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執行公務,能遇見方慕笛這樣美麗的女子,而對方和頂頭上司還有著親戚關系,顧均心頭正慶幸著自己的幸運。
情不自禁的,他對方慕笛升起了仰慕之情。但轉眼之間,冰冷的現實將他的那一絲綺思擊得粉碎,面上泛起苦澀的笑意。
出了這樣的事,司啟良也只能盡力緩和局面,不讓方慕笛難堪。他道:“都別堵住路了,我們快上去吧!”
一行人進了二樓的雅間內,但此時眾人都沒了之前的心情,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方錦書盡力找一些話來說著,掩飾著這場尷尬。有司啟良、方錦暉配合著,慢慢的,就好像剛才無事發生一樣。但眾人心知肚明,剛才的事,未必就這么過去了。
方慕笛低頭坐著,看著自己的雙手出神,腦中亂糟糟的如同一團亂麻。
撞到顧均身上之后,對方那毫無保留的贊嘆,讓她心中泛起一種隱秘的欣喜。隨后知道了他在大理寺任掌固,是一名不入流的小吏,便覺得兩人門當戶對,將自己的終身托付給他正相宜。
眼看一切都很順利,誰知道半路殺出一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權貴子弟,如此霸道而不講理。
被他碰過的唇瓣麻麻的,讓她憶起被他輕薄的過程,羞憤難當。而這一切,竟然都被顧均看了個正著!他會怎樣想自己呢?會不會認為自己是一名水性楊花的女子。
過了半晌,她聽見顧均的聲音道:“在下還有公務在身,謝過大公子的招待,就此告辭。”
聽見他離去的腳步聲,方慕笛伏在桌上痛哭起來。
這種事情,司啟良也不知道該如何相勸,便道:“你們先坐著,我去叫幾盤干果進來。”這種事情哪里需要他親自出馬,他不過是為了避開罷了。
他帶走了隨身伺候的小廝,掩上了房門,想著剛剛發生的事,也為方慕笛的命運嘆了口氣。
“你去看看樓下可散了,請方家的護衛上來。”也不知道方家護衛有沒有順利完成任務,從大理寺捕快的口中打聽到顧均此人的家境。但經此一事,有沒有打聽到也都不重要了。
靜室中,方錦書勸道:“堂姑母不必自責,那樣的權貴子弟我們都惹不起。”她只盼著,這位呆霸王是吃了酒撒潑,忘了此事才好。
方錦暉遞過絲帕讓方慕笛擦淚,溫言道:“他們一向張狂慣了,行事沒有章法。堂姑母不若凈了面,我們坐一會就去松溪書院的船上?”
方錦書這時已經在心頭改了主意,并不看好方慕笛接下來的命運。
自己是因為近來太順利,而被豬油蒙了心吧。這么顯而易見的事實,竟然經了崔晟一事才猛然驚醒過來。
方慕笛如此的天姿國色,若真嫁給了一名寒門子弟,這對她而言是禍不是福。在先帝的治理下,天下太平有序。但無論在何處,都有欺壓良善的土豪劣紳,權貴紈绔。
不是崔晟,也會有王晟、張晟、李晟,誰讓她生就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呢?
生成這樣的容貌,偏又身份低微。她這樣的女子,要么養在深閨里一直不露于人前,要么就被當做金絲雀一般篡養起來。
若是嫁給了寒門小戶,每逢這樣出門,都有可能會招來禍端,甚至連夫家都會跟著倒霉。
龐氏一直將她圈養起來,反倒在某種意義上幫了她的大忙。那個貪財好色的老員外,若是見過了她的姿容,莫說三千兩,五千兩也會毫不猶豫的掏出來。
方慕笛的美麗,男子無法抵御。才這么一會功夫,就吸引了顧均和崔晟兩人的注意。
顧均在臨走前神情苦澀,恐怕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吧!假如他將方慕笛娶回了家,卻沒有能護住她的能力。對男人而言,這樣的認知太過傷人。
方錦書能想到這些,得益于她前世的人生經驗。而方錦暉就算是被精心培養出來的嫡長女,畢竟少了人生經歷,一時間想不到這上面來,還想著為方慕笛另覓夫婿。
門外響起幾聲輕叩,芳菲前去開了門,回來稟道:“姑娘,三叔有話要稟。”
吳山正值壯年,簽的是活契,跟方家的下人奴仆利益都不沖突。有方梓泉這位大少爺帶頭敬著,這些丫鬟仆役就都管他叫三叔。
方錦書點點頭,走到門外,輕輕掩上了門。
“回姑娘的話,方才您的吩咐在下已經辦好了。顧均的家就住在城東南,為人仗義疏財,家中一位老母臥病在床,還有個妹妹沒有出嫁,家境不太寬裕。”
“還未娶妻,今年初剛升的掌固。眼下說媒的人多了起來,但他還沒看好。”
多合適的人家!
家中清貧不要緊,關鍵是顧均肯上進,人脈好。如果方慕笛生得稍微普通些,嫁過去將老母親好好伺候著,送嫁了妹妹,家中就是她做主了。
在未來,自然有好日子等著她。
吳山稟完,見姑娘并不如預期那樣高興,有些摸不著頭腦。他自己琢磨了半天,讓他去打聽顧均的家世,只會跟很少露面的那名笛姑娘有關。
既然如此,姑娘應該高興才是。顧均的家世清貧,方慕笛嫁過去算是低嫁了,不愁沒有好日子過。
方錦書只是為堂姑母惋惜,方慕笛若是減上十分顏色,就正好相宜。
示意芳菲給了賞錢,方錦書道:“辛苦你了,請三叔喝酒。”
吳山收了賞錢,連道不敢,“姑娘叫我老吳就好,這等稱呼,小人當不起。”
返回廂房,方錦暉還在好言勸著方慕笛,方錦書暗自搖頭坐下。是她欠考慮了,就不該貿然待方慕笛來這等魚龍混雜之地。
今夜,帶她出來就個錯誤。所謂紅顏禍水,也不過如此吧!
方慕笛漸漸止住了眼淚,猶自傷懷。方錦暉和方錦書來到窗前,低聲道:“妹妹覺得,該如何是好?”
方錦書道:“讓良表哥問相熟的學堂借一艘小船,我們去洛水散散心,到了時間就回去。”
有了前車之鑒,她自然不能再帶方慕笛去那人多的松溪書院。只能帶她去散散心,然后回去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