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換繼承人不是兒戲,搬家更不是過家家,更不用說李立德這樣毫無理由的操作。
李祐堂聽聞消息后,好懸沒有嘔得氣出一口老血啊。
他又驚又急,恨不能立刻跑去益康堂問個究竟。
幸好這些日子的歷練,讓他長了不少底氣,也不再像過去那般輕易被李立德控制。
他剛剛抬起的腳,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來人,去桂院看看十八郎回來了沒有?”
李祐堂喚來心腹小廝,低聲吩咐道。
那小廝答應一聲,一溜煙跑沒了影兒。
這段時間柳氏一直在養傷,斷腿遭到了第二次重傷,又失了管家權,柳氏整個人都沒了精氣神兒。
滿臉頹廢的躺在榻上,一條腿被吊在半空中,一頭花白的頭發胡亂散在枕頭上,再也沒了往昔高高在上的氣勢和世家女特有的矜持,老態盡顯。
聽到李祐堂的腳步聲,柳氏略略抬了抬頭,“郎君回來了?”
李祐堂若是仔細聽,定會發覺,柳氏的話語里竟帶著些許的怨氣。
想來也能理解——
柳氏這邊被傷腿困在榻上,根本不能動彈,身邊又沒了一群仆婦爭相巴結討好,整個百忍堂冷清得像個冰窖。這讓習慣了熱鬧、被吹捧的柳氏,根本無法適應這種巨大落差。
反觀李祐堂,每天都忙著去東廬書院上課,抬眼看到的便是學生和先生們崇敬的目光,他做了幾十年的“廢物”,忽然被人如此敬重,心快活得都要飛起來了。
尤其是最近幾日,李祐堂的書印制完成。
李壽兩口子砸了大筆銀錢,將李祐堂的這套書炒得滿京城都知道。
并且以京城為中心,迅速向四海八荒,哦不,是向全國各地擴散開來。
李祐堂的書寫得真心好,再加上他頭上頂著甲等世家未來家主的光環,使得那些傾慕世家的世人們紛紛爭相閱讀。
就連同為世家的幾大家族,也忍不住買來這套書進行研究。
唐宓又命人以李祐堂的名義廣發“英雄帖”,遍邀京城乃至周遭郡縣的世家、士子、文人前來參加文會。
京城本地的管吃管玩,外地的再加上一個管住,唐宓給那些人提供了全方位的服務,好讓他們可以全身心的跟李祐堂“辯論”。
沒錯,就是辯論。
李壽雖是個大梁土著,卻深知“炒作”的精髓,他找的那些文人,并不只是一味吹捧李祐堂。
他們在雞蛋里頭挑骨頭,硬是找到書中一些似是而非的錯誤,以此作為論點向李祐堂發難。
被人質疑,李祐堂自然要據理反駁。
那些人再根據李祐堂的反駁進行辯論。
有了話題點,便有人跟風進行爭論。
如此熱鬧之下,就連一些對譜系不是很喜歡的人,也禁不住湊了上來。
想加入這場熱鬧的爭辯,那么必須先看李祐堂的書,這樣一來,又有一大波人購買、閱讀。
…于是,李祐堂的那套書被越吵越熱,而李祐堂的大名也從京城蔓延出去。
發展到最后,已經不需要李壽再買“水軍”,而是有大批“自來水”幫著李祐堂反駁那些質疑的人。
現在,再提起李祐堂,已經有人尊其為“大梁譜系第一人”!
李祐堂徹底出名了。
短短一個月里,他被認可、被尊敬、被追捧,他的心性也發生了改變。
他不再是過去那個自卑的世家紈绔,而成為一個頗有魏晉遺風的名士。
搖身一變成了名士,李祐堂的心情自然一天比一天好。
整天穿著復古的寬袖長袍,踩著木屐,仿佛煥發了青春一般,噠噠噠的進進出出。
看著他這般歡樂,苦逼的柳氏能心理平衡才怪哩。
這些日子積攢下來,柳氏心中對李祐堂的怨氣,著實不少哇。
不過李祐堂一心都是“搬家”二字,根本沒有注意柳氏語氣中的陰沉。
他心不在焉的來到榻前,查看了柳氏的傷腿,關切的問了句:“怎樣?今日可好些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才幾天啊,怎么會好?”柳氏沒好氣的懟了一句。
李祐堂這才感覺到柳氏的語氣不對,詫異道:“娘子,你、你今天怎么了?莫不是有人惹你生氣?”
柳氏被李祐堂這么一問,頓時警覺自己口氣不對,趕忙故意做出生氣的樣子,恨恨的說道:“還不是十八郎,放著阿陳這個嫡親的表兄不親近,偏偏去抬舉柳三那個賤種。”
柳氏也不是全然在做戲,一想到前幾日柳五跑來跟她談起的那件事,她就一肚子的火。
李祐堂現在對李壽的感覺,已經超越了祖父對孫子的疼愛。
李壽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比嫡長子李其琛還要高。
至于柳誠柳五郎什么的,更是給李壽提鞋都不配。
“十八郎行事素來穩重,他既這般做,定是有這般做的理由。”
李祐堂沒什么誠意的安撫柳氏,“好了,娘子,你有傷在身,還是不要操心這些瑣事了。”
“…”柳氏被噎了個正著,心里那個氣啊。
什么叫“既這般做,定有這般做的理由”?
言下之意,豈不是在暗指柳誠行事不穩妥,這才得罪了十八郎?!
李祐堂派去桂院的心腹回來了。
“阿郎,十八郎出公差去了,約莫一個月才能回來。不過,十八娘說了,家里的事,您無需擔心,十八郎走之前都安排好了。”
“十八郎已經預見阿爹會、會這般——”無理取鬧?
心腹趕忙回道:“沒錯,十八娘說了,現在只是搬家,約莫以后還有其它的事。但現在太夫人病著,根本不易挪動,所以,她會跟老祖宗和二郎君好生講明。”
“搬家?什么搬家?”
柳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猛地抓住李祐堂的寬袖,急急的問道:“是咱們要搬家嗎?好好的,為什么要般?搬去哪里?還有,咱們搬出去了,是不是換李祐明他們搬進來?”
一連串的問題砸了過來,李祐堂卻也好回答,他用力點了一下頭,表示娘子猜測的都對!
“都是真的?那阿爹為何這般對我們?”
柳氏急得不行,又忘了自己有傷在身,她掙扎的要站起來,嘴里說著:“不行,我要去益康堂,我要當面去問問阿爹。哎喲——”
一聲慘叫,柳氏的傷又加重了。
得,還真應了唐宓的話,柳氏這傷是真的不易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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