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哲到底還沒有全醉,驀然間省悟,急是回頭瞟了一眼凌操。
所幸凌操已經七八分醉,此刻正伏在案幾上迷迷糊糊,看樣子根本沒聽到方才許褚說什么。
“還好他醉倒了…”
蘇哲暗松一口氣,便跟許褚使了個眼神,二人徑直起身,一前一后出了大帳。
大帳中,只余下了凌操一人。
本是伏在案幾上,醉到不省人事的凌操,陡然間睜開眼睛,躡手躡腳的湊到帳簾邊,隔著簾縫偷偷的向外偷看。
蘇哲就站在帳外,跟前還站了一個披著斗笠的黑衣人,正跟蘇哲對話。
“恩師說了,他前日為孫策作法只是逼不得已,還請魏王恕罪,恩師愿意里應外合,幫魏王拿下江東,滅掉孫策,以為將功折罪。”
“那于吉打算如何里應外合。”
“我家恩師已暗中授意信徒在江東散布流言,宣揚恩師的功績,貶敵那孫策,以期在短時間內,盡可能的聚集信徒,待我們的信徒足夠多時,恩師便會暗中潛回江東,發動信徒起兵造反,令孫策后院起火。”
“那個時候,孫策腹背受敵,魏王自然能輕輕松松滅掉他。”
“空口無憑,本王憑什么信于吉?”
“恩師說了,適當的時候,他會在兩軍交戰時故意放水,以顯示他的誠意。”
“好吧,本王姑且信你們,你回去告訴于吉,只要他肯痛改前非,助本王滅掉孫策,本王必定會厚賞他。”
“我家恩師說了,他不貪圖什么賞賜,只希望魏王攻下江東后,能夠善待百姓,莫要殺戮太盛。”
“本王答應他了。”
蘇哲跟那神秘人的對話,聲音雖然少,但凌操耳朵也極靈,勉勉強強的還是聽了個清楚。
他雖然想不明白,于吉那個老道明明被孫策抓起來了,為何卻在這個時候又冒出來,但他可以確認的則,于吉已暗中倒向了蘇哲。
“我被關押的這幾日,到底發生了什么?”凌操撓著頭皮,怎么也琢磨不透。
就在這時,那神秘人拱手告退,蘇哲向大帳折返回來。
凌操一震,幾步竄了回去,趕緊趴在案幾上又假裝起了酒醉不省人事。
蘇哲回到帳中,目光鎖定凌操,湊上近前低喚了幾聲,想試探他是醒是醉。
凌操則演技絕佳,哼哼唧唧胡亂應了幾句,依舊是一副醉相。
“還好他酒量不行,這么快就醉了,不然要是被他聽到,就只能殺了他了。”一旁的許褚說道。
裝醉中的凌操,暗暗打了個寒戰。
蘇哲一笑,又喚了凌操幾聲,他當然不敢吱聲。
“看來他是真醉了,把他抬下去吧,等他醒了就打發他走吧。”蘇哲擺手道。
許褚當即安排人把凌操抬了下去。
蘇哲目視著凌操離去,嘴角掠過一絲冷笑,輕輕拍了拍手。
這時,內帳的帳簾掀起,龐童和賈詡從里面走出。
“怎樣,方才你們都看到了什么?”蘇哲笑問道。
龐童笑道“還能有什么,當然是這個凌操裝醉,夫君你一出去,他就跳了起來摸到門外偷聽了。”
蘇哲點點頭“那就好,也不枉咱們費心演了這出戲。”
這時,龐童卻又道“不過就算讓凌操去離間,也未必能一定成功,我們還需要做兩手準備,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孫策會殺于吉上。”
“不用童兒提醒,本王的第二步棋已經在路上,很快就會給孫策一個驚喜。”
蘇哲呷一口酒,語氣神色中洋溢著自信和玄虛。
龐童星眸一動,卻是好奇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長沙郡以東,幕阜山脈。
時已近初秋,但天氣仍舊暑氣未褪,熱的人喘不過氣來。
山谷中,近五千余名魏軍步兵將士,正沿著谷道一路向東而行。
谷地中,一條不算多寬的水系,正蜿蜒向東,沿著河谷而行,便可穿過長沙郡與豫章郡之間的群山,抵達柴桑城以南。
谷地中,滿頭大汗的鄧艾正催促著將士們,在崎嶇的山路中行進。
翻過一道山脊,山道再次與東去的河水交匯。
鄧艾便下令停止前進,做短暫的休息。
士卒們如蒙大赫,紛紛趴在河邊,跟渴極了的牛一般狂灌起水來。
鄧艾則將獵人出身的向導,問道“這都已經走了有七八天,還有多遠能到?”
“回將軍,咱們沿著河谷一直走,最多再有二十里,翻越三道山梁,大概就能抵達豫章郡,估摸著海昏城應該不遠了。”
鄧艾松了口氣,灌過幾口水后,一躍跳了起來,大聲喝道“休息的差不多了,走起來吧,都打起精神來,快到了。”
五千將士們不情愿的重新站起來,卻無人抱怨,彼此鼓勵打氣,重新踏上了征程。
鄧艾翻身上馬,目光翻越前方群山,仿佛已看到海昏城正向他召手。
這就是蘇哲給他的密令。
就在十天前,蘇哲命他率五千兵馬,乘坐運糧船偷偷的摸回了長沙郡,一路向東,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向了豫章郡。
這豫章郡本來算不得什么大郡,人口也比較少,只因其最北面的柴桑城乃是江東門戶,所以才被重視起來。
蘇哲的計策,就是密令鄧艾率輕軍潛入豫章郡,出其不意奪下海昏城。
一旦奪取此城,蘇哲就等于在柴桑城的側后方,狠狠的扎下了一根釘子。
有了這根釘子,蘇哲的大軍就能源源不斷的繞過柴桑城,從長沙郡進入豫章郡,對孫策的側后方形成極大的壓力。
如果孫策派大軍去爭奪,那柴桑的兵力就要削減,蘇哲就可以從正面對柴桑趁勢發起進攻。
如果孫策不去奪海昏,鄧艾的兵馬就可以從容的襲擾孫策的糧道,甚至是繼續東向挺進,直接奔襲建業城。
這便是蘇哲的第二步棋。
年輕的小將鄧艾,歷史上曾有過偷渡陰平的傳奇,這次翻山越嶺的奔襲,自然被蘇哲委以重任。
五千人馬在他的率領下,繼續向東艱難而行,經過近兩天的行軍后,他們終于是翻越了兩郡間的群山阻擋,進入了開闊地帶。
日是黃昏,當鄧艾翻過最后一座小山丘后,舉目俯視,殘陽映照下,海昏城已盡收底下。
終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