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道觀的門口。
芹菜抓住師父的手,吐到胃疼。
中年道士一副很嫌棄的樣子:“別這樣,都看著呢,注意道門形象。”
芹菜深吸一口氣:“太,太殘忍了,你們竟然殺,殺人,嘔…”
寧紅豆有些愕然:“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你,他要殺廣道觀里所有的唐人,我們是自衛啊。”
“嘔!”
芹菜繼續嘔吐,繼續說:“那也不好這樣的,罪過。”
剛說完,后腦勺就被中年道人不輕不重的扇了一個巴掌:“什么罪過不罪過的,你是道門的弟子,又不是佛修。”
停頓片刻,中年道人忽然問道:“你是不是偷偷去過山腰的慈濟寺?”
芹菜一邊嘔吐一邊說:“我只是去上了一炷香。”
中年道人:“給佛像上香?”
芹菜:“嗯,嘔…”
中年道人:“現在知道惡心了?師父真替你丟人!”
芹菜:“可我是給師父上的啊。”
中年道人臉色一冷:“你小子坑師父!”
芹菜:“我…嘔!”
風雪能掩蓋住嘔吐的酸臭味兒,但是卻掩蓋不住血腥味兒,中年道人嘴里很厭煩山腰的慈濟寺,但是當他聞到從山腰飄散過來的血腥時,眉眼很是愣了一愣,有些詫異。
沒有言語。
也沒有交代。
中年道人直接進入風雪中,去了山腰,急匆匆的走,冷著臉返回:“芹菜,招呼所有人收拾東西,道觀不能再待著了。”
芹菜一邊嘔吐一邊說:“啥?”
中年道人:“搬家!離開禪山!”
一旁的寧紅豆也很意外:“您準備現在就走嗎?”
中年道人臉色很冷,聲音很直:“不是我,是你們所有人都要走,誰都不能在這里待著了。”
芹菜猛地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的嘔吐感:“為啥啊!”
中年道人一把拽住芹菜的耳朵:“哪兒那么多為啥,會死人的!再不走就會死很多的人!”
春夜反應要比中年道人慢一些,悄悄拽了拽寧紅豆的袖子,朝山腰方向努了努嘴。
寧紅豆直接問中年道人:“您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中年道人沉思片刻:“你們不會想知道的,走吧,喊醒大家,一起走。”
寧紅豆瞧著這禪山的風雪:“怎么走?大伙兒折騰了一天,哪里還有力氣,上山容易,下山難啊。”
芹菜背過身子不看李梧桐的尸體,對著他師父說:“能不能天亮再走?”
中年道人搖搖頭:“沒時間了。”
幾百個老鄉從睡夢中被喊醒,中年道人沒告訴大家真實情況,只是要求大家趁著天亮前啟程。
寧紅豆很困惑,這么多人要如何下山?
然后就看到芹菜被他師父勒令去整理那些被褥,兩條被褥頭尾相接,慈濟寺的被褥自然都是成套的,大小寬度一模一樣。
寧紅豆幾個人沒什么好收拾的,本來就沒睡,跟著過去幫忙。
“把被褥綁在一起干什么?”花桔梗很是好奇。
“下山。”芹菜回答。
“被褥又不是法寶,又不會自己飛,滾下去嗎?”花桔梗更疑惑。
“我師父說這樣可以下山,那就肯定行,我師父從不吹牛的。”芹菜捂著胸口,終于算是緩過來了。
破曉前的禪山。
風雪依舊很大。
在禪山山頂的破道觀里,二百多條被褥前后相接,連在一起,堆在道觀的另外一個方向。芹菜的師父似乎寫了一張紙條,然后將紙條折成一個蜻蜓,紙蜻蜓眨眼飛入空中,然后就消失不見了,也不知這紙條是寫給誰的。
芹菜整理的行禮很多,甚至將鍋碗瓢盆都整理出來。
他師父看了很生氣:“你當真是要搬家?”
芹菜:“不是你說的嗎!”
中年道人:“我怎么攤上你這么個笨徒弟。”
搬家只是說給外人聽的。
慈濟寺已經被滅宗,再不走道觀也要危險了,李梧桐是捕風者,他死在禪山山頂,鬼谷肯定要調查的。
中年道人很厲害。
但他只有一個人,最多帶著一個徒弟,雙拳難敵四手,這就是現實。
再說。
和尚亂世封山,道士亂世是要下山的,中年道人本名就叫夏山,更要下山了。
來時的路不能再走。
最好翻過禪山走另外一個方向,中年道人選的是稍稍陡峭點的東南峰面,因為這個峰面風雪更大,雪覆蓋側峰,下了厚厚的一層。
中年道人指指雪地上的被褥:“都坐上去,抓穩了。”
寧紅豆一愣:“坐到被褥上?干嘛?滑雪嗎?從禪山山頂帶著幾百人滑下去?要不要這么刺激!老弱婦孺比比皆是,能承受的了嗎?”
寧紅豆有這樣的困惑,大家都有,你一嘴,我一嘴,很快就亂成了一鍋粥。
破曉的光從山頂已經依稀可以窺到。
中年道人越發焦急,最后皺著眉頭說:“山腰慈濟寺的和尚已經被屠殺干凈,滿寺院的血,如果你們還想活命,就聽我的,靠腿走下山要走到什么時候?不要命了?”
慈濟寺被滅門!
幾個時辰前大家才從那里離開啊!
一句話,所有人都不再議論,全都安安靜靜的坐到被褥上,摔死總比被虐死強,起碼死的有尊嚴。女人死死的抱住自己的孩子,老人咬緊牙關,男人一只手拽住女人,一只手拽住爹娘。
寧紅豆幾個少年被中年道人安排在最后:“你們都是修行者,幫我照看好最后,可能有些顛簸,都忍著點。”
寧紅豆打著包票說沒問題。
然后她就后悔了。
真的是顛簸!
不過,還算安全,中年道人不知道用了什么道家手段,幾百米的被褥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護著,并不會將人甩飛出去。
被褥下面早就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冰與雪之間的摩擦力非常小,禪山的雪又厚,還真就滑了起來。
陡峰間出現了一條長長的‘雪蛇’。
陳余生死死的抓著身前的花桔梗,然后被不斷的扇手:“生魚片,不就是滑雪嗎,至于這么緊張,撒開手!抓被子去!你撒不撒?”
然后陳余生就抓的更緊。
花桔梗沒辦法,只好大聲喊:“紅豆,幫我踹他一腳。”
破曉的光已經能隱約看到。
周邊的雪景飛速后退。
中年道人踩在最前面的被褥上,指尖處閃著一抹乳白色的熒光。
雪,越滑越快,有一種飛起來的感覺,滑雪自然不會是一條直線,彎彎曲曲相當刺激,然后禪山上就傳來一陣一陣的尖叫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