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X��/��女人心思,只是她們自己在暗地思量。
眼下的洛陽城,從販夫走卒到王公權貴,都將目光集中到了皇宮之中。在宣政殿內,正在進行著決定考生命運的重大事件——殿試。
比起會試來,殿試只有一道策問,題目要簡單不少。但身處這每天決策著天下民生之地,全天下權力的最中心,考生們的緊張何止百倍千倍。
只有在會試的前一百名進士,具備殿試資格。光可鑒人的明磚、朱漆金柱的殿堂、大殿門口執戈站立的侍衛,莊嚴肅穆的氣氛,都令這些學子們心存敬畏,戰戰兢兢。
在入宮的前一天,就將他們聚攏在貢院里,由禮部員外郎專門示范講解了見駕的禮儀規矩,并讓他們反復練習。
今日一早從端門進宮時,一眾學子又經歷了搜身盤查,愈發增加了緊張的氣氛。
其中有些沒經歷過場面的,只覺得自己心跳如鼓、汗出如漿。坐在答題的幾案后面,執筆的手都在顫抖,更無法集中思緒下筆。
慶隆帝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下方的考生,將他們的舉動盡收眼底。他能理解他們的緊張不安,但這些人不堪大用。
隨即,將目光從他們的身上掠過,放在了第一排的十名學子身上。他們,正是此次會試的前十名,而他們的文章他都一一看過。
權墨冼的前面,放著一套文房四寶,一疊厚厚的宣紙。他凝神坐著,不見卑微不見驕狂,穩如泰山。
這等心性,令慶隆帝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兩息。
此時殿內的氣氛已經緊繃到了極致,有些學子甚至輕輕開始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天威難測,他們不懂為什么,到了此時殿試還未開始。
站在前面的吳尚書心頭明白,殿試,從他們進來就已經開始,不只是作答題目而已。
又過了兩息,慶隆帝對身邊的心腹太監吳光啟點頭示意。吳光啟這才扯開嗓門唱道:“慶隆三年,殿試,開始作答。”
一眾進士總算是松了口氣,定了定神看向面前的題目。
不過片刻,眾人的神情重新變得凝重,更有好些人變成了苦瓜臉。這題目不長,但委實太難了些!
其中最關鍵的幾句是:所居之官輒積年不徙,尸位素餐乎?寧缺毋濫乎?不合時宜乎?
這是慶隆帝親自擬定的題目,意思是一個人擔任同一個官職,長年得不到升遷,是什么原因?并提供了三個選擇。
三個選擇,就是三個方向。很明顯,考生們只能選擇其中一個方向進行作答。這,究竟哪個方向是慶隆帝心里真正的答案?
若一開始就選錯了,任你寫得如何花團錦簇,也難入了皇帝的眼。
而且,這道題目有抨擊時政針砭時事之意,相當尖銳。除了慶隆帝本人,無人敢有這樣的膽子,出這個題目。
這其中的分寸,也很難拿捏。
進士們只覺得剛剛收回去的汗,在這個瞬間又冒了出來,在心中暗暗叫苦。
看完題目,權墨冼默了幾息,竟然閉上眼睛開始沉思起來。這個舉動,惹得吳尚書連連看了他好幾眼。
他在會試時一舉奪了會元,又是鄉試的貢元,吳尚書對他很是熟悉。這個題目很難,在場多半的考生能中規中矩的答出來就不錯。但對他,吳尚書抱著一定的期望。
然而在這樣莊重的場合,他竟然閉上了眼睛!他當這里是什么地方?未免也太過托大了。吳尚書的眉頭皺了幾下,才移開眼睛看向別的學子。
這次殿試的規模,可稱得上是高芒立國以來最大的一次。
通常情況下,殿試名額不會超過二十人。先帝取士時,曾經擴大到了五十名。對皇帝來說,只需要在會試中最優秀的人之間進行考試,就已足矣。
但慶隆帝卻不一樣,他手段強硬,定下了一百名進士參加殿試,無人敢置喙。
這雖然與祖宗慣例不同,但一來沒必要在這一點上跟皇帝較勁;二來慶隆帝登基之后,從上到下的官員體系中,都有不少缺額,常常一人身兼數職。擴大規模,正有利于官員的補充。
說起缺額的原因,不少官員便會后頸發涼。慶隆元年,菜市口流的鮮血,仍然記憶猶新。連著三天,刑場上砍掉的人頭堆積成山。任你是如何風光的權貴重臣,在那一刻都用死亡品嘗了失敗的滋味。
慶隆帝的目光如鷹隼一般逐一掃過場中的考生,見到閉目的權墨冼,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微笑。這個年輕人,不愧他貢元會元的稱號,心性展現出了難得的沉穩。
殿試,以三個時辰為限。
立在宣政殿外的日晷,影子悄悄的走過了一刻,殿中的學子們陸續開始動筆。時間有限,再難選擇也要選一個開始作答。
這是策論而不是詩詞歌賦,那三個答案,衍生出來后都會涉及官員體系這個根本。而這個,和在場眾考生息息相關。今日殿試之后,才是他們仕途之始。
都知道慶隆帝喜歡實干之才,有銳意進取之心。這一點,并不難揣摩。看慶隆帝登基之后,處處于細微處革新,便能知道他的決心。
所以,這篇策論,寫得保守了無法出彩,更不可能獲得皇帝的贊許。寫得激進了,又會觸犯現有百官的利益。
他們這樣的官場新丁,很多時候,得罪了科場前輩,比不得皇上關注更加仕途黯淡。一國之君日理萬機,哪怕得了幾句贊許又如何,官場老手有數不清的法子,讓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出現在皇帝面前。
這簡直是逼著他們在做選擇。
日晷的陰影緩緩移動著,殿內的一眾進士表情各異。
有的愁眉苦臉,有的抓耳撓腮,有的眼神迷茫,有的一臉決絕。有的下筆遲緩,半晌才落下一個字,區區湖筆如有千斤重。有的幾案之上扔了好些廢紙團,顯然對自己所寫的都不滿意。
他們稱得上是全高芒最優秀的一百名讀書人,當把心思全都沉浸在學問中之后,也就忘記了這里是宣政殿,更忘卻了那些緊張。
但在他們之中,卻有一人始終未曾動筆,連眼睛也沒有睜開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