出來，但那樣就沒意思了。
聽到這話，關度離的劍勢驟然收縮，就好像狂風暴雨來臨前的平靜。所有人都能想象，當他長劍出鞘的時刻，必是石破天驚，威力將遠超過往。
“第一劍，誅滅！”
森白的劍光劃破虛空，在關度離手中揮出了一道分隔生死的線條。很多人甚至從劍氣中感受到一種蕩氣回腸的堅定，令劍氣更強三分。
關度離領悟的，乃是極其罕見的決絕意境。這種意境單拿出來，似乎沒什么用，可一旦與他的連環三劍結合，卻能發揮出動人心魄的殺傷力。
關度離，本就是偏執的劍客。
眼看劍氣要劈在石小樂身上，湛青色的劍芒逆沖而起，浩蕩無匹。
難以形容這一次碰撞產生的聲音有多古怪，如同鐵板摩擦，又似無數碎玻璃相互碾壓。劍鋒交叉而過，一連串的火星都帶著凌厲的鋒芒，射在臺上又立刻彈起，無比的絢麗危險。
“第二劍，絕情！”
關度離內力運起，手中長劍刺出時，在眾人眼中出現了無數道光點，每一粒光點都仿佛一柄劍，絕情絕義，殺伐果斷。
如果有人靠的近，就會發現石小樂的眼眸亦反射出了螢火蟲般的光點，可是很快，這些光點全部消失，化作了瞳孔處的一抹鋒芒。
“既是虛幻，也不是虛幻，果然不能小覷天下人。”
石小樂心中長嘆。
別人看不清楚，身為目標的他卻很快察覺到，關度離的這一劍并非靠幻術取勝的劍招。那些光點，分明就是長劍在極速晃動下產生的位置圖。
換言之，外人只要無法知道劍尖的落點在何處，必是劍氣加身。可是如此短的時間內，你又如何揣測清楚。
衣袂飄飄，石小樂站在原地未動，朝前揮出一道螺旋狀的劍氣。
螺旋氣勁乃是內力運用的竅門，自然刀劍皆宜。比起厚重的螺旋刀氣，螺旋劍氣多了三分凌厲與飄逸，幾個旋轉，立刻與某一光點發生了激烈的碰撞。
“好巧妙的運用。”
關度離敢肯定，石小樂的劍氣威力并沒有比自己大，可對方的螺旋劍氣太玄乎了，明明只有七成威力，卻能發揮到十成。
“石兄，你是第一個令我使出第三劍的人，無我！”
狂吼聲中，關度離的眼神變得空洞一片，好像喪失了精神和意志，可是他的劍卻以超高頻率震動起來，在三分之一眨眼不到的時間內，人劍形成連貫的直線，驀然沖向了石小樂。
在無數人眼里，這哪里是人驅劍，分明就是劍帶人，充滿了震懾人心的詭異色彩，偏偏劍尖的寒芒像是定格了思維，令很多人連移開目光都不能。
“擋住這一劍的機率只有五成。”
司徒長空將石小樂換成自己，迅速得出了這個讓人沉重的結論。可想而知，連他這個頂尖劍客都沒把握擋住的劍招，有多么可怕。
“活人的心神，不可能真的喪失，所謂無我，不過是欺騙自己的手段罷了。”
石小樂冷靜得讓人害怕，甚至心神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長劍在手的他，將劍客的冷酷發揮到了淋漓盡致的地步。
無聲無息中，一股久抑不出的奇妙意境從石小樂身上噴發，宛如光線射進了關度離的眼眸。
迷月意境。
三成的迷月意境，不足以迷惑關度離這等人物的心志，可是經過半年的苦修，尤其是風谷外的參悟后，石小樂的迷月意境順利達到了四成。
意境之力越往后，威力增幅便越明顯，四成的迷月意境，就算讓石小樂自己面對，都必須緊守心神才有可能抵抗。
“什么？”
沉睡的心神被強行喚醒，令關度離生出片刻的驚駭，旋即長笑道：“忘了告訴你，我早已將這一劍練到返璞歸真的境界。”
長眉揚起，劍速不減反增。
可是很快，關度離愕然發現，無論自己怎么增速，劍尖始終差了石小樂一寸左右。不好，中計了。
念頭剛剛閃過，天空中亮起湛青色的劍芒，直劈而下，如同柔和卻璀璨的月光，驀然照在他身上。
在關度離眼中，石小樂變得無比遙遠，卻又像是近在眼前，混沌的心神令他摸不清現實的情況。憑著劍客的直覺，關度離狠狠朝右方一擋，身體不住飛退。
發絲飄飛。
“關兄，結束了。”
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身體滑動，石小樂渾身散發著絕世劍客才有的獨特鋒芒，輕飄飄一劍遞出。
這次關度離再也抵抗不住，被長劍彈飛到了十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