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賞春宴中加了“慈善拍賣”這個新環節,王懷淑重新寫了請柬,并且在每份請柬上都附加了一封短信,用以解釋何為“慈善拍賣”。
其它賓客的請柬,王懷淑都是派了心腹之人去送。
但王家這一份,她須得親自出馬。
一來是探望王懷婉,順便解釋她為何要在家里出了這樣事情的情況下還要如期舉辦宴集——做慈善嘛,為國為民,想必王懷婉能理解,對吧?
二來是確保唐元貞母女必須參加。
畢竟第一份請柬,就被唐元貞用一個類似“路途勞頓、身體不好”的借口推脫掉了。
王懷淑準備了這么久,大戲即將開幕,豈可少了女豬腳?
所以,王家,她必須回來一趟。
“哎呀,這才幾日不見,你怎么就虛弱成這個樣子了?”
王懷淑回到王家后,給唐元貞和李氏打過招呼,便先去了葳蕤院。
她坐在榻前,滿眼憐惜的看著王懷婉,“唉,你也是,出了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就算不能幫你多少,好歹也能聽你訴訴苦、排解一下心情啊。”
王懷淑嘴上說得好聽,心里卻十分看不上王懷婉這般窩囊的模樣。
明明有強有力的娘家,有大把大把的嫁妝,王懷婉卻還能把日子過成這樣,真真廢物!
若是她王懷淑能有王懷婉這樣的資源,早就在李家混得風生水起了,哪里還需要百般算計?
“是我沒用,給家里丟臉了。”
在娘家精心休養了幾天,王懷婉的臉色好了許多。
尤其是她漸漸想通了一些事,郁結的心打開了,整個人從里到外都透著一股子精神勁兒。
瘦,還是瘦,但眼里有了光彩。
人似乎也變得格外敏銳,至少別人待她是好還是歹,她能夠清楚的感覺到。
比如眼前的堂姐王懷淑,別看臉上掛著關懷、憐惜,但眼底卻透著一絲鄙夷。
呵呵,她王懷婉堂堂二房嫡長女、安國公的嫡親妹子,居然被個侍妾所出的庶女鄙視了,看來她果然如阿嫂所說的那般“沒用”啊。
“什么丟臉不丟臉的。”可不就是丟人嘛,男人有了外室都不知道,還傻呵呵的拿出嫁妝貼補男人。
王懷淑暗地里翻了個白眼,面兒卻繼續說著安撫的話:“你呀,就是想得太多、顧忌太多,這才被程家人欺負。”
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王懷婉默默點頭。她就是顧慮太多了,在程家束手束腳,唯恐做錯了什么,讓婆家笑話娘家家教不好。
“以后你可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王懷淑原就不是真心來探望王懷婉,隨便寒暄幾句便想閃人。
但該說的話,她必須說,“對了,你有什么打算?”
王懷婉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小腹。
王懷淑的目光也落到她平坦的肚皮上,眼神復雜,“幾個月了?孩子可還好?”
提到孩子,王懷婉的心一片柔軟,“兩個多月了,阿嫂請太醫和醫女都看過了,孩子很好。”
王懷淑想到自己出嫁好幾年,肚子里連點兒動靜都沒有,心底便滿是苦澀。
雖然她一直勸說自己,女人的價值并不完全體現在肚子上。
可哪怕是在現代,生不出孩子的女人照樣被人瞧不起。
更不用說重視血脈傳承的古代了。
李其玨一直沒說什么,但李家的閑言閑語卻從未斷過。
幸好期間有王鼐的孝期,王懷淑尚能在婆母面前辯解一二。
可如今孝期早就過了,她還是沒有懷孕,婆母已經好幾次提出要給李其玨納妾了。
王懷淑覺得是穿越重生女,是上天的寵兒,怎么可能允許丈夫納妾、生庶子?
話說身為穿越重生女的丈夫,不是應該把她當成生命中的唯一?
哪怕她不能生育,丈夫也當不離不棄?
至少也要像王懷瑾對唐元貞那般專情吧。
但,李其玨太理智、太冷靜了,與他夫妻五六年,王懷淑至今還摸不清這個男人的心思。
提到唐元貞,王懷淑的眼底閃過一抹陰鷙。
她總懷疑,自己的“不孕”,跟唐元貞有關。
要知道,唐元貞可是有空間的啊,空間里肯定有那種害人于無形之中的秘藥。
雖然王懷淑沒有證據,可她始終忘不了自己出閣那一日,唐元貞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也是為何王懷淑嫁了人,卻還心心念念的想報復唐元貞的原因之一。
“…你好好養著吧,有什么想吃的、想玩兒的,只管派人去李家跟我說,”
王懷淑徹底沒了興致,客套的說了兩句,便起身告辭。
王懷婉親自將王懷淑送到了門口,站在臺階上目送她離去。
“四娘,我怎么覺得二娘的神色有些不太對勁?”王懷婉的侍婢悄聲說道。
王懷婉嗤笑一聲,“心比天高,奈何命比紙薄。她呀,心太大!”
出身不高,卻總想往上流社會鉆。
不聰明,卻把別人都當傻子,處處想算計人。
王懷婉覺得,王懷淑與其上躥下跳的鉆營,還不如先把身子調養好,有了孩子,她才能在李家立足,是也不是?
前往朝暉院的路上,王懷淑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情。
待到踏入正房的時候,王懷淑的臉上再次掛滿了笑容。
“慈善拍賣?”唐宓好奇的問道,“這是什么?”
慈善她懂,就是做好事兒唄。
拍賣?又是什么東西?
王懷淑簡單的將慈善拍賣的意思解釋了一下,而后故意吹捧唐宓,“貓兒師從李先生,學問自是好得沒話說,我聽說貓兒的書畫更是一絕。賞春宴那日,貓兒隨便畫上兩筆,便能拍出高價呢。”
唐宓笑得眉眼彎彎,“姑母真是謬贊了,我哪有這么好。不過,既然是為了賑濟災民,我也當出一份力。只是到時候我拿出的作品不夠好,拍不上高價,姑母不要怪我才是啊。”
“我相信貓兒,咱們王家的女兒都是極好的。”一聽唐宓會參加,王懷淑心里懸著的大石總算落了地。
唐元貞坐在一旁看著,她沒有忽略掉王懷淑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得意。
嗯?有問題啊。
唐元貞暗暗生出幾分警覺,決定待會兒就讓人去查一查。
這日清晨,務本坊的坊門剛剛開啟,便有一隊人浩浩蕩蕩的走了進來。
“哈”負責坊門的坊丁打哈欠的嘴張得老大,呆愣愣的看著那隊人在他面前經過。
直娘的,這是演得哪一出?
春寒料峭的,打頭的那位小郎君卻赤著上身,背上還捆著荊條,這、這是要負荊請罪?
只是不知,這是哪家的小郎君啊?
有八卦!
興奮的坊丁趕忙閉上嘴巴,顛顛的跟了上去。
同樣早起的坊內百姓也發現了這一奇景,紛紛圍攏上來。
這隊人馬最后停在了王家大門前。
背著荊條的年輕人低著頭,直挺挺的站著。
他身邊是個四五十的中年人,中年人拿眼角的余光掃了掃左右,見圍觀的人不少,這才大喝一聲:“逆子,跪下!”